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寶玉和黛玉格外寵愛,所以,兩人被安排在賈母上房的兩廂居住。其他姑娘們,則分散在府中各處。


    寶釵和薛姨媽住的更遠些,在榮國府靠近街邊的一個院落裏。那裏單獨開了一個通街的門,以方便出入。


    寶玉早晨起床,在襲人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吃飯,然後到賈母那裏請安,迴來之後,就在屋裏呆呆地坐著。


    襲人見他神色有些異常,就過來詢問。


    “二爺可是身子不舒服?”


    寶玉不吱聲。


    “今兒個不到各處去走走?”


    還是不吱聲,眼睛直愣愣的,不知望向何方。


    “那玉可曾戴在身上?”


    不提玉還好,一提到玉,寶玉就突然發瘋了。


    從懷裏逃出那塊通靈寶玉,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什麽通靈寶玉,哪裏就見它靈了,就這勞什子,不如摔了省心。”


    說完,身子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眼睛死死地閉著。


    襲人大驚失色,立刻眼淚就出來,大聲喊叫。


    晴雯、碧痕、麝月、秋紋等丫鬟,正在外間吃飯,聞訊立刻進來,見此情況,早就嚇得不知所措,哭喊起來。


    好在襲人穩重些,就叫晴雯快去通報老祖宗和夫人。


    不一會兒,賈母、王夫人就帶著丫鬟婆子一大群趕來了。


    自是一番喊叫,然後就是哭天抹淚的。


    這邊忙著,那邊就去叫太醫了。不多久,賈政,賈璉、邢夫人、王熙鳳、尤氏、秦可卿等,也都趕到了。


    過了兩盞茶功夫,太醫來了,探視一番後,迴到了外屋。


    “怎麽樣了?”


    “脈象平穩,無甚大礙。不過是一時急火攻心,將養幾日就好了。隻是不要再受什麽刺激。我給你寫個方子,吃幾副藥就好了。”


    王太醫走了,這邊就安排人去抓藥。有了太醫的話,加上寶玉此前倒也時常犯病,除了昏睡外,現在倒也穩當,賈母等倒也是沒有太著急。


    寶玉一犯病,就立刻驚動了府裏上上下下。下人們,也都立刻個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走路不敢快走,說話不敢大聲。加上昨天瑉四爺在榮禧堂裏大鬧了一番,都知道此時主子們正在窩火呢,生怕此時不小心,被抓著了不是,成了墊背的。


    “寶玉這幾日可曾出去過,到過一些不幹淨的地方沒有?”


    賈母問襲人道。


    襲人本是賈母房裏的通房丫鬟,因為手腳麻利,心思細致,就被賈母派到了寶玉這裏。屬於賈母的嫡係,深得賈母的信任。


    “這五六日都沒有出去,隻是……。”


    襲人略一停頓,四下看了看。


    “隻是什麽?說!我在這裏,你又怕個什麽?”


    賈母一頓拐棍,語氣斬釘截鐵。


    “隻是昨個晚上臨睡時,嘴裏嘀咕著,都來找他,要他賠錢,這是沒有活路了。”


    “誰跟他要錢了,要的什麽錢?”


    “就是那些族人和下人們,說是當初在連升賭坊下注,寶二爺和蓉大爺答應過,輸了給他們賠錢的。這不就都來了麽。”


    “反了他們的,竟然敢來要錢。當初是誰叫他們去下注的,寶玉拿刀子架他們脖子上了?不過是個玩笑話,怎麽就當真了?那瑉哥兒贏了,都沒要錢,他們還有臉來要錢?”


    “一天吃著府裏,穿著府裏的,按時拿著月例,如今還敢到主子這裏來要錢了。傳下話去,就說我說的,那錢都免了。以後誰敢再提,就先打斷他的腿,再轟了出去。”


    “到底是老祖宗果斷,從昨兒個晚上起,這幫沒眼色的,就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嘀嘀咕咕的。再不給他們點兒厲害,怕是都敢上房揭瓦了。”


    王熙鳳及時地上去補了一腳。


    唉,這就是耍流氓了。


    賈璉在心裏暗歎一聲。


    那邊婆子下去傳話,這邊氣氛就輕鬆了一些。


    “說起瑉哥兒,我倒是想起件事兒來。”


    賈母四下來看了一眼眾人,見都在傾聽,就繼續說了下去。語氣也緩和了。


    “這瑉哥兒昨兒個說了些氣話,說要迴老家什麽的。他的老家在哪裏?這裏不就是他的家嗎?”


