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很快就過來了。


    第一隊,是王子騰的親兵隊。那個親兵隊長,是一路跟著寶釵一起來的,早就知道寶釵是王子騰的外甥女,每次見到了寶釵,都很熱情。


    但是,這一次,見到寶釵卻隻是點點頭,什麽也沒說就過去了。


    寶釵立刻感到了異常。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親兵隊長,還因為這支隊伍的氣氛。


    氣氛有些太嚴肅,甚至有些壓抑了。根本就沒有那種得勝歸來的歡快熱烈氣氛。


    莫非是沒救迴來?


    “太子殿下駕到,閑人迴避!”


    隊列中有人喊道,於是眾人紛紛往後退了一下,把道路讓得更寬些。


    太子迴來了,人救迴來了,怎麽還這樣呢?


    不一刻,兩匹高頭大馬過來,寶釵看見了舅舅,正騎馬跟一個人並排走著,稍微落後了一個馬頭。


    寶釵知道,那人就一定是太子了。


    王子騰過來,向寶釵微微點點頭。沒說什麽。迴過頭,似乎跟弟弟王子勝說了句什麽。


    王子勝出列,下了馬。


    “寶姑娘,迴去吧,瑉哥兒沒迴來。”


    王子勝當初被哥哥派到卜奎,是想阻止王信和寶玉等人上戰場。


    他還在帝都到卜奎的路上時,北溫都拉之戰就已經結束了。趕到了卜奎,就隻好在這裏羈絆下來。


    “舅舅,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瑉哥兒為了去救公主,現在還沒迴來,不過,你們放心,瑉哥兒不會有事兒的。”


    說話間,馮紫英等人過來,也紛紛相勸。


    寶釵等人不為所動,就是不迴去。


    最後,賈璉、秦鍾、賈芹、高大壯來了,又詳細說了情況,寶釵等人這才相信了。


    此時,妙玉、黛玉、平兒、晴雯、沈冰衣等早已流淚,隻有寶釵強忍著。


    麵上,語氣上似乎還正常,但內心了,卻早已心潮澎湃。


    怎麽會這樣呢?別人都會來,唯獨瑉四哥沒有迴來呢?


    眾女還在向西望著,希望會出現奇跡。但是,除了茫茫夜色,那裏又有什麽人影?


    “寶姑娘,黛玉身子弱,平兒又有了身子,還是迴去等吧。瑉四弟的本事,我們都是知道的,我們在二道江就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兒,幾天就迴來了。”


    寶釵也知道,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隻好領著眾女慢慢迴去。一邊走,還一邊迴頭張望,看到的,仍是一片茫茫夜色而已。


    迴到家裏,飯菜早已經準備好了,酒菜豐盛,為的就是慶祝的那一刻。


    現在賈瑉沒迴來,眾人就呆坐著。沒人動筷。


    “姐妹們,大夥兒都吃些吧。瑉四哥的本事,我們都是知道的。必是因為韃靼人多,所以耽擱了。不會有事的。我們吃好了,慢慢等瑉四哥迴來。”


    “一日迴來,我們等一日。一月迴來,我們等一月。一年迴來,我們等一年。一輩子迴來,我們等一輩子。總會等迴來的。”


    “我們好好的,讓瑉四哥迴來看到我們高高興興的樣子。都吃些,從我開始。”


    於是,寶釵就先動手吃上了。


    “對,寶姐姐說得對,我們該吃飯吃飯,明兒個該做什麽,便做什麽。總會等到瑉四哥迴來的。”


    妙玉開始吃了。


    接著,平兒、晴雯、沈冰衣、黛玉,也開始吃飯。


    草草吃過飯,眾人就來到了寶釵房內。


    雖然氣氛仍然壓抑,卻不似剛才那般絕望。


    沒一會兒,馮紫英、陳也俊、賈璉、秦鍾來了。


    秦鍾又介紹了詳細情況,包括他從太子侍從那裏了解到的太子和長安公主最近幾個月的情況。


    “薛姑娘,剛才我們幾個在一起,又分析了一下。”


    馮紫英接過鶯兒遞過的茶,又繼續說道。


    “我們認為,瑉長官現在還在溫都拉山裏。他應該已經找到了長安公主,而且長安公主還活著。否則,他就會原路返迴,追趕秦鍾他們。所以說,這是個好跡象。”


    “其二,衛若蘭也在那裏,他們兩個會想辦法會和。長安公主也練過兵,也比較有本事。他們在一起,韃靼人想對他們不利,是很難的。”


    “就算是敵眾我寡,但是那裏山高林密,不跟韃靼人正麵為敵,想隱藏或者逃走,都比較容易。”


    “明天,我們就派人到南溫都拉和北溫都拉去打探消息。若是有什麽不測,這樣的大事兒,一定會傳出風聲來。若是沒什麽風聲傳出來,他們就是安全的。”


    “隻要等上幾日,人就會迴來,那時就有消息了。”


