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幾人今晚找賈瑉吃酒,是他們在一起共同研究的結果。


    這個舉動,證明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那就是大勢已去。賈瑉掌控卜奎的大局,已經隻是個時間問題了。


    如果此時不投誠,不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今後就很可能遭到賈瑉的清算。


    正如賈瑉所推測的那樣,馮奎沒在這個行列中,確實是因為他比較清白。盡管他不太合群,但是,無論是誰來卜奎掌權,他也不在乎。所謂無欲則剛,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賈瑉不想再給他們時間,叫他們無休止地試探下去。如果此時自己不旗幟鮮明地表明態度,下一步,他們就有可能得寸進尺,提出更高的要價。


    他不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賈瑉說完這些話,就自己吃菜喝酒,也不管幾個家夥如何反應。


    幾個家夥此時顯然已經明白了到了賈瑉的決心,彼此看了幾眼,互相點點頭,


    楊林再一次打開了櫃子,又拿出了一個布包,裏麵還是賬本。不過,這一次隻是一個賬本。


    “瑉長官請息怒,不是我們不想說實話。而是實在不知道瑉長官到底是什麽態度,也不知道瑉長官到底有多大決心。”


    “我們跟瑉長官不一樣,都沒有什麽背景,能夠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自己一點一滴打拚出來的,經不起折騰。萬一我們有個三長兩短的,身家性命就難保了,所以,實在不敢不慎重。”


    “現在我們知道瑉長官的態度了,所以,決定從此就效忠瑉長官,以後水裏火裏,就全都跟著瑉長官。”


    “這是關於錢德祿和鍾鼎的貪贓枉法的記錄,裏麵有賬目,還有知情人。現在就交給瑉長官了。”


    賈瑉接過來,大致地翻了一下。裏麵記錄了錢德祿搜刮錢財的數目,虐待和殺死流人以及奴仆的數字、名單等記錄。還有鍾鼎的一些貪贓枉法記錄和搜刮錢財的記錄。


    有了這些東西,今後對付鍾鼎,就要好辦多了。


    錢德祿已經死了,他的價值已經不是太大了。但是,作用也不是沒有。起碼在三個方麵,還是有一定的價值的。


    第一個,是可以追迴被錢德祿貪占的財產來。


    第二個,是可以挖出錢德祿遺留下來的死黨來,如果有,這些人也是個危害。


    不過,以錢德祿的為人,他死了之後,估計不會還有人為他賣命了。


    第三個,就是挖出錢德祿跟上麵,尤其是跟寧古塔將軍的關係來,如果抓到了他們之間的金錢往來和利益輸送關係,賈瑉在許多方麵,就占據主動了。


    拿下了鍾鼎之後,跟寧古塔將軍關係的破裂,幾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雖然賈瑉不歸他節製,但是,寧古塔將軍在東北仍然擁有極大的權勢。力量還遠遠不是賈瑉可以比得了的。


    關鍵的問題,還是寧古塔處於卜奎的戰略後方。卜奎通往關內以及帝都的交通線,都處於寧古塔將軍的控製範圍之內。


    將來,賈瑉的一些重要的原材料的采購,以及對外貿易、人員往來,都必須進過寧古塔將軍控製區。


    可以說,寧古塔將軍雖然管不到賈瑉,但是卻控製了他的生命線。如果寧古塔將軍封鎖了卜奎的後方,卜奎就將成為孤懸在冰天雪地裏的一塊絕地。


    賈瑉翻著賬本,一張書信從賬本裏掉了出來。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份外文書信,仔細一看,竟然是法文的。


    賈瑉前世懂兩門外語,一門是英文,一門是法文。現在看見了一份法文書信,竟然有些親切感。


    不過,在這個極北苦寒的與世隔絕之地,出現了一份法文書信,可就不那麽尋常了。


    “這個是什麽東西?從哪裏來的?”


    賈瑉沒有直接去看信的內容,不是他不想看,而是現在不是看的時候。他估計,在座的幾個人,沒人會認得法文。即使在卜奎,也不會有懂法文的人。


    即便整個大德帝國,除了南方的光州等有對外貿易的港口外,也就隻有一些傳教士會法文了。


    現在,他也不想暴露自己這個秘密。


    自己寫了一些詩詞,考武舉,就受到一些人的質疑了,如果突然之間又懂外文了,就更加解釋不清楚了。


    “這是上個月緝私的時候,從一個韃靼皮貨商人那裏繳獲的,當時交給我的時候,我正在記這個賬目,順手就放在了這裏。”


    “都誰看過這份東西,寫的是什麽?你們誰認識嗎?”


