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天子命各大家捐獻銀兩之事,大致上進行的比較順利。不到十天,就收到了六十多萬輛銀子。給三藩的第一批五十萬兩,已經開始送往湖南。


    皇上承諾,第二批五十萬兩,將於十天之內起運。


    當然,也有一些家族,一下子拿不出一萬兩銀子,於是就隻好分期籌集,先交上一部分,剩下的再四處借貸。


    也有的家族不想交,希望能渾水摸魚,就此拖過去,但是,這一招似乎沒有什麽用處。因為錦衣軍和宮中侍衛就在家裏等著,隻要不交錢就不走。


    這場捐獻活動,最後以各大家族怨聲載道而結局。其中不少家族,已經看到了潛藏的嚴重危機,開始琢磨後路了。


    榮寧兩府是第一批交錢的,這得益於他們兩家良好的財政狀況。雖然修蓋省親別院曾經花了一大筆錢,但是,兩府很快就從其中緩過勁兒來。


    最近的南方匪患和此次的捐銀活動,已經讓賈府意識到了,朝廷將經曆一個劇烈動蕩時期。


    尤其是羅翰林在朝上提出的,要查抄一些不法家族的財產建議,更是讓賈府意識到了危機。


    這幾日裏,老太太都召集賈赦、賈政,賈珍和賈璉在一起商討對策。


    賈璉的意思是全家主子都撤到北海去。但是,賈赦、賈政和賈珍都不同意。


    一時之間,老太太也沒了主意。


    今天的議論,不過還是跟前兩天一樣,仍然沒有個結果。


    就在此時,賈萍從外麵匆匆來了。


    連禮都沒見,就直接闖了進來。


    “不好了,舅老爺出事了。”


    賈府所說的舅老爺,指的就是王子騰,姑老爺指得則是林如海。


    “萍哥兒,何事如此慌張,有事好好說。”


    老太太一時還沒聽清楚。


    “王家舅老爺沒了,三日前在通州沒的,今日才報的喪。”


    “盡是胡說八道,不是迴來就任大學士的麽,怎麽會說沒就沒了,定是傳錯了消息吧。”


    賈政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剛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在路上偶感風寒,就找了當地的郎中來給看病,用錯了藥,晚上睡下之後,早晨就沒起來。”


    這一下子,榮禧堂內一下子沒聲了。


    這邊還沒緩過來,薛蝌也進來了。


    “舅老爺沒了。”


    見沒人迴答他,薛蝌就是一愣。


    “莫非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賈璉輕聲說了一句。


    就在此時,外麵又匆忙進來一人,正是王子騰的弟弟王子京。


    “特意來告知一聲,我哥哥三日前歸天了。”


    說著,王子京不禁就留下了眼淚。


    這邊兒還沒來得及安慰王子京,就聽得外麵一陣喧嘩。


    屋裏人出去一看,就見是幾個太監,領頭的,就是原四大太監中,唯一剩下的周太監。


    “特意來告知你們一聲,賈貴妃昨兒個晚上暴病身亡了,三日後出殯,張羅張羅吧。”


    說完,再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轉身就走了。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老太太還是沒有迴過味來,這一問,賈赦、賈政等人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大姑娘也沒了。昨兒個晚上暴病身亡了!”


    “啊,大姑娘……。”


    老太太一句話沒說完,就暈倒在地。


    王子騰和賈元春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兩府,立刻,兩府就處處是一片哀嚎聲。就連從門口路過的路人,都聽見了聲音,紛紛駐足觀看打聽。


    賈王薛史四大家族的兩麵旗幟王子騰和賈貴妃先後身亡的消息,在帝都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一時間,民間議論紛紛,各大家族感到毛骨悚然。


    雖然沒有人公開質疑,但在私下裏,人們還是對此感到非常奇怪。


    共同的觀點是:這兩個人絕非正常死亡的。


    至於原因,則有各種各樣的說法。


    有說是皇上殺雞儆猴的,有說是兩家對皇上不敬的,有說是大臣們清除異己的,有說是宮中內鬥的。還有的說,是皇上惦記著兩家財產的。


    總之是難辨真偽,莫衷一是。


    這幾日裏,賈府到處是一片愁雲慘淡。先是送走了王子騰,今日又送走了賈元春,迴來之後,主子們自覺地聚集到了老太太的上房處。


    老太太以下,賈赦和邢夫人、賈政和王夫人、賈珍和尤氏、賈璉和王熙鳳、秦可卿、李紈、薛姨媽、薛蝌等主子,還有趙姨娘,都悉數到場。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老太太今天非常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些和藹的微笑。


    “如今你們該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把寶玉和姑娘們都送走了吧?這帝都是沒有我們賈家立足之地了,皇上已經容不下我們了。我們也該走了。”


    “沒想到,我賈家世代忠良,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從此以後,我們跟這個朝廷一刀兩斷。”


    “從明兒個起,就把這裏生意該停的停了,該賣的賣了,賣不上價錢的,折了本兒也賣了,除了給家裏管家和下人們留下的,該賣的的都賣了。”


    “今兒個起,你們就開始收拾東西,不要帶多了,輕裝簡從。薛姨媽,如今蟠哥兒和寶丫頭都不在這裏,你也跟著一塊兒走吧。”


    “我們到底去哪裏?”


