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莫沉俊逸的眉頭微微一擰。


    文文立刻噤了聲,嚇得不敢再繼續開口。


    莫沉等不到她的迴答,低頭一看,就見這下午還笑嘻嘻地跟淩蓉蓉鬧騰的小姑娘,正揪著衣角,怯生生地看自己。


    顯然是在害怕。


    沉默了數秒,正準備讓自己顯得和善點時,淩蓉蓉已經背著雙肩包跑過來了,見到莫沉,看了眼他頭上的傷,“村子裏出了點事,你要跟我一起過去看看麽?”


    並沒有讓莫沉在這兒等她。


    莫沉很滿意淩蓉蓉這樣的問話,點了點頭,“嗯,一起去吧。”


    淩蓉蓉點頭,對文文說道,“走吧。”


    文文抬頭看了看兩人,明明這兩個人都沒有甜言蜜語,卻莫名讓她覺得,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氣息與感覺,就在他們中間濃濃縈繞。


    村子東頭,王翠花的小院門口,站滿了圍觀的村名。


    小院裏頭燈火通明,王翠花的哭聲,一聲疊過一聲,還有狗吠不停,與周邊村民們的議論聲夾雜在一起,沸騰吵鬧成一片。


    文文率先跑了過去,小嗓子捏著尖叫了一聲,“蓉蓉姐來了!”


    原本還鼎沸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隻有院內的狗,還在吠叫。


    人群中許多人迴過頭來,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在看清走過來的淩蓉蓉時,眼眶先是一紅,然後顫巍巍地說道,“好孩子,好孩子,你都這麽大了,快來,快來看看你嬸兒家的小石頭。”


    淩蓉蓉客客氣氣地跟那位老大~爺打了聲招唿,“村長爺爺。”


    老大~爺點了點頭,朝旁邊揮揮手。


    村民們立刻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


    淩蓉蓉快步走了進去,莫沉跟在她的身後,就聽到村民們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


    “這就是當年救了咱村的那個人?怎麽還是個孩子?”


    “哪是啊!是這孩子的爸媽,這孩子叫蓉蓉,當年她不過也才幾歲而已。”


    “那村長怎麽讓她來救石頭啊?能成麽?”


    “成不成也沒法子,後山不能去這是咱村誰都知道的,現在……唉,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唉,可憐了王嬸兒,就這一個寶貝孫子。”


    “可不是麽……”


    莫沉抬眼,看著走進院內的淩蓉蓉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次在宋雲雲家裏,她站在那個保姆的房間裏,不理會別人的懷疑,不顧慮宋國安的質疑,神情認真又嚴肅,神態卻安靜又平靜的樣子。


    眼眸微微動了動,跟著她,走進小院。


    院內。


    一個跟文文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被麻繩捆著,躺在地上。


    不能動彈,偏偏還一個勁掙紮,臉上滿是不屬於他年紀的那種猙獰神態,睚眥目裂,口中還不時爆喊出,“老子跟你們拚了!”“作死的小蹄子,看我不打死你!”“哈哈,我明天就要嫁人啦!”“啊啊啊!奶奶,快救救我!”的叫喊聲。


    這聲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幼,小石頭的臉上也不停變換各種神態,或怒或怨,或喜或怯。


    王翠花一聽到那句“奶奶”,登時發出更加悲痛的高哭聲,坐在被捆著的小石頭不遠處,一手拍著地,不停地哭道,“我的心肝兒啊!我也不活啦!嗚嗚!”


    文文跟在莫沉身邊,見到院中景象,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進去卻又想看,正猶豫著,就聽旁邊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去外頭,跟大人們一起待著吧。”


    文文愣了愣,這聲音清淡冷漠得很,可是……卻忽然讓她覺得,這個帥帥的哥哥,似乎,似乎沒有之前那麽讓人害怕了。


    於是乖乖點頭,跑到人群裏,找到媽媽,拉住了媽媽的手。


    院內,淩蓉蓉徑直走到小石頭身邊,蹲下,剛要伸手想探一探小石頭的印堂時,暴怒的小石頭突然張口,猛地往前一撲。


    莫沉一驚,剛要過去拉過淩蓉蓉,那邊小石頭卻忽地又大叫了一聲。


    這一聲淒厲無比,幾乎喊破了喉嚨,原本還在嚎哭不止的王翠花被驚得一下咽了聲音,驚恐地看向小石頭的方向。


    院子外也是靜悄悄一片。


    所有人都這慘叫聲給嚇住了。


    這時候,莫沉就聽到,淩蓉蓉軟軟黏黏卻十分有力的聲音,毫無溫度地冷冷說道,“孽障,休要害人!”


    “啊……”小石頭雖被捆得像個麻花一樣,可還是拚命擰動,掙紮著嘶吼道,“小人,你對我做了什麽!快放開我!”


    大概因為拚命用力的原因,臉都漲成了青紫色,十分的嚇人。


    愣住的王翠花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哇”一聲,又哭了起來。


    不過這迴她哭得卻沒有那麽喪失理智,而是膝行挪到了淩蓉蓉身邊,雙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角,死死地攥~住,苦苦哀求道,“蓉蓉,好孩子,你救救嬸兒的孩子吧!求求你了,嬸兒就這一個心肝肉啊,他要是出事,我也不能活了啊!嗚嗚,你救救他吧,嬸兒給你做牛做馬,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了啊!嗚嗚,我的小石頭啊,我的孩子啊……”


    一頓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外頭好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都紅了眼眶。


    其中一個用袖角擦了擦眼睛,對身旁的人說道,“翠花真是太可憐了,唉……”


    周圍附和著響起一片歎氣聲。


    老村長站在院門口,皺了皺眉,對身旁的幾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說道,“去,去把王嬸子給拉開,別讓她擋著蓉蓉救人。”


    有兩個漢子應了一聲,走進去,將王嬸兒拽開。


    王嬸兒哭個不停,隻是一個勁求淩蓉蓉救救她的孫子。


    莫沉在一旁看了,原本平和的神情,慢慢地冷凝了下來,他看著淩蓉蓉,微微皺眉——照這個情況來看,一旦蓉蓉救不下來這個孩子,那這個王嬸兒必然會將所有傷痛怒氣撒在淩蓉蓉身上。


    不是他不相信淩蓉蓉的本事,而是事有萬一……


    正想著,淩蓉蓉已經轉過臉來,看了眼被強行拉到一旁的王嬸兒。


    那眼神……


    莫沉默了片刻後,垂下眼簾,隨即微不可見地挑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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