    賈瑉把信交給幾人,幾人看了一遍,沒人認識。


    “彎彎曲曲的,不會是誰畫的符吧?”


    楊林猜測道。


    賈瑉接過信,開始看信,剛看了一個開頭,心裏就大吃一驚。接著看下去,內容越來越讓他震撼。


    不過,他不敢顯露出來,大致看了一遍,又假裝上上下下,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最後歎息了一聲。


    “一個做皮貨的也會畫符了,莫非他一路走還一路降妖除魔?”


    說著,假裝不經意地把書信有夾進賬本裏,一同收進懷裏。


    “來,接著喝酒。”


    雖然心裏仍然震驚,但是,對於楊林幾人,賈瑉的觀感好了起來。


    不衝別的,就衝他們無意中得到了這份法文書信,賈瑉就有理由對他們好點兒。


    楊林這迴交出的賬本,就有些幹貨了,可以說,是真正表現出誠意了。


    接下來的談話,就可以涉及一些比較實際的問題了。


    賈瑉正式答應,招安一枝花這股土匪。此事就由趙大海負責勸降一枝花。如果十天之內招安不成功,賈瑉就將正式開始剿匪。


    招安一枝花,是趙大海這個小團夥投靠賈瑉的一個重要基礎,也是一個關鍵的節點。


    如果這個要求賈瑉不同意,他們之間的合作,就很難進行下去了。


    同意招安,對於賈瑉來說,並沒有多大難度。不外乎就是事後給兵部發一道文書,說明情況,然後再給皇上上一道奏折。


    他們對於卜奎的事情,本來就是當做燙手山芋甩給賈瑉的,對此也不會跟賈瑉細究。這個麵子是完全可以給他的。


    招安了,對於土匪來說,就意味著對他們既往不咎了,而且可以正式加入官兵的隊伍,對於他們來說,尤其是對於那些脫逃的流人來說,可以算是最為理想的結局了。


    當然,對於趙大海等人來說,事情也是沒那麽便宜的,該他們付出的,也是要付出的。


    第一件事情就是原來守備署的三個佐,將由府兵團派人進行訓練,學習識字和算術,然後接受改編。


    徐明濤和馮奎的級別和待遇不變,在改編後,將進行新的任命。


    這三個佐的官兵,現在的實有人員,也不到四百人,相對於兵強馬壯的府兵團來說,這點人馬,無論是從數量上還是從實力上,都不在一個量級上。


    況且,這些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作為莊頭,分散在各地,很難形成一股集中的力量。


    手裏即使掌握了這支力量,對於賈瑉也構不成製衡,相反還容易引起他的忌憚,所以,趙大海和徐明濤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因為要迴來訓練和改編,所以,原來在各個官莊的那些莊頭的位子,也就順理成章地由府兵團派去的人接替,這樣,就完成了對於各個官莊和工廠,礦山的接管。為賈瑉下一步按照自己的計劃實施改革,掃清了障礙。


    這一點,才是賈瑉最為看重的,也是他今晚上跟這幾個家夥交易核心。、


    接下來,趙大海提出,對錢德祿進行清算。


    清算包括兩部分,一是要把錢德祿以前私自送給錢家的發配奴隸們追繳迴來。


    這一點,沒有什麽異議。這件事情,錢德祿本身做的就過分了。他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力這麽做。


    同時,錢家人也有些太不識時務,錢德祿已經死了,這些奴隸還不主動交迴來,可見目光實在短淺,大概也隻是一些自顧眼前小利之輩。


    對於錢家清算的第二部分,就是追繳財物。


    趙大海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很大程度上,是他在挾私報複,想借此機會打擊錢家的勢力。


    楊林提供的賬本顯示,錢德祿搜刮的錢財,基本上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寧古塔將軍,另一個就是四家子的錢家了。


    清算錢德祿,追繳錢財,也是賈瑉要做的。但是,不是趙大海這個做法。


    盡管在本質上是對錢德祿的清算,但是,至少在名義上,還不能使用“清算”這個詞兒。


    因為錢德祿之死,朝廷給的定位是殉國。在沒有翻案,把錢德祿定罪之前,就對錢德祿進行清算,在政治上就是錯誤的。


    況且錢德祿已經死了,再把他重新定罪成一個罪犯,也不合適,對於朝廷的聲譽,也是個損害。


    這個主意是幾個人商量的結果,可見,幾個人雖然在卜奎算是人精了,但是,在官場的嗅覺上和大局觀上,其實還很稚嫩,見識很有限。就連幾個人中的智囊楊林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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