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不請自來。)


    一席酒宴吃到紅日西沉,史文敬坐在亭子裏,看了看被夕陽映照著駝紅色的水麵,站起身來拱手施禮:“太師!天色不早文敬告辭!”


    “哦!”蔡太師淡然應了一聲。


    “那怎麽行呢!你就這麽走,不是顯得我蔡馨兒太不懂得感恩了嗎!”蔡馨兒掃了史文敬一眼。


    蔡太師笑了笑:“是呀,你這麽一走,外人怎麽看蔡府!這豈是老夫待客之道!”說著向那名侍立在旁邊的丫環一擺揮手:“告訴蔡葉,去客棧將史壯士的隨身之物拿來,史壯士暫時就先住在這裏。”


    “爹,你真好!”蔡兒馨高興的拍了拍巴掌。


    史文敬搖搖頭:“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蔡太師頤指氣使擺擺手:“噢,休再客氣,難道諾大蔡府還沒有史壯士歇息之地嗎!”


    “就是,史大哥,別推辭了。看爹爹都有些不高興了。”蔡馨兒不自覺中將史壯士,改口為史大哥,並在桌子下伸手輕輕扯了下史大哥的衣角。


    史文敬向蔡太師鞠躬:“如此,史文敬卻之不恭。”


    “還站在這兒幹什麽,快去告訴蔡葉將史大哥的隨身之物取迴來!”蔡馨向丫環嗔怪。


    “是小姐!”丫環說著邁開小碎步走出亭子!


    “好,今天宴席就到此,史壯士勞累一天,就請到客房歇息。”蔡太師站起身沿著畫廊向岸邊走去。


    蔡馨兒站起身來:“史大哥!請隨著我去客房!”說著邁開腳步帶起了一串“叮當當”銀鈴之聲。


    蔡府的客房緊挨著蔡太師的書房,裏麵了設施是奢華致極,自不必多說。


    來到客房裏,蔡馨兒挨個房間看了看:“史大哥,在這裏歇息可否滿意!”


    “小姐,史文敬是山野之人,對吃住沒什麽挑剔,再說了,你家這兒要是不滿意的話,可能全東京城再也找不出來比這好的客房!除非去皇宮裏住。”


    “嘻嘻,史大哥你可真會說話,是走江湖練出來的油嘴滑舌吧!不過真不是吹牛,就是皇宮也不一定比得上我家。”蔡馨兒得意洋洋。


    史文敬笑了笑:“不吹牛你不能死吧!”


    “什麽意思?”蔡馨兒眨巴著毛茸茸大眼。


    “你進過皇宮嗎!”


    “皇宮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去皇宮如同去我家茅廁一般。”蔡馨兒不屑的說。


    忽然不自覺的臉上湧出片紅暈來,原來她也覺得自己失言了,一個姑娘家怎麽能張口就說茅廁呢!


    低著頭偷眼掃了一下史文敬,發現人家並沒有在意,便長長出了一口氣。


    史文敬聽了:“小姐,你怎麽喘起氣來了呢!”


    “不是,不是,隻是這屋子裏有些悶!”蔡馨兒急忙搖頭。


    史文敬走到窗戶那兒:“既然小姐嫌屋子裏悶,那我就將窗戶打開透透氣兒。”


    “不用,不用,不如這樣咱們兩個去院子裏走走如何!”


    史文敬沉吟了片刻:“不了,小姐!我感覺到有些累,想早點歇息!”


    “好,那你就歇息吧!”蔡馨兒一看史大哥下了逐客令,隻好轉身走出去,自然又是一路“叮當叮當”銀鈴響。


    人雖走,馨香卻留在客房中。


    其實,史文敬心中也不想蔡馨兒離開客房的,畢竟是長夜漫漫,有一位美媚陪著自己聊天,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可是,這一天的經過對他來實在太奇怪,他必須從頭至尾的將一切認真梳理一遍,理清一下紛亂的思緒。


    他牢記離家前老爹鄭重叮嚀:“人生險惡,處處小心為妙。”


    所以,他才違心對蔡馨兒下了逐客令。


    蔡馨兒離開客房後,史文敬用力吸吸鼻子,感覺到股清香猶在,不由晃晃腦袋,脫衣倒在了床上。


    床上鋪著厚厚棕墊,墊子上邊又鋪著厚且柔軟的被褥,並且還有一股新棉淡淡苦澀味,給他的感覺竟然比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睡得席夢思要舒坦不知多少倍。


    今天,讓他感覺奇怪的倒不是蔡太師宴請自己,而是對太師府中的人感到十分奇怪,特別奇怪的是一位堂堂當朝丞相,府上竟然會出現什麽白馬寺主持銅頭羅漢大師,更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麽初時見麵,老和尚竟然以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暗中窺視自己呢!還有那位蔡太師,初時對自己不冷不熱,後來才變得稍微熱情的。


    還有那位老和尚分明認識或者是熟悉周侗老拳師,為什麽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他仰麵倒在床上喃喃:“史繼開呀,史繼開!你的曆練剛剛開始!”想想又覺得十分好笑:“不!此時自己應該叫史文敬!”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不慎摔下了一個深深的山洞裏,由史繼開搖身變為史文敬,並且奉老爹史太公之命出來尋找大哥史文恭,看來自己的命運注定與大宋朝連在了一起,難道自己的爺爺有先見之明,給自己取了個繼往開來的名字。


    嘿嘿,更沒想到無意之中救下了蔡馨兒這麽個美媚,無意之中還認識了當朝第一權貴蔡京蔡太師,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


    此時,蔡太師與銅頭羅漢大師坐在蔡京的書房裏。


    銅頭羅漢大師慢慢的啜了一口茶水,慢慢咽了下去,慢悠悠一字一頓:“太、師,此、子、非、凡!”


