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宋寬就正在跟韓天魁研究,如何迴複和安達。


    “世子,此事實在關係重大,不得不慎重。否則,難以對天下人交代。”


    “世叔,我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但是,目前我們還有別的辦法麽?”


    宋寬慢慢地舉起杯子,輕輕地喝了一口茶。又慢慢地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說道。


    稍微沉思一下,又開始分析。


    “如今馮紫英和陳也俊在南方勢如破竹,李乾在平定四川後,出兵陝西的計劃已經落空,他自己能否活著迴來,尚未可知。”


    “光州和江浙兩處財稅來源,已經中斷。目前朝廷餉銀周轉不開,許多兵卒已經兩月未領到餉銀了。各級官員的俸祿,也是一拖再拖。”


    “如此情形,若是再拖下去,用不了多久,不用別人打,自己就垮了。”


    “再說這邊,賈瑉等人奉長安為主,打出了光複前朝的旗號。我朝新立不久,根基未穏,各地官員軍民,多在觀望之中。”


    “前朝歸附軍隊,雖然人數眾多,但裝備簡陋,缺乏訓練,軍紀渙散,幾乎不堪一用。”


    “目前東北全境,盡在賈瑉掌控之下,已經跟北海連成一片,形成割據之勢。”


    “我最擔心的的,還不是賈瑉的軍力,而是他的民事才幹。假以時日,東北連同北海,若是在他的治理之下,必將蒸蒸日上,逐漸強盛起來,到時候,便是我們平定了南方,也不是他的對手。”


    “世子言之有理。隻是莫古人也是狼子野心,將長城以外割讓給他們,我們怕是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誰說就要將長城以外都給讓給他們了?”


    “世子難道還有另外打算?”


    “莫古人如今實力強盛,便是沒有賈瑉作亂,遲早也是我天順的威脅,我們跟它早晚必有一戰。如今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恰好是我們的機會。”


    “世子的意思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對,我們不妨先假裝答應他們,叫他們出兵,討伐賈瑉和長安逆賊。我們就坐山觀虎鬥。趁著這個機會,休養生息,平定南方亂局。”


    “待莫古人和賈瑉鬥得兩敗俱傷之時,我們趁機將他們一舉消滅。”


    宋寬的話,叫韓天魁陷入了沉思。


    “賈瑉的誌願軍,火器精良,訓練有素,但是人數有限,補給不力。”


    “莫古人雖然沒有火器,但騎兵戰力跟韃靼人在伯仲之間,在人數上占據優勢,又有地利優勢。雙方打起來,必將曠日持久。”


    “如此,就給了我們喘息之機。在此期間,我們可以訓練兵馬,製造火器,等待時機。”


    “莫古人和賈瑉兩支勢力,是我們的心腹之患,隻要他們一除,天下便可長治久安。”


    “世子此計倒是不錯,隻是他們會上當麽?”


    “莫古人此時要出兵,也是看出了我們此時力有不支,內外困頓。我斷定,他們的野心,絕不是僅僅限於長城以外。”


    “你是說,他們還有圖謀帝都之心?”


    “不僅僅是帝都,還有中原、江南乃至整個天下。隻要打敗了賈瑉,他們爭霸天下,就沒了多少障礙,他們豈能放過這個千載良機?”


    “在此當中,賈瑉就將成為他們爭霸天下的最大障礙,所以,莫古人跟賈瑉也必有一戰。”


    “再看賈瑉這邊,他要想光複前朝,在割據東北,占領江南,乃至於將來攻占帝都後,莫古人就成了他的心腹大患。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一個強大的莫古在北方虎視眈眈,必是賈瑉難以容忍之事,所以,他也必須除去莫古人的威脅。”


    “便是沒有此事,他們也早晚必有一戰,如今隻是提前攤牌而已。”


    “世子真知灼見,如此抽絲剝繭,叫我豁然開朗,好比絕境逢生。如此,你我就聯名上奏皇上。”


    “韓世叔,此事不宜上奏皇上。”


    “為何?”


    “朝中大臣,多是迂腐之輩,隻圖虛名,誇誇其談。貿然上奏,他們必然反對。便是皇上願意,也不好駁斥他們。如此一來,此計就要胎死腹中了。”


    “如此為之奈何?”


    “可用一石二鳥之計。”


    “計將安出?”


    “約見和安達,叫他們先表現出誠意來,攻取娘子關。”


    “攻取娘子關?雖然可以打擊何佳林,但是,莫古人也逼近帝都了。”


    “莫古人攻取娘子關,一是可以替我們除去何佳林和周彤,解除他們對帝都的威脅和跟賈瑉的遙相唿應之勢。”


    “二是他們逼近帝都,可以促使朝中大臣們,盡快同意我們跟莫古人達成協定。”


    “目前,南方已經被馮紫英和陳也俊占據,東北方向被賈瑉占據,北邊再被莫古人占據,若是我朝有所不測,帝都的達官顯貴們,已經無處可去。”


    “這些人,大多隻是為了自己的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為了保住這些,就得同意我們的計策,跟莫古人妥協。那個時候,就水到渠成了。”


    “若是莫古人趁機攻取帝都怎麽辦?”


