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好一陣子,酒宴才散。


    賈瑉把幾人送到了客棧離去,水溶等幾個人還是意猶未盡。


    此次他們到這裏,屬於私人行程,並沒有驚動官府。


    若是官府知道了這幾個人物來到了直隸,怕是直隸總督都要出麵來接待的。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叫他們減少了許多應酬,自在了很多。


    雖然喝了不少酒,但幾人都是酒場老將了。隻是比較亢奮,倒還沒糊塗。


    不一刻,隨從沏了茶,幾人就一邊喝茶,一邊議論。


    “據老夫看來,北溫都拉之事,還得落在懷遠身上。”


    雖然剛才賈瑉在酒桌上極力拒絕,季明鑾就是認準了賈瑉。


    “懷遠之才,可堪重用。既然他以前說過,需要用一年時間才能打敗韃靼人,想來他就是有辦法的。”


    這話是季大學士說的,就叫劉長風給記住了。


    “是啊,懷遠做事,常常出人意表。越是看起來不可能之事,他越是能做成。那年我倆操辦公交馬車的時候,就領教了他的本事。”


    “公交馬車之事,我倒也有所耳聞,隻是不知詳情,說說,懷遠到底是如何操辦的?”


    聽得修同貴一說,北靜王也來了興趣。


    於是修同貴和劉長風你一句,我一句地把當時的經過訴說了一遍,聽得北靜王嘖嘖稱奇。


    “看來,懷遠對付韃靼人確實是有辦法的。不過,懷遠所說的,也有道理。此事我們還需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


    北靜王沉思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出了這番話。


    眾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冷靜了下來。


    此前賈瑉堅決反戰,如今北溫都拉大敗,正好應驗了他的話。此時最為難堪的,就是皇上了。


    如果在這個時候要求皇上給賈瑉平反,甚至重新啟用賈瑉,無疑就是叫皇上自打嘴巴,讓他成了別人眼裏的笑話。


    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不僅不能給賈瑉平反,反而給他召來禍患。


    賈瑉叫幾個人看《官渡》那場戲,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雖然那隻是一出戲,但是,許多時候,現實是要比戲更加精彩的。


    “叫你這麽說,那懷遠就永遠不能東山再起了?北溫都拉之事,又有誰能承擔的起來?”


    季大學士又感到有些沮喪了。


    “季大學士勿急,我心裏倒是有個人選。”


    北靜王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


    “北靜王快說,到底是何人?”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


    “王子騰?”


    另外三人沉默了。


    “北靜王,恕我直言。王子騰雖然是帥才,但是,要他來解決北溫都拉之事。恐怕還力有不逮。”


    劉長風略一停頓,接著說了下去。


    “倒不是王子騰無能,而是京營的兵,也跟此次的十五萬大軍差不多的。並無特別之處。遇上了韃靼人,也不是對手的。”


    “我曾經署理京營,還是知道京營的底細的。到了北溫都拉,也不過是給韃靼人當靶子而已。”


    “這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到時候,王子騰自然會有辦法解決。”


    “他會有什麽辦法?”


    “各位忘了王子騰跟賈懷遠是什麽關係了?”


    北靜王胸有成竹地看著幾個人。


    “對啊,我怎麽就忘了這迴事兒呢?”


    劉長風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王子騰是賈懷遠的舅舅,若是王子騰領了這件刺手的差事,賈懷遠還能夠坐視不理?自然要去幫忙了。北靜王高明。如此迂迴之計,實在是巧奪天工了。”


    “長風謬讚了。也是沒有辦法,才逼出了這個主意。隻是此事還要悄悄地進行,不宜宣揚。”


    “對,暗中進行,不能叫懷遠知道,否則,他又推三阻四的了。”


    “這隻是其一,其二,就是如此做,既可以保全了皇上的臉麵,又解決了北溫都拉的問題。或許找迴太子和公主,收迴南溫都拉,就指日可待了。”


    北靜王這一招,確實非常高明。


    此前王子騰雖然反戰,但是,被皇上訓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頭。如今他又率兵在盛京,準備迎敵。


    叫王子騰去處理北溫都拉事宜,可以說是名正言順。


    皇上避免了重新啟用賈瑉的尷尬,又可以解決了北溫都拉的問題,挽迴了臉麵。


    至於賈瑉給王子騰效力,那就很好辦了。人家是王子騰的外甥,給自己舅舅幫忙,又有什麽可說的?


