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時起,賈府的世交來府裏道賀的人,就開始陸續抵達了。


    第一批到達的,是史家的史鼎夫婦、史鼐夫婦和史湘雲。


    他們是賈母的侄子,此時的府兵名額還掛在了賈府一起,又由賈府承擔了軍費,賈瑉又是府兵團的團長,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第一時間趕來祝賀的。


    第二批則是王家。來的是王子騰的夫人何夫人,王子騰的弟弟和兒子。


    兩家是姻親,賈瑉又是王子騰的外甥,這樣的場合,自然也不能落下。


    接著就是馮紫英家,陳也俊家,衛若蘭家。原本就是世交,現在又合在一處練兵,也沒有理由不趕來捧場。


    其他的世交,北靜王府,永昌駙馬府等,雖然沒有重要的人物來,但是,也紛紛打發家中子弟來道賀,並送了禮物。


    老太太一邊高興地跟客人應酬著,一邊迴想起當初皇上把公交馬車差事交給賈府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認為,賈府會被這個大坑給拖死,所以,也沒有什麽人前來安慰。


    想起這些,再看看眼前的情景,老太太就不禁在心裏有些感慨。


    不過,她也是見慣了風雲的人物,感慨一下,也就過去了。


    於是,就跟著來賓在榮禧堂笑語晏晏的閑聊著。


    榮寧街上,一隊軍官騎著馬,在街上碎步前進。


    這隻隊伍,一共有將近30人,統一騎著白馬,穿著統一的軍裝,隊伍整齊劃一。


    馬上的軍人們,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來歲,個個精神飽滿。隊伍最前麵的,是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軍官。雖然年輕,但是,卻透露出一股威嚴之氣。


    很多人都認出了這個人,他就是今天高中探花的榮國府瑉四爺了。


    就是他,今天早晨一路斬殺,一個人獨戰九個五龍山的土匪,把土匪殺的片甲不留。


    這個故事,早就傳遍全城了。


    今天下午,他們已經見到很多豪華馬車從這裏經過,進入賈府了。


    今天是賈府的大喜日子啊。


    望著隊伍遠去的背影,人們在心裏感慨著。


    老人們感慨著:我要是有這樣的兒子,該有多好啊。


    小夥子們感慨著:我要是象他們這樣威風,該有多好啊。


    姑娘們也在心裏感慨著:我要是有這樣的郎君,該有多好啊。


    申時正,賈府東西兩府的主子們和各家的來賓,都聚集在榮禧堂。


    酒宴早已齊備,隻等著賈瑉一迴來,就要開宴了。


    冬天天短,雖然才到申時,日頭已經西斜,天邊抹著豔麗的光彩。


    壽兒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啟稟老祖宗,四爺帶著各家老爺迴來了。”


    壽兒話音剛落,一陣嘚嘚的馬蹄聲傳來。人們不自覺地起身,隨著賈母走到了院子裏。


    一匹白馬踏著碎步進來,馬上一個英俊的少年,就是賈瑉了。


    然後,就是二十多匹白馬,排著整齊的隊伍進來。在院子裏排成兩行。


    “下馬!”


    賈璉大喊一聲。


    唰、唰、唰、整齊劃一的動作,二十多人一起下馬。人落地後,又自動地排成了兩行。


    兩行人,兩行馬,前後左右看去,怎麽看都是整齊的隊列。


    “拜見老祖宗和各位長輩,行禮!”


    唰,二十幾人單膝跪地,左手拄地,右手握刀。


    “拜見老祖宗和給位長輩!”


    整齊劃一的洪亮喊聲,在院子裏迴響著。


    “禮畢!”


    又是是唰唰地起身,還是整齊的隊伍。


    “報告長官,拜見長輩完畢,請指示!”


    “解散,跟家人隨意敘話。”


    賈瑉平靜而果斷地說道。


    “解散,跟家人隨意敘話!”


    “謝長官!”


    眾人這才解散,各自找人敘話。


    賈瑉緊走兩步,在賈母跟前跪下。


    “孫兒拜見老祖宗!拜見父親、母親、拜見大伯、大伯母。”


    一見到這整齊的隊伍,賈母就感到心中一熱,思緒一下子就迴到了年輕的時候。似乎見到了夫君年輕時候的情景。抑製不住地,眼淚就留了下來。


    “好好好,好孫兒,快起來。”


    賈母上前,拉起賈瑉,忍不住地伸手撫摸賈瑉的臉。


    “好孫兒,不愧是我賈家的子孫,給祖宗爭光了,這下,我有臉去見祖宗了。”


    一時間,賈瑉也是心緒萬千,眼淚也止不住地留了下來。


    這一刻,他感到老祖宗非常親切,非常慈祥,就像他前世自己的奶奶和姥姥一樣。


    再看賈政、王夫人、賈赦、邢夫人和其他人,也都是眼含淚光。


    一時招唿不過來,賈瑉也就隻好一一點頭示意。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沒出息的樣子,大喜的日子哭什麽?都給我高興起來,誰也不許哭。”


