作為土肥圓的繼任者,影佐禎昭非常懂得事情的輕重緩急,盡管擺在他麵前的問題很多,比如東海市日占區的治安和經濟生產的恢複,以及與租界區各種抗日組織的博弈。


    雖然這些問題既重要又棘手,但卻不是短期內利用某種高壓手段,就可以達到效果的,因此他決定把工作的重點,其他兩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上。


    第一個問題就是下個月即將在南京成立的汪偽國民政府,第二個問題就是軍部與蘇聯關於諾門坎戰役的善後談判事宜。


    影佐禎昭非常清楚,南京汪偽國民政府的成立,重點是要防禦軍統方麵的搗亂和襲擊,而與蘇聯方麵的談判,本來就很有可能傷及到中國的利益,所以他並不擔心已經撤離的八路軍辦事處,而是把重點情報防禦工作,放在對付共產國際方麵。


    原本東洋政府一直就在猶豫,究竟是北上進攻蘇聯與德軍會師,還是南下東南亞,掠奪西方列強殖民地的資源,而諾門坎一役,已經促使東洋政府把戰略中心轉移到東南亞。


    不過東洋政府把這戰略調整是為國家一級機密,除了蒙蔽西方列強之外,也想在與蘇聯談判中搶占先機,所以圍繞此展開的情報戰,差不多是於無聲處聽驚雷。


    由於德國進攻波蘭,蘇聯紅軍越過蘇波國界,同時進駐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以及蘇芬戰爭的爆發,蘇聯情報係統的工作重點,都轉移到了歐洲,如果要想在諾門坎戰役善後談判中搶占先機,必須要在遠東重新建立情報組織。


    影佐禎昭認定蘇聯會派遣共產國際的特工人員潛入東海市,喚醒蟄伏於此的特工人員,也許就包括這個皮箱的主人,所以他決定守株待兔。


    菊子立即將皮箱恢複原狀,趕到陳曉峰家原地埋好。


    她離開陳曉峰家時,連房門都沒鎖,迴來一看,裏麵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看來這就是窮人家的好處,連老鼠進來想偷點什麽吃,都有可能流著眼淚離開。


    一切恢複原狀之後,菊子這次把門鎖上,然後在租借給劉三愣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所有人都撤離醫院,而且再三叮囑,絕對不能派人跟蹤和監視陳曉峰。


    劉三愣接到菊子的電話之後,立即帶著人離開了醫院,雖然他是個粗人,沒什麽文化,但混跡江湖多年,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比較敏感。


    從下午到晚上,他發現菊子對陳曉峰的態度,可以說是一波三折,一日三變,心裏感覺有些奇怪,臨迴家之前,給李部長打了個電話。


    劉三愣把下午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之後,不解地問李部長:“我說部長,從東洋那娘們的態度上看,你說她這是信任,還是不信任陳曉峰那小子呀?”


    李部長懟了他一句:“我說三愣,你是不是欠揍,東洋娘們是你叫的嗎?要是叫順了嘴,哪天在她麵前冒出來,那就不是十幾鞭子,她能用刺刀把你胸口捅成篩子!”


    “行,以後我不叫了,就是今天白挨了一頓揍,我心裏不服啊!”


    “什麽服不服的?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有呀,剛剛聽你這麽一說,恐怕陳曉峰又經曆了一次考驗,以後對他要客氣一點,說不定將來他會成為梅機關的紅人?”


    “紅人?就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白臉書生,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扛槍,敢情我們天天為東洋人衝鋒陷陣,打打殺殺,卻是為他人做嫁妝嗎?”


    “你丫的就是這句話說對了,重點在於陳曉峰不僅臉白,而且年輕。你要知道,菊子太君過去是在後方,利用色相獲取情報,從來隻有躺在床上被別人玩的份。現在手裏有錢,弄個年輕瀟灑的陳曉峰在床上玩玩,也是人之常情,怪就怪你小子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地橫肉,在菊子太君麵前,千萬別跟陳曉峰爭寵!”