    雖然眾人心裏已經有底了,薛姨媽還是問了一句。


    “去北海,瑉哥兒那裏。瑉哥兒在那裏已經給咱們準備好了宅子,就到那裏去過消停的日子。這帝都,若是將來好了,就再迴來,若是不好,就不迴來了。”


    “我明白你們的心意,都舍不得這裏。其實我也不願意走。但是,真的走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當初我們不也是從金陵過來的?走到哪裏,那裏便是家。”


    “璉哥兒,萍哥兒如今該到哪裏了?”


    “他說日夜兼程,按照日子,如今該到盛京了。”


    “璉哥兒,這幾日,你安排好行程,七日後,我們就啟程。都迴去張羅吧,親戚朋友那裏,也就不要去了,免得走漏了風聲。”


    “母親,非走不可麽?”


    賈政還存有幻想。


    “哼,你還想不開麽?若是再不走,隻怕我們不定那一天,也要進了大牢呢。此事就這麽定下了。誰若是不想走,就自己留下,從此就不是賈家的人。”


    “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自然是要走的。”


    眾人無聲散去,開始分頭準備了。


    第二日,西山大營。


    史柳和史鬆剛吃過早飯,就在長安公主的門前等候了。


    門開了,立春出來。


    “殿下叫你們進去。”


    兩人無聲進去,雙雙跪在地上。


    “兩位史營長,你們這是做什麽,何必行如此大禮,快快起來。”


    “殿下,我們有一事相求。”


    “什麽事情,快起來說話。”


    “我們要走了,不能再幫殿下練兵了。”


    長安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緩緩站起來。


    “可是為了王大人和賈貴妃的緣故?”


    兩人不吱聲,算是默認了。


    “一些傳言並不可信,賈家和王家世代為我家效力,。如此自毀長城的事情,皇兄不會做的。”


    “殿下,草民不敢猜疑,隻是如今家裏有事,實在不能在此為殿下效力了,還請殿下看在瑉長官的份兒上,開恩放我們離去。如今來知會殿下一聲,我們兄弟就走了。”


    說著,兩人起身就出了屋子。


    立春跟了出來,還想挽留,就見另外二十多個教官也已經牽著馬聚集在一起。見史鬆、史柳兩人出來,就隨著兩人,一起出營。


    立春迴屋,就見長安憑窗而立,默默不語。


    “殿下,他們都走了。”


    “唉,好不容易把他們給找來了,如今又成了孤家寡人了。他們這一走,這兵還怎麽練下去?他們說了去哪裏麽?”


    “我聽得史柳說,要去賈府。”


    “賈府?叫上左林良,我們走。”


    “殿下,去那裏?”


    “去賈府。”


    “去那裏做什麽?”


    “你不覺得,我該去跟他們解釋一下麽?”


    “殿下,即便去解釋,他們也未必相信的。此事如今在外麵已經傳得甚囂塵上,即便是皇上,怕也是百口莫辯呢。”


    “他百口莫辯?他何須辯解,若是沒有他的授意,誰敢對王子騰和賈貴妃下手?當我是傻子麽,連這點兒事兒都看不出來?”


    “皇上或許有難言之苦?”


    “他有什麽難言之苦了?王大人勞苦功高,賢德妃在宮裏安分守己,從不生事。如此之人都容不下,將來若是有什麽變故,還有誰會幫著我們?”


    “殿下……。”


    “你看看她如今身邊那些人,羅啟華、羅木生、李源、賈雨村、候孝廉、石光珠、孫同仁……,哪裏有一個好東西?”


    “魯大學士稱病迴鄉了,季大學士告老還鄉了,北靜王賦閑在家了,修同貴流放了,劉長風遠放江蘇,周彤遠放陝西,何佳林和駱鳳山轉了文官。有點本事的,品德端正的,一個個的都走了。遠君子而親小人,朝政如何能不亂?”


    “還有那三家,如今狼子野心已經暴露無疑,皇兄還跟他們稱兄道弟的,不斷給他們銀兩,這不就是養虎為患麽?”


    “如此下去,人心喪盡,將來就隻剩下孤家寡人了。”


    這些事情,其實立春也早就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隻是無法說出來而已。


    “走吧,到了賈府,就跟他們說說,若是他們有人能見到瑉長官,到時候也跟瑉長官解釋一二。也別把事情做絕了。”


    “唉,若是瑉長官知道了這些,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你說他會作何感想?”


    長安說著,就出了門,帶著立春和左林良前往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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