    賈母說著,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地流淚。


    然後是賈璉等賈家子弟,又分別過來給老祖宗和長輩磕頭,自是一番唏噓。


    其餘的史家、馮家、陳家。衛家子弟,也紛紛給自家的長輩磕頭見禮,也是一番相似的情形。


    賈瑉又一一見過了各家的長輩,然後迴到自己人群裏,各人紛紛向他道喜,就連寶玉,賈環,賈蓉也沒落下來。


    “恭喜瑉四叔高中探花。”


    秦可卿臉上尤掛著淚珠,聲音裏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自從聽說了賈瑉被人截殺的消息,她就心如刀割一般,一直在提心吊膽的。無數次地在心裏祈禱,瑉四叔能夠夠逢兇化吉。


    即便是後來聽說了賈瑉沒事兒,又中了探花,也沒有放下心來。一心隻想著能早點兒見到賈瑉,親眼見到他平安無事,心裏才會踏實。


    如今見到賈瑉了,心裏的千言萬語,竟然無從說起了。


    又見到弟弟秦鍾如今變得幾乎要認不出了,就更是高興了。雖然想跟賈瑉多說些什麽,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


    隻能一邊在心裏替賈瑉高興,一邊琢磨著怎樣才能跟賈瑉單獨相處的主意。


    寶釵早就悄悄地擦去了淚水,重新變得明眸皓齒起來,


    “恭喜瑉四哥高中探花,從此前程似錦,鵬程萬裏。”


    “謝謝寶姑娘。”


    “瑉四哥平安無事,就叫人放心了。”


    “謝謝寶姑娘牽掛。”


    賈瑉放低了聲音,叫別人聽不到。


    “誰又牽掛你了。”


    寶釵也是小聲說著,嘴上雖硬,卻是一臉的嬌羞。


    黛玉、迎春、探春等也過來,一一道賀。惜春則是一直隨著賈瑉,手牽著賈瑉的衣襟走著。


    最後走到了李紈跟前。


    “恭喜四叔。”


    賈蘭施了一禮,表情雖然莊重,卻是掩飾不住童稚之氣。


    “蘭哥兒好好讀書,將來也考個功名。”


    “借瑉四弟吉言,將來還靠瑉四弟多多指點他。嫂子在這裏就先謝過了。”


    “嫂子言重了,我是蘭哥兒的叔叔,自然是責無旁貸的。”


    各家子弟,也都跟自家來人相談甚歡。唯一王家那邊,顯得冷清了些。雖然也有人陪著說話,到底還是顯得尷尬了些。


    今天的這場儀式,其實並不是賈瑉的安排,完全是賈璉和馮紫英的主意。


    對於賈瑉的練兵方式,不僅僅是外界和賈府,即便是在別的幾家內,也是頗受非議的。


    這些家的子弟們自己已經知道了是怎麽迴事,但是,此事也不能一一地迴去解釋。況且,即便是解釋了,人們也未必相信。


    於是,兩人就合計著,趁今天各家人都在的時候,上演這麽一場戲。叫家裏人體會一下練兵的成果。


    賈瑉也覺得有道理,於是就同意了。


    說是演戲,其實也不是演戲。凡是在比較正規的場所,這些儀式現在都是常態。


    這種服從命令聽指揮的的意識,現在已經植入了他們的骨子裏,在行動上,已經表現為一種習慣了。人員一多,鮮衣怒馬的,自然就流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現在想起來,用這種方式打消各家對練兵的疑慮,倒也不失為一個省時省力的方法。


    “我的瑉兄弟呢?是不是中了探花,眼睛裏就沒有這個嫂子了?”


    一個嬌嬌媚媚的聲音響起,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王熙鳳終於出場了。


    還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身後跟著一幫丫鬟婆子。一步三搖,頭頂的珠翠搖晃著,走了過來。


    賈瑉硬著頭皮過去,就見到了那雙眉目含情的丹鳳眼和似嗔似怒的單唇。


    “見過二嫂子。”


    “喲,你是誰?你是我那個瑉兄弟嗎?”


    王熙鳳這麽一說,眾人就是一愣,就連賈瑉都感到迷惑不解。


    這貨還沒完,又圍著賈瑉轉了一圈兒,上下打量著。然後才說話了。


    “我看你就不是我那個瑉兄弟,簡直就是關雲長呢。過五關,斬六將,一路衝鋒陷陣,把那五龍山賊人殺的落花流水,不是關雲長還能是誰?”


    王熙鳳這個包袱一抖開,眾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喲,你們瞧瞧,就她這張嘴會說話。我還以為她發了癔症了,沒想到,繞了這麽大一圈兒誇人的。”


    賈母樂得合不攏嘴。


    “老祖宗這會兒可是樂了,就不知道我這心裏可是有意見呢。”


    王熙鳳又開始演戲了。


    “你說說,你又有什麽意見?”


    “瑉兄弟,你是不知道呢,這一天,老祖宗隔不一會兒就叫我去打聽你的消息,就把我給支使得像個傻小子似的,左一趟,右一趟,把我的腿兒都給遛直了。”


    “老祖宗的話,自然是不敢不聽的。但架不住我心裏頭嘀咕呢。”


    說到這裏,王熙鳳故意停下來,開始賣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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