    這一招,成功地擊中了賈瑉的軟肋,連求賈瑉的人情都省了。


    於是四個人商定,迴了帝都,看看風聲之後,就不動聲色地推進此事。


    此事計議已定,幾個人才放心的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幾人啟程迴帝都。賈瑉來送行時,幾人對此事絕口不提。


    北靜王甚至還假裝說了幾句遺憾的話,另外幾個家夥也紛紛附和。


    賈瑉見幾人終於理解了自己的苦衷,還連連感謝。承諾以後到了帝都,要請幾人吃酒。


    幾人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


    說著幾人就告辭離去,走了不遠,迴頭見賈瑉迴去了,幾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皇上休朝半個月之後,終於恢複了早朝。、


    此時首席軍機大學士已經得到了帝都到卜奎沿線各地傳迴來的確地消息。


    署理卜奎事務的馮紫英等人奏折中所稱的二道江之戰,戰果屬實。韃靼人確實被阻截在二道江以西,不敢南下了。


    至此,北溫都拉戰敗之後的最大一個隱患,已經解除了。


    這次二道江之戰,駐守卜奎的府兵團,可以說是立下了最大功勞。


    在正常情況下,是應該對他們進行大力褒獎的。


    皇上慰勉,甚至將士封賞,都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沒有一個大臣在這方麵提出建議。皇上也對此不提不念,隻是在朝上說了幾句勇氣可嘉,守土有責的話。


    明眼人都明白,這自然是因為府兵團中,賈瑉的色彩太重的緣故。


    府兵團是賈瑉一手組建和訓練出來的,去年又取得了南溫都拉大捷。稍微知趣兒點兒的人,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撩動皇上那根敏感的胡須。


    七天之後,來自卜奎的第二道奏折送達。


    奏折裏主要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府兵團一直在尋找太子和公主的下落。但是,目前仍然沒有結果。他們將繼續設法尋找。


    第二件,是韃靼人派使者到了卜奎,要求向朝廷轉達和談的請求。在和談結束之前,韃靼人將不采取任何進攻行動,以二道江為界,與卜奎和平相處。


    談判的條件,韃靼人也大致地開列了幾條。


    其中的主要內容有:將來與朝廷以二道江為界,劃江而治。免除北溫都拉七十年的貢賦,將來也永不征取。賠償韃靼人軍費銀一百萬兩,開放卜奎到北溫都拉的商路,取消鹽、鐵、茶葉、香料、硝石等戰略物資的配額和專賣。


    還有一條就比較敏感了。北溫都拉和朝廷和親,朝廷將公主下嫁給韃靼人頭領。


    這最後一條,讓此前一直迴避的太子和公主失蹤的問題,又浮出了水麵。


    太子和公主失蹤,其敏感性和重要性,其實並不亞於其他問題。


    若是兩人戰死了,還比較好辦。死了一了百了,對於皇家來說,固然是個重大損失。但是,對於朝廷社稷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後果。


    若是沒死,問題就比較複雜了。


    一個可能,是兩人至今還在某個地方隱藏。另一個可能,就是被俘了。


    後一個可能,才是最為可怕的。


    萬一韃靼人將兩人作為人質,借此向朝廷要價,可就非常棘手了。


    現在韃靼人提出了和親要求,還隻是要求迎娶公主。對於長安公主的信息,並沒有透露。


    這就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現在還沒有抓到到長安。二是已經抓到了長安,但是處於保密狀態,在將來跟朝廷和談時,突然拿出這個籌碼,借此向朝廷施壓。


    如果談判破裂,或者他們對談判結果不滿意,到時候,把長安強娶、納妾,甚至做奴隸,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就是對朝廷的最大羞辱,天朝上國的體麵,就將蕩然無存。


    此次的北溫都拉之敗,其實已經讓朝廷大大地丟了臉麵。


    現在韃靼人的和談要求,其實也帶著濃濃的威脅之意。即使將來和談成功,對於朝廷來說,也頗有城下之盟的意味。


    該收的貢賦沒收上來,還給人免了。又賠錢,又賠地,還賠人。


    一個小小的極北蠻荒之地,竟然敢對堂堂的天朝上國提出這樣的條件,即使談判破裂,都已經是對朝廷的莫大羞辱了。


    太子跟公主失蹤的事情,元亨天子並未在朝上提出來。


    韃靼人要求和談的事情,將來是瞞不住的,必須提出來。


    皇上拋出了這個論題之後,朝堂上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因為戰敗,原來積極主戰的羅啟華、李源、萬新堂等人,已經徹底閉嘴,不敢開口。


    他們的危機,還不僅僅於此。已經有不少參戰的人,把黴爛軍糧和劣質弓箭等事,反映了上來。


    現在,他們最為關心的,已經不是朝廷的軍機大事,而是如何避免虧空之事暴露,如何自保的問題了。


    至於其他大臣,在局勢不明,皇上意圖不明的情況下,也不敢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


    生怕說出的話,違逆了皇上的意圖,成為皇上遷怒的對象。


    賈瑉就是個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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