    劉三愣哈哈一笑:“我跟他爭什麽寵?再說了,有部長你寵著,這是菊子太君,就算是影佐機關長,我劉三愣也絕不稀罕!”


    “好了,我剛剛從藤田太君那裏得到消息,以後我們特工總部,將由一個叫晴氣慶胤的少佐和菊子太君共同管理,菊子太君今天等於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而且想利用陳曉峰的事拉幫結派,分化我們。”


    “切,陳曉峰就一小癟三,拉攏他也想分化我們?”


    “別太自以為是了,你要想想清楚,現在東海是誰的天下?”李部長歎了口氣:“記住,在皇軍眼裏我們就是條狗,有的會扔塊肉給我們吃,有的會扔根骨頭或者魚刺什麽的,當然也免不了有的會踹我們計較,所以不管是藤田還是菊子,雖然表麵上對我們有好有壞,但骨子裏卻是一樣的。作為一條狗,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幫自己的主人去咬人,如果因為主人給了我們一點好顏色,我們就覺得自己能夠爬上他們的餐桌,甚至幫著這個主人去咬另外一個主人,那下一頓盤子裏,清蒸或者紅燒的,可就是你我的性命。”


    劉三愣一聽,皺著眉頭問道:“李部長,在我麵前你就別繞來繞去了,別說些我聽不懂的東西,你就直說吧?”


    李部長搖了搖頭:“我的意思就是,你千萬不要在藤田、菊子和晴氣慶胤之間,非要分出個誰對我們好,誰對我們壞,他們從骨子裏都瞧不起我們這些人!”


    “我明白了。”


    “還有一點就是,從現在開始千萬別小瞧了陳曉峰,對他的態度隻要保持敬而遠之就可以,能夠被菊子看上的,甚至能躺在她家榻榻米上的人,不是你我能招惹的起的。”


    “好吧,你這麽說我就心裏有數了。那你先歇著,我不打攪了。”


    說完,劉三愣掛上電話,帶著他的人消失在夜幕中。


    陳曉峰在病房裏被劉三愣糾纏著不放,甚至聽他那意思,好像一晚上都不會離開,正在心急如焚,如坐針氈的時候,劉三愣接了一個電話,又說臨時有事帶著人走了,他這才如釋重負。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陳曉峰故意在病房裏耽擱了一下,看到劉三愣他們真的走了,這才悄悄離開醫院,叫了輛黃包車,直接趕到家裏。


    當他看到床底下的磚頭並沒被人動過,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是想多了:菊子再厲害不也就是個人,而且是個女人,既沒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又沒有二郎神的第三隻眼,就來家裏一次,怎麽可能發現磚頭底下的秘密呢?


    剛才被劉三愣強行弄到黃包車上,直接送到日占區的國立醫院時,陳曉峰但心裏也閃過一個念頭,畢竟他跟劉三愣沒什麽交情,而且自己又沒有後台和背景,正常情況下打了不就被打了?


    對於劉三愣一下子改變了麵孔,陳曉峰一直覺得其中有詐,覺得這有可能是菊子的調虎離山計,劉三愣一直在病房跟自己糾纏著,一定是給菊子爭取更多的時間。


    現在迴到家中一看,好像並沒有人進來過,他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本來還想立即把箱子轉移出去,可看到一個晚上家裏沒人都沒事,而且這個皮箱子,也確實沒有其他更合適的地方藏匿,猶豫了半天,他還是決定不去動它。


    鎖上門之後,他立即趕迴了醫院,此時他的父親正在吊著點滴,已經進入了夢鄉。


    陳曉峰隨時隨地準備叫護士進來換藥,所以沒有上床睡覺,而是在醫生的辦公室裏,隨手拿出一張報紙,準備邊看邊打發時間。


    當他展開報紙,看到上麵的一條尋人啟事之後,先是一愣,繼而心跳加速,整個人都有點微微顫抖起來。


    兩年的等待,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但一想到承受了一個晚上的酷刑,再加上菊子眼睛裏麵的那雙眼睛,他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時刻,對於自己來說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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