    昨天下午在榮禧堂發生的事兒,晚上全府就都知道了,所以賈瑉的名字,現在已經成了兩府的敏感字眼,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都沒有誰敢提起。


    如今見老祖宗主動提起,又說了那些話都是氣話,賈瑉的家就在這裏,顯然就是為這件事定性了,給賈瑉的身份定位了。


    賈瑉還是府裏的人。


    但是,老祖宗隻是開了個頭,下文是什麽還不知道,也就弄不懂老祖宗到底是什麽意思,所以,也沒人敢出聲接話。


    現在,一提起賈瑉,主子們的心裏,就有些忌憚。


    成年的,都怕自己有些什麽把柄攥在賈瑉手裏,那趙連舉死了五年了,陳年舊事都被他給翻了出來。通州驗屍的王仵作都寫出了供詞。


    這樣的人,也實在是太可怕。


    這些還不算什麽,關健是這個小子,真敢往外捅啊。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揭你老底。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李紈和姑娘們,雖然心裏沒什麽鬼,但是,昨天也是沒逃過去。


    賈瑉說他被羞辱時,竟然沒有一個主子出頭說句公道話,她們也是有份兒的。


    雖然覺得賈瑉沒說錯,但是,心裏卻不免委屈:我們哪裏敢說話啊?什麽時候輪到我們麽說話了?


    “這瑉哥兒從小就流落在外麵,來了之後,就住到了野渡居去,跟府裏也沒多少來往。未免跟家裏人就生疏了些。老話兒說的好,親戚還得走動呢。”


    “這幾日,我看著天兒不錯。姑娘們整天關在府裏,也別給關乜了。不如就出去走動走動。那野渡居據說風景不錯,聽說瑉哥兒那裏有個什麽地火灶,不用燒柴,就能做飯。還有不少新鮮玩意兒。”


    “就叫姑娘們到那裏去玩耍幾天,一是看看熱鬧,散散心。二是她們跟瑉哥兒兄弟姊妹間也走動走動,省得老不在一塊兒生疏了。”


    這些個主子們,雖然幹正經事兒不行,搞起宅鬥來,卻個個都是老鳥了。一聽老祖宗如此一說,立刻就明白了賈母的意圖。


    這是老祖宗的緩兵之計加美人兒計啊。


    那瑉哥兒跟姑娘們沒什麽仇怨,姑娘們一去,即使他想走,也不好意思撇下姑娘們,立刻就走了。這不就把他給拖住了?


    也是啊,這個瑉哥兒,才來了三個月,就給府裏拿迴了差不多3萬兩銀子。這樣的人走了,對府裏也確實是個損失。老祖宗是想把他留下來了啊。既有人給府裏掙錢,又保住了府裏的名聲。


    唉,看來還得跟老祖宗學啊。


    “黛玉和寶姑娘都是親戚,跟著一塊兒去。還有那妙玉姑娘,一個人在鐵檻寺,年輕輕的,冷冷清清的,怪可憐的,也叫她去熱鬧熱鬧。珠兒媳婦兒,蓉哥兒媳婦兒都年輕,也別一天到晚地跟著我們這些老家夥兒悶著。也一並去了,即是散散心,也對姑娘們有個照應。”


    “璉哥兒,這幾日你也別東逛西逛的了。我看你跟瑉哥兒還說的上話,此事就由你安排,明日就去,這幾日,你就在那裏照看著姑娘們。”


    怎麽又是我啊?


    賈璉鬱悶了。


    我跟他說得上話?要是能說得上話,他還能把蒙兒那事兒給揭出來嗎?我不願意跟瑉老四打交道啊。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陰損,一個不小心,就叫他給算計了啊。


    算了,去就去吧。想必也是老祖宗知道了,這迴就我還沒跟瑉老四翻臉,還能厚著臉皮去一下。要是寶玉和蓉哥兒去了,能不能迴來還兩說著呢。


    “既是老祖宗定下了,我就先打發人去告知瑉哥兒一聲,也叫他有個準備,明兒個我就送姑娘們過去。”


    賈璉說完退出,打發小廝興兒去野渡居通知賈瑉。


    原來那個轟轟烈烈的,要把野渡居產業和下人收迴來的事兒,竟也不提不念,好像從來就沒這迴事兒似的。


    寶玉本就是裝病躲債的,雖然是在裏屋躺著,卻始終是乍著耳朵,時刻注意傾聽外麵說些什麽。


    起初聽得老祖宗叫下人們以後誰也不許要賬,心裏就狂喜起來,心道:這事兒總算是完了。


    隨後聽得叫姑娘們都去野渡居,寶玉可就後悔死了。


    這姐姐妹妹們一走,自己呆在府裏,還有個什麽勁兒?倒不如死了呢。


    就瑉老四那渾人,俗氣逼人,濁氣熏天,姑娘們到了他那裏,豈不是委屈了姑娘們?一天沒有我逗姑娘們開心,姑娘們還不得鬱悶死?


    老祖宗好沒見識啊。


    待得想要爬起來,就說自己好了。但是,又想到做了一迴戲,現在就起來了,那些債主,未免就又要跟了上來要賬。倒是辜負了老祖宗的一番心思。也就隻好忍隱下來,琢磨著怎麽想個法子,盡快趕到野渡居去,好把姑娘們從瑉老四那個俗人那裏解救出來。


    隻是一想到瑉老四那個臭脾氣,昨兒個竟是連老祖宗都不放在眼裏的,就又打怵了。隻好一邊在心裏罵瑉老四,一邊後悔裝病,心中好不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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