    “若是他們此刻攻取帝都,就會直接跟賈瑉和我們為敵了。他們不會那麽傻,同時樹立兩個強敵。”


    “此舉雖然有些兇險,倒也不失為險中求勝之道。目前我隻是擔心,就連莫古人也不是賈瑉的對手。”


    對於兵敗賈瑉之手,韓天魁至今想起了來,還心有餘悸。


    “目前的所謂光複軍中,長安轄下和何佳林都不是莫古鐵騎的對手。南北溫都拉騎兵跟莫古人戰力不相上下,但是差在兵力懸殊。”


    “賈瑉雖然強悍,但也有兩個致命弱點。一是兵力太少,二是他火器雖然精良,但彈藥消耗太大,補給不能持久,隻利於速戰速決,難以持久。”


    “我們已經撤出這麽久了,賈瑉之所以沒有乘勝攻打山海關,就是彈藥供給不足。”


    “唉,可惜上次沒有搗毀他的兵工廠。”


    “這也是定數,賈瑉的實力,確實不可小覷,世叔不必自責。”


    “既是如此,就把和安達叫來商議一番如何?”


    “不用叫了,我們親自到他那裏走一趟。”


    “也好,禮賢下士,以表誠意嘛,快到午時了,正好請他們一起吃酒,走。”


    “世叔請。”


    和安達名義上是乃林部落酋長阿泰的管家,實際上也是阿泰的軍事。他的祖先本是漢人,在他曾祖的時候,到了莫古草原。


    莫古草原上的遊牧部落,南下掠奪的目標,基本上不在於土地,而是糧食、鹽、茶、鐵等物質。


    與此同時,人口也是掠奪的重要對象。


    婦女、兒童和一些工匠,就是主要的掠奪目標。


    和安達的曾祖,就是作為工匠被掠奪去的。


    經過了幾代人,已經被草原生活同化,也漸漸在那裏出人頭地。等到了和安達的時候,和家已經成了乃林部落的一支重要力量了。


    因為能說會道,足智多謀,和安達更是成為阿泰的管家,如今已經是乃林部落裏很重要的權勢人物。


    此次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大酋長阿泰的叔叔豪格,也是乃林部落的重要人物之一。


    此前,和安達和豪格已經跟宋寬和韓天魁進行過兩次接觸,此次見麵,也就不客氣。


    宋寬開門見山地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打算,於是就一邊吃酒,一邊商議細節。


    最後就按照宋寬的意思,達成了共識。


    但是,此事和安達還不能自己做主,就答應迴去跟大酋長阿泰商議後,再給迴複。


    正事兒談完,喝起酒來就輕鬆多了,喝了一個多時辰,賓主盡歡而散。


    “和安達,你覺得朝廷會願意把長城以北給我們麽?”


    宋寬和韓天魁走遠了,豪格和和安達還站在原地。


    “他們苦心積慮幾十年,辛辛苦苦得到了江山,哪裏會願意給我們?隻是如今情勢所逼,不得已而已。”


    “我總是覺得他們答應的太痛快了,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豪格,你說對了。這裏自然是有陰謀的。”


    “大管家是說,他們在利用我們?”


    “他們想借刀殺人,用我們來對付賈瑉,然後坐山觀虎鬥。等到我們跟賈瑉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


    “等到那個時候,封王裂土的承諾,他們就會反悔了?”


    “他們應該打的是這個算盤,不過,想叫我們上當,他們未免想的太簡單了點兒。”


    “是啊,他們以為自己聰明,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們要的不僅僅是長城以北,而是整個中土天下吧?哈哈哈……。”


    豪格得意地笑了出來。


    “唉,想得到中土天下,也並非易事。”


    “和安達,你說的是賈瑉?他再有本事,畢竟人少。我們幾十萬鐵騎,他哪裏我們的對手?哼,他若以為我們莫古鐵騎是中土兵馬那樣的廢物,可就錯了。”


    “雖然如此,還是不可小覷賈瑉。把朝廷打得如此狼狽,終究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阿泰大酋長會同意這個主意麽?”


    “我覺得會。”


    “攻下娘子關,幹脆一鼓作氣拿下帝都,豈不是痛快?”


    “拿下帝都,我們就跟賈瑉直接為敵了,正好就中了宋寬的詭計。守城並非我們的特長,將來賈瑉若是用火器攻城,我們就要吃虧了。還是在野外打敗賈瑉,對我們有利。”


    “本以為打下了三藩,就能稱霸天下。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賈瑉來。倒是叫他把水攪渾了。”


    “此時他出來也好,正好聯合三藩除去賈瑉這個禍害,否則,將來就得我們自己對付他了。”


    “我看宋寬和韓天魁的意思,是不想在此出力。”


    “他不想出力就不出力了?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他想看著我們跟賈瑉鬥,我們還想看他們跟賈瑉都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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