    “哦!怎麽個非凡,老夫怎麽沒看出來呢!”蔡太師放下手裏的玉盞,有些疑惑。


    “太師,這位史文敬別看年紀輕輕本身的內功卻十分雄厚,與老納功力幾乎不相上下。”


    “這怎麽可能呢,史文敬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娃娃,就算從娘胎裏練起,也不能與大師功力相比的!”蔡太師搖搖頭。


    銅頭羅漢大師皺著大長眉道:“老納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有什麽奇遇!”


    “奇遇也好,奇才也罷,大師據你所看,此人能不能為我所用呢!”


    “能能能!”銅頭羅漢大師一口氣說出了三個能字,端起玉盞慢慢喝了口茶:“哪個年輕人不想建功立業,哪個年輕人不想有所作為,何況老納看那史文敬對馨兒是情有獨鍾。”


    蔡太師沉吟了片刻:“如此甚好,老夫也看出史文敬身上有般潛在氣質,如果能加以栽培,嘿嘿!”


    “是的,加以栽培與磨練,假以時日,史文敬一定能成為太師的得力臂膀。”銅頭羅漢大師應和。


    “是呀!我朝自己太祖皇帝登基以後,開始揚文抑武,使得武學日漸衰落,現在天下已然是烽煙四起,外有遼國虎視眈眈,內有盜賊到處騷亂,因此,我們也十分須要尚武之人。”


    銅頭羅漢大師侃侃而談:“太師,據老納夜觀天象將有一夥盜賊為禍山東。”


    蔡太師不以為然:“大師,現在各地盜賊多如牛毛,不值一提。”


    銅頭羅漢大師搖搖頭:“這夥盜賊切不可小覷,他們目前雖然是小打小鬧,將來卻要為害天下的。因此,老納以為太師為國為民都應做到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早早做些準備。”


    蔡太師苦笑:“怎麽個未雨綢繆,怎麽個防患於未然。現在缺少的就是人才。”


    銅頭羅漢大師笑了笑:“太師,目前這個人才已經來到了太師府上!”


    “哦,你說的是史文敬!”


    “不錯,從史文敬的麵相來說,別看此人年紀尚輕,但身上卻蘊含著凜然正氣,並且疾惡如仇,必是山東那夥盜賊的克星。”


    蔡太師點點頭:“既然大師說的如此肯定,那麽再觀察他幾日,然後由大師你出麵將他留下來。”


    “老納一定不負使命,將史文敬留下來為朝庭效力。”銅頭羅漢大師說到這裏,高聲頌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天下之事,天下人來拯救!”


    史文敬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竟然睡意全無,於是便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推開門來了客房外。


    今天是陰曆三月十二,好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


    太師府沉寂在一片寂靜之中,隻有春風拂過草木沙沙之聲與春蟲的啼鳴。


    史文敬沿著門前小路慢慢向前走著,心中暗自感歎蔡太師果然了得,別的不說,就這座太師府占地之廣闊,竟然比自己家鄉史家集還要大出許多,亭台樓閣在月色下呈現出朦朧之美。


    走到小路盡頭,則是一片青翠竹林,月色中顯得格外幽靜,史文敬穿過竹林,前麵豁然一汪水池,水池對岸則是一堵高牆。


    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水中,微風吹拂下,給人一種搖搖曳曳的鮮活。


    史文敬暗自己感歎大自然的美妙之處。


    正在這時,隻見圍牆根那兒黑影一閃,緊接著黑影就飛身躍上牆頭。


    史文敬眼尖,看出那是位臉上蒙著黑巾的瘦小之人。心想這是那個盜賊竟然如此大膽,敢到太師府來行竊,我到太師府作客對這樣的事情怎麽能袖手旁觀呢。於是便大喝:“站住!”隨即就飛身躍起繞過水麵追趕過去。


    盜賊蹲在牆頭之上罵:“臭小子,用你多管閑事!”說著一個跟頭翻下牆頭,待史文敬縱身跳上牆頭時,盜賊已跑得無影無蹤。


    史文敬無奈的轉迴了身,隻見蔡葉帶領幾個人氣喘籲籲跑過來:“史壯士,看沒看到一個人。”


    “跑了,從這兒跳牆跑了,我沒追上!”史文敬指著牆頭。


    蔡葉罵罵咧咧:“他媽的,這小賊也忒膽大,竟然跑到這裏來行竊。”“那麽府裏沒丟什麽東西吧!”史文敬十分上心的問。


    蔡葉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路過客廳時發現那小賊,小賊受到驚嚇,向這邊跑來。這小子也是個愚賊,明月高照的夜晚竟然出來行竊,一定是窮瘋了。”


    “那也不一定,這樣的夜晚守更之人往往疏忽大意,小賊則乘虛而入。”史文敬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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