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之所以派寶釵和秦可卿來,還是經過一番斟酌的。


    上次王熙鳳來這裏無功而返,迴去自然是不會說什麽好話的。老太太即使對賈瑉不滿,也不會王熙鳳說什麽就聽什麽。


    如今賈府人才凋零,練兵的差事,除了賈瑉,沒有誰能夠拿得起來。這不僅僅是治軍能力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是如何解決軍費的問題。


    軍費是一個比公交馬車更大的坑,需要往裏麵填更多的錢。公交馬車還可以多少有一些迴報,但是,府兵則是純粹的消耗項目。沒有賈瑉的賺錢能力,是根本支撐不起來的。


    王熙鳳跟賈瑉關係不睦,賈母是清楚的,所以,才派寶釵和秦可卿來了。


    寶釵與可卿兩人都是冰雪聰明之人,對於賈母的心意,如何能夠不明白?


    對於賈瑉,她們都有著比較深刻的了解。知道賈瑉領兵後,肯定會加強訓練。所以,來之前,心裏已經有了準備。


    但是,聽了寶玉等人一說,還是大感意外。


    這才幾天,就把府裏的爺們折磨成這樣,尤其是寶玉,幾乎就成了一個廢人。


    兵固然是要練的,但是,這是不是有點兒太狠了?若是老祖宗和大老爺、二老爺知道了,會同意嗎?


    這樣練下去,人會受得了嗎?


    “這個天殺的瑉老四,一天到晚,也不正經練兵,就知道搞那些花架子。別的不說,就說他練的那些走道吧。這人生下來,除了癱子瘸子,誰不會走道?還用天天練習?這不就是浪費功夫麽?”


    “不練弓馬刀劍,將來上了戰場,就憑走道去殺敵,不就是給人家當箭靶子麽?還有那更離譜的,練習疊被子,將來上戰場,大夥兒就都去疊被子,就能把敵人都給疊死了?即便是我來領兵,都不會幹出這等荒唐的事情來。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我們府裏的臉,還不都叫他給丟盡了?”


    “你們看看,那個就是瑉老四疊的被子,這被子是用來蓋的,又不是拿來當擺設的?弄得方方正正的,有個什麽用?走,我再領你們去看看那籠子。”


    寶釵和秦可卿正在猶豫,寶玉就起身,拉起寶釵就走。寶釵無奈,急忙掙開手。見寶玉又要拉,也就跟著去了。見寶釵去了,秦可卿也就跟著去了。


    到了籠子跟前,寶玉就自己鑽進籠子去了。


    “你們看,在這裏,站也站不得,臥也臥不得,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不光是我,蓉哥兒,薛大哥,環哥兒,都是關進這裏的。”


    寶玉出來,正好看見那邊練習的隊列那裏,賈環正在一邊兒做俯臥撐,顯然是因為什麽事兒,又被罰了。


    “你們看那邊兒,環三弟又被罰了。這個天殺的瑉老四,就知道折騰咱們自己家人。這幾天,關籠子的,不給飯吃的,都是自己家裏人,反倒是那些外人,沒有一個受罰的。”


    寶玉這邊囉囉嗦嗦地說著,寶釵和秦可卿心裏,就把寶玉的話總結出了幾條。


    首先,賈瑉根本就不懂練兵,淨搞些華而不實的花架子。


    第二,賈瑉對府裏人仇恨,專門整治自己家裏人,對外人反而很好。


    第三,府裏的其他人跟他要吃的,他不給,就孤立他寶玉,故意不理睬他。而這一切,又都是賈瑉在背後挑唆的。


    第四,寶玉是再也不再這裏待下去了,要迴府裏去了。


    第五,府裏的而其他人也不願意在這裏待下去了,這裏隻留下外人好了。


    老祖宗還在家裏等著信兒?這可叫她們迴去怎麽跟老祖宗說呢?


    現在寶玉說死要迴去了,這可跟賈瑉這麽說呢?


    府裏的其他人是不是也都想迴去呢?如果府裏人都迴去了?賈瑉怎麽辦?這府兵還怎麽練下去?


    雖然她們不懂練兵,但是,有些常識還是知道的。練習走道和疊被子,能打仗嗎?


    寶釵和秦可卿為難了。她們現在有些後悔來這裏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按照賈瑉的安排,吳紅梅特意在一個單間裏,為賈家人安排了三桌,至於他們怎麽坐,她就不管了,他們自己願意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


    每桌十個菜,寶釵和秦可卿來了,算是給她們一個麵子,也叫賈家的人,借此機會改善一下夥食。其他的人,則仍是一飯一菜。


    賈瑉也沒過去,吳紅梅給他送去了一碗飯,兩個菜,就自己在書房裏吃了。


    單間裏,寶玉是最活躍的。連喝了三杯酒,就更興奮了。


    “我是肯定不在這裏呆著了,就這樣待下去,早晚得叫瑉老四給弄死了。我勸你們也別這裏呆著了,就瑉老四那兩下子,能練出什麽兵來?”