    接著,陳也俊、賈璉、秦鍾也紛紛分析。總是說賈瑉沒事兒。


    再怎麽分析,也終究是畫餅充饑,當不得真。說了一陣,也就告辭離去。


    寶釵等人也是無可奈何,隻好互相安慰,心裏祈禱著賈瑉無事。直到夜深了,才各自迴屋安歇。


    王子騰住處,江師爺領著孫參將進來。


    孫參將,就是太子身邊的那個參將,一到紅石砬子就被賈瑉打的那個家夥。


    不過,現在他再也沒有那個時候的傲慢之氣,變得非常謙虛甚至自卑起來。


    這一路上,遭遇到了韃靼人的圍追堵截,每一次,當他見到對方那潮水般的鐵騎,都會膽戰心驚,以為再也迴不來了。


    但是,每一次,這支僅有一百二十人的府兵團,總是會創造出奇跡來,硬生生地殺開一條血路。


    起初,他見到賈瑉把指揮權交給了那個十幾歲的秦營長,心中很不服氣。


    等到真正見識了秦鍾的指揮藝術時,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如人家。


    “卑職見過王大人。”


    “孫參將不必客氣,起來說話。”


    “謝王大人。”


    “殿下可安歇了?”


    “從這裏迴去,就睡下了,這些時日,殿下實在太疲乏了。”


    “我知道孫參將也疲乏至極,但皇上日夜牽掛,憂心如焚,明日就要上奏給皇上,所以就找你來,你把這幾個月的情形,詳詳細細地說一遍。就請孫參將辛苦些。”


    “王大人客氣了,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是,孫參將就開始講了,從當日進入北溫都拉開始,一直講到此次脫險。


    除了時而給自己臉上貼貼金之外,倒也大部分是實話實說。


    他也知道王子騰和賈瑉的關係,臨了還不忘誇了府兵團幾句。


    “卜奎府兵團,實在是訓練有素,戰力強悍,連韃靼人都不是對手。卑職如今才知道,賈懷遠練兵,真的是名不虛傳。去年的南溫都拉大捷,實至名歸。”


    “對於長安殿下的下落,孫參將有何見解?”


    “卑職以為,懷遠一定會找迴殿下。”


    又問了幾句,就叫孫參將迴去。


    “師爺,你看這奏折怎麽寫才好?”


    “世翁,不才以為,就從如何謀劃營救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寫起。隻寫我們做的事兒。迴來這一段,就從紅石砬子寫起。至於此前太子和公主殿下在北溫都拉以及溫都拉山如何,我們未曾親見,也不好妄加猜測。”


    “好,就如此寫吧。關於瑉哥兒之事?”


    “懷遠之事,也是如實寫,我們不說,別人也會說的。”


    “也隻好如此了,不過,用詞平淡些,也不要誇獎他。”


    “不才明白。唉,可惜了懷遠,不知何時能迴來。”


    “你著急,我又如何不急?”


    “世翁勿急,懷遠本事了得,定會逢兇化吉。”


    “唉,即便他有些本事,奈何孤立無援,想脫離虎口,又談何容易?”


    接下來幾天,王子騰和馮紫英等卜奎頭麵人物,每日裏都到驛館去一趟,問候太子。


    太子歇息了三日,身體、精神漸漸恢複。每日裏也派人來打聽長安的消息,終究是一無所獲。


    第五天,太子等的不耐煩,就起程迴帝都了。


    王子騰派了自己的二百兵卒護送太子到盛京,到了盛京,再由盛京將軍派人護送迴帝都。


    跟隨太子一起走的,還有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對外界的說法,那個女子就是跟著太子一起被救迴來的長安公主。


    這是王子騰跟太子商量出來的障眼法,目的是迷惑韃靼人在卜奎的細作,叫他們以為長安已經被救迴去了,從而放鬆對於長安的搜索。


    太子來的時候,儀仗齊全,隨從眾多。那些人和儀仗之物,全都葬送在了北溫都。


    卜奎是個小地方,也沒有那些儀仗,想置辦,也無從置辦。隻好輕車簡從,騎馬離去。與來時的前唿後擁,浩浩蕩蕩的氣勢,迥然不同。


    王子騰率領卜奎文武官員,在南城門給太子送行。也沒有什麽隆重的儀式,不過,一般的官場禮節,倒也是盡到了。


    等太子的隊伍遠去了,眾人早就等的不耐煩,就紛紛迴去。


    “呸,什麽太子,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林大江憤憤道。


    “林軍法官休得胡言,不要妄議。”


    馮紫英急忙製止。


    “這裏不是沒有外人麽?可惜了李成斌和長安殿下那一千二百好漢,那都是咱們野渡居裏出來的啊。”


    “是啊,還憑空連累了咱們瑉長官。就這幫廢物,還跑到這裏來打仗了,打個什麽仗,就是丟人現眼來了。”


    “竟然叫長安掩護他們一幫大男人撤退,他們還好意思迴來?就像瑉長官說的那樣,純粹是男人的恥辱。”


    趙大海、馮奎、徐明濤,也個個憤憤不平。


    就在眾人牽著馬,慢慢往迴走的時候,一騎從城裏飛奔而來。


    遠遠地,就大聲喊著。


    “馮幕僚長,衛軍情長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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