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洞天之地,豈是尋常。)


    兩人沿著大街慢慢向前走著,一路上蔡馨兒指指點點,眉飛色舞的為史文敬當著解說員。


    轉過朱雀門,沿著寬敞的禦街大道向前,走到街道最北端的金水河邊,就看到高高聳立的樊樓。


    樊樓始建於唐代中期,居今已經有近二百年的曆史,是徽宗皇帝時期東京汴梁七十二家最為豪華酒樓之首。


    那時汴梁的酒樓大多是兩層結構的樓房,獨獨樊樓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每座樓皆高三層,是那個時期的高層建築。


    登上樊樓,可以看到下麵的禦街和龍亭園林,還可以遠眺清明上河園林秀麗的景觀。


    據說仁宗時期的柳永那首膾炙人口的蝶戀花就是在樊樓寫的: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名人在此樓上提了詩,此樓很快就成了名樓,再加上這兒裝璜考究,菜肴也是別具一格,那有不吸引人的道理。何況那是個吃貨盛行的時代。


    剛剛來到樓前就看到那兒停了不少裝飾講究的轎子,馬車等顯得格外熱鬧。


    史文敬是從大山中走出來的年輕人,那裏見過這般場麵,喃喃的:“還別說,這裏比我們那兒趕大集時候熱鬧許多的。”


    “小聲點,別擺出一副土老冒的嘴臉。”蔡馨兒拿著胳膊肘拐了史文敬一下。


    樊樓平時裏就門庭若市,更何況現在已是春天的時節,人們都從家裏走出來釋放一下被寒冬壓抑的心情,遊玩的人很多。


    穿著各色服裝的人在此徜徉,還有遼人,西夏人,西域等各族商人穿梭出入,人人沉浸在溫暖的春光下,享受著快樂的時光。


    和煦的陽光照在樊樓飛簷翹壁上,映襯出一片斑駁陸離,競如天上的宮殿,又好似波濤大海之中的海市蜃樓。


    樊樓那古樸的曆史風貌與春光下迷人的倩影,一切都讓人留連忘返。


    院子中東南北三座樓是供一般的富戶商人所歡聚的場所,中樓則是僅限於達官貴人出入之地,快樂之鄉。


    最高的西樓是任何人都不可踏入的,能出入那裏的隻有一位客人,這位客人是天下最牛b的人,這位最牛b的客人,姓趙名佶,也就是貴為天子的徽宗皇帝。


    蔡兒馨輕輕挽著史文敬的臂膀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擺放著花紅葉綠的盆景。


    金黃色的迎春花,正綻放在枝頭,在碧綠的葉子襯托也閃現著自然的風采,似在向人們點頭示意,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低矮的櫻桃在枝頭上吐露著粉色的花蕊,似笑還羞,就象那懷春的少女。


    蔡兒馨挽著史文敬邁步在各色的盆景中,穿花繞樹就如同一隻快樂的小小鳥向中樓奔去。


    史文敬初到京城,第一次來樊樓,那裏知道東西南北中各樓的講究,隻是目不暇接任憑蔡馨兒挽著走著。


    中樓是樊樓的主建築,是五座樓中最大的一座,雕梁畫棟,古樸典雅,真可謂是雕欄玉砌,形如天堂。


    來到樓前蔡馨兒左手撩著衣擺,右手拉著史文敬生怕他丟了似的,一步一個台階的走到了三樓,若大的一層樓隻有一個房間,推開房間迎麵是八張碧玉屏風,上麵雕刻著八仙過海的圖像。


    繞過屏風就是一張碧玉的圓桌,桌子上的杯、盞、壺同為碧玉,就連桌子旁邊放著四隻凳子也是同種顏色的碧玉。


    對著桌子的牆壁上高掛著一幅孔雀登枝的水墨畫,兩側各掛著條幅。


    右側條幅上寫著:春風得意;左側的條幅上寫著:天上人間。在畫上與條幅上都印有魏碑體的圖章:龍圖閣學士蔡京。


    不用說這裏樊樓給蔡京專門留下的房間。


    蔡馨兒拉著史文敬坐下後,伸手在桌子下輕輕一按,不一會就有一位長得端莊的少女,端著一隻托盤上麵擺著盛有四個精致小菜的盤子走了進來,輕手輕腳的將盤子在桌子上擺好,然後深深道了個萬福,退了出去。


    蔡馨兒拿起桌子上的玉壺,將玉杯中斟滿了酒,屋子裏立即就充滿了一種醉人的酒香。


    史文敬向杯子裏看去,那倒在玉杯裏的酒竟然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青色,是一種自己從來沒有喝過的。


    蔡馨兒伸出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酒杯道:“史大哥,這是關西產的竹葉青酒,是今年才釀造的新型酒品。來我們幹一杯,祝我們有緣千裏來相會。”


    “謝謝慶兒兄弟,難為你如此盛情!史文敬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史文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些語無倫次。


    蔡馨兒臉上現出一朵紅雲:“史大哥,客氣什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薄酒素菜不成敬意。”


    “昨日太師已經宴請過的,你就千萬別再說什麽救命恩人的話!”


    “昨天是我爹的意思,今天是我的意思,你懂的!”蔡馨兒臉上的紅雲更深了。


    史文敬心如大潮初漲連連:“我懂得!我懂得!”


    “你懂得什麽呢,傻瓜!”蔡馨兒嬌羞的笑著。


    這場僅有兩個人的宴會,一直喝到了,掌燈時分。


    抬頭去看窗外,夜色早已降臨,美麗的星光似乎在告訴人們,


    希望每個人在轉身之後,都能看到更美的景色!