    “索性咱們就都迴去,拆了瑉老四的台,看他以後還敢對咱家人不好麽?璉二哥,你給個話,走不走?”


    見寶玉問到了自己,賈璉可就猶豫了。


    他固然是不願意在這裏呆著的。但是,他考慮的更為多一些。


    若是賈府的人都走了,這練兵可就是練不下去了。但是,皇上的差事怎麽辦?另起爐灶,除了瑉老四,還有誰能擔得起這件差事?


    再說了,瑉老四會讓走嗎?這裏可是瑉老四說了算的。沒有他的話,連大門都出不去啊。


    見賈璉不吱聲,寶玉又轉向薛蟠。


    “薛大哥,那天我打你不對。但是,你也打我了。況且,你也不該跟我要東西吃,即便是餓了,忍一忍不也就過去了?那件事情,咱就算是扯平了。現在,我就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我可是告訴你,這迴咱們一塊兒走,瑉老四見自己犯了眾怒,也不敢攔著。咱們迴去,每日裏逍遙快樂的,何必在這裏受這等苦?遭這等罪?”


    你個混蛋賈寶玉,還餓了忍一忍就過去了,你一天吃了睡,睡了吃,怎麽就不能忍一會兒?不過,看在你今兒個牽頭的份兒上,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我是要走的,再也不在這裏待下去了。”


    薛蟠下了決心。


    “哥哥,休要胡說,茲事體大,留待以後再說。”


    寶釵見勢不妙,急忙製止薛蟠。


    “妹妹,我就奇怪了,當初我要來時,你不讓我來。如今我要迴去了,你又不讓我迴,這是何道理?這一迴,我是不會聽你的了,一定是要迴去的。不隻是我要迴去,蓉哥兒和環三弟也要迴去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我們兩個也是要迴去的。”


    “好了,咱這就有了四個人了。薔哥兒,你迴不迴去?”


    寶玉又轉向賈薔。


    如今,賈璉沒說走,也沒說不走。自己和賈蓉、賈環這幾個主要主子都決定走了,剩下的那些族人,自然也就是唯自己馬首是瞻了。


    出乎意料的是,賈薔拒絕了。


    “我不走。寶二叔,我勸你也別走了。瑉四叔若是不同意,你也是走不了的。”


    寶玉自動忽略了賈瑉這個障礙,於是轉向秦鍾。


    “秦鍾,你也走吧,咱們還迴族學去。”


    “我不走。我覺得在這裏挺好的。”


    秦鍾這一說,秦可卿心裏頓時感到輕鬆了。


    見秦鍾在這裏吃苦,她心裏固然是難受的。但是,秦鍾若是走了,她又替賈瑉難受。當初是她把秦鍾托付給賈瑉的,若是秦鍾就這麽走了,她覺得沒法跟賈瑉交代。


    來到這裏後,聽了寶玉說的那些話,開始覺得還有些道理,可是,聽得多了,就聽出不少紕漏和毛病來。


    寶二叔盡說些別人的不是,唯獨他自己什麽都是對的。可仔細一品味,他那些道理,又都是站不住腳的。


    你自己要迴去也就罷了,竟然還煽動別人也走?表麵上看來,你是在拆瑉四叔的台,實際上,不就是在拆府裏的台嗎?若是府裏人都走了,這兵還怎麽練?


    再說了,這才練了幾天,哪裏就知道瑉四叔不行了?都說那嚴是愛,寬是害,練兵不也是這個道理嗎?


    瑉四叔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如今這樣做,也一定是有道理的。


    至於賈蓉的去留,秦可卿根本就不關心了。自從賈珍當初騷擾她,賈蓉無動於衷甚至縱容之後,秦可卿就對賈蓉徹底失望了。


    賈薔和秦鍾的拒絕,沒有讓寶玉死心。


    “璉二哥,你想好了沒有?跟我們一塊兒迴去吧。”


    賈璉也想好了。


    “我固然是不願意在這裏的,但是,我若是迴去了,怎麽跟老祖宗交代?再說了。瑉四弟會讓我走麽?所以,若是老祖宗叫我迴去,我便迴去。若是瑉四弟讓我迴去,我便迴去。”


    賈璉的考慮,還是很周密的。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有道理的。


    但是,寶玉就是個草包,既沒有那個思想深度,也沒那個耐心去參詳賈璉的話。


    如今,隻要是能拆瑉老四的台,他自己發泄痛快了,叫他幹什麽,他都會去幹的。


    “芸哥兒,你們幾個呢?”


    賈芸、賈芹、賈芝、賈萍四人,雖然沒有進過籠子,但是,停飯的處罰,也是挨過的。雖然也對賈瑉有種種不滿,但是,對於離去,還是非常慎重的。


    他們雖然是賈家的族人,但是,並非榮寧二府的直係,地位自然不能跟寶玉、賈蓉等人相比。


    真叫他們下決心離去,還是需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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