    此時的史文敬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美景總會讓人有很多感慨,當舉杯歡樂的時候,心中有的可能是悲傷。當你遙望天空時,想得並不一定是明天的希望。當你向遠方眺望時,有得不僅僅是記憶中美好,更多的是對遠方親人的思念。


    史文敬看了看窗外,喃喃:“不喝了,天色已經黑的,咱們該迴家了!”


    “那能這麽快就迴家呢,咱們還沒吃主食呢,今天我請你吃灌湯包!你一定沒有吃過的。”


    史文敬搖了搖頭:“灌湯包是什麽東西,還真就沒吃過的。”


    “那好,既然沒吃過,那就給你介紹一下灌湯包的來源與吃法,免得一會包子上來時,你狗咬刺蝟無從下口。嘻嘻。”蔡馨兒嘻笑後,口若懸河講了起來。


    灌湯包是宋仁宗初年時皇家的飲食,後來從宮中流傳到了民間。這裏麵案師傅就是當年為皇帝服務的禦廚黃師傅。


    黃師傅從皇宮裏退休後,就被樊樓聘請的過來專門製作灌湯包的,


    黃師傅的小籠包子隨吃隨蒸,就籠上桌;其形:“提起一綹絲,放下一薄團,皮象菊花心,餡似玫瑰.


    灌湯包子形式美,其內容精美別致,肉餡與鮮湯同居一室,吃之,便就將北國吃麵、吃肉、吃湯三位一體化,是一種整合的魅力。吃灌湯包子,湯的存在列第一位,肉餡次之,麵皮次次之。故此,吃罷灌湯包子,率先記住了湯之鮮,肉餡是近乎於湯進入味覺感觀的,麵皮除去嚼感,幾乎可以忽略。


    吃灌湯包子,看是一個重要的過程。灌湯包子皮薄,潔白如景德鎮陶瓷,有透明之感。包子上有精工捏製縐折32道,均勻得不行。擱在白瓷盤上看,灌湯包子似白菊,抬箸夾起來,懸如燈籠。這個唯美的賞析過程,不可或缺。吃之,內有肉餡,底層有鮮湯。開封人吃灌湯包子有這樣一句順口溜“先開窗,後喝湯,再滿口香。”


    一番連說帶比劃的講解過後,蔡馨兒又在桌子上按一下,很快那名少女端來了八籠包子,走了進來,將籠屜輕輕放在桌子上:“兩位公子慢用!”轉身輕輕的飄了出去。


    史文敬奇怪的看著那位少女的背影發起呆來。


    “看什麽看,難道她比我還好看嗎!”蔡馨兒撅著小嘴,拿著筷子敲了下史文敬的腦門。


    史文敬悚然一驚:“你誤會了,我倒是沒覺得她好看,隻是奇怪別得酒樓夥計都是男的,這兒怎麽是姑娘呢。”


    “傻瓜,土老冒一個,不錯酒樓的夥計確實都是男的,樊樓的夥計除了中樓這個房間與整座西樓,其他南北東三座樓的夥計也都是男的。隻是剛才你進來時沒注意而已。”


    史文敬聽了疑惑不解:“這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還不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幹得好事。”蔡馨兒恨恨的剜了史文敬一眼。


    史文敬哭笑不得:“你翻愣我幹什麽,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對,對,這確實跟你史大哥沒有一文錢的關係。史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個房間是樊樓專門給我老爹預留的,你說當朝太師來這裏消遣時,弄個大男人往這裏一杵像話嗎,所以就得專門安排少女來伺候的。“蔡馨兒解釋著。


    “哦,原來如此,太師大人很會享受的。“史文敬恍然大悟。


    蔡馨兒笑了笑:“哼,你還不如直接說我老爹好色呢。“說著指了指西邊的那扇窗戶:”史大哥,我老爹算什麽呢,你看對麵那座最高的樓。那座樓叫西鳳樓,整整一座樓都讓朝庭包了下來了,專門供當今皇帝與小情人李師師幽會的,其他人誰也不準涉足。“


    史文敬當然知道這些的,卻裝起糊塗瞪大眼睛:“真是其事嗎!”


    “怎麽就不是真事呢,誰人編故事敢往皇帝身上扯的,就不怕掉腦袋嗎。這事京城人人皆知,然而隻可會意不可言傳罷了。唉!“蔡馨兒幽幽歎了口氣。


    史文敬感慨起來:“皇帝這樣做不是誤國誤民嗎!”


    “你操那個閑心幹什麽,江山是姓趙的,也不是你家的。來,趕快趁熱吃包子,涼了就不好吃的。”蔡馨兒說著拿筷子,輕輕的挾起一個包子,遞到嘴邊輕輕的咬上一小口,慢慢的吮吸掉裏麵的湯汁,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包子。


    史文敬則是拿著筷子,挾起包子一個個的住嘴裏扔,咀嚼一下就咽到肚裏。


    八籠包子很快就一掃而光。


    蔡馨兒看了看吃得滿嘴油的史文敬:“史大哥,吃飽了嗎!用不用再來上兩屜。”


    “不用了,已經是酒足飯飽。”史文敬打了幾個飽嗝。


    蔡馨兒拿出塊絲綢手帕輕輕擦了下嘴角:“那好咱們走吧!”說著站起身來。


    “就這麽走了,不結賬嗎!”史文敬提醒。


    “結什麽帳,你放心他們會記帳的,到時候他們會朝我老爹要的。”蔡馨兒掃了史文敬一眼,好像是說他少見多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整肅大宋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先生王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先生王六並收藏整肅大宋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