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平兒和焦利這些人發紅利這件事兒,在府裏引起騷動,其實早就在賈瑉的預料當中。


    事實上,這恰恰是他有意為之的舉動,目的,就是要達到這個效果。


    賈府目前的秩序,其實是靠兩個支點在支撐著。


    一是人身依附關係,二是等級製度。


    要想改造賈府,就必須撬動這個秩序。否則,即使有了一時改變,過一段時間,還會迴到老路上去。


    要想達到這個目的,光靠銀子砸是不行的。


    銀子或許會暫時砸倒幾個象賈赦、王熙鳳這樣出來搗亂的對手,但是,改變不了這種秩序。


    隻要目前的這種人身依附關係和等級製度、權力結構不改變,賈府的敗亡,還是遲早遲晚的事兒。


    要想改革,首先就要進行思想上的準備。


    思想上的準備,可以是大張旗鼓的輿論宣傳和動員。但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這樣的做法,顯然是不可行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因為這樣做,對這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將形成衝擊和挑戰。


    但是,給一些下人分一些紅利,就是另一迴事兒了。


    這隻是個錢的問題。


    也就是說,隻是在經濟領域進行一些微調,不涉及統治秩序這些敏感的問題。


    但是,這樣做的到效果,卻是很明顯的。


    因為涉及到了自己個人的切身利益,必將對每個丫鬟和主子的思想,都產生衝擊。


    對於下人們來講,可以讓他們看到,他們的人生,其實還是可以有另一種活法的。他們的付出,其實還可以獲得更多的迴報的。


    什麽叫做革命?“革”,就是改變。“命”就是命運,就是人生。說穿了,革命,就是換一個活法。


    對於主子們來說,這可以讓他們明白,他們的地位和權勢,並不是象他們自己所認為的那樣,是天生,是不可改變的。


    下人們不高興了,也是可以不伺候的。自己把事兒做絕了,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別以為有什麽東西是永遠一成不變的。


    你們要有危機感,否則,將來有一天,很可能就給你們的奴才當奴才了。


    別以為這不可能,這樣的事兒,曆史上還少嗎?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個世界裏,雖然在整個社會的大環境下,是封建社會製度。但是,在賈府的內部,卻是殘留著以人身依附關係和等級製度為基礎的奴隸製小社會。


    這裏丫鬟和下人們,沒有自己的社會身份,沒有自己的財產,沒有自己的獨立人格。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他們隻是主子的一件財產,不想要了,就可以賣了。不高興了,甚至可以打死。


    這種淒慘命運的根源,就在於他們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和人身自由。


    如果有了這兩點,他們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就可以說一聲:我不伺候你了!


    但是,現在他們不敢。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們離開了賈府,就活不了。


    鴛鴦、晴雯、金釧兒、司棋,甚至象妙玉這樣的一個個鮮活的女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令人痛心疾首地香消玉殞了。


    別說這些下人,就是那些主子們,又有幾個好下場的?


    黛玉在愛情的絕望中孤單地死去,秦可卿青年死去,李紈守寡,寶釵守寡、賈元春早逝,惜春出家,迎春被家暴,史湘雲守寡。探春遠嫁,巧姐差點被拐賣,王熙鳳也早逝……。


    這樣的悲劇,誰之錯?


    下人們不知道。主子們也永遠不認為是自己的錯。


    其實,他們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為了爭奪正統地位,主子們整天宅鬥。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對下人生殺予奪。誰都想贏者通吃,誰都不想給別人一條活路,一個生存空間。


    整天玩兒的,就是你死我活的零和遊戲。


    等到筋疲力盡的殺開一條血路,以為可以坐下來歇歇的時候,更大的敵人來了——皇上抄家了。


    所有的原罪。都在這一刻受到了報應。


    賈瑉無意顛覆這種秩序,他隻是想讓這個秩序有些鬆動,讓這裏的人,能夠直起腰來喘口氣,能夠在需要的時候,有一條活路,有一個生存空間。


    這不僅僅是他悲天憫人的心性,也不僅僅是護花精神和騎士情懷,還是他作為一個軍人的本能。


    軍人為什麽打仗?不就是為了讓人們活得更加美好嗎?


    在鬥爭中求生存,在鬥爭中求團結,在鬥爭中求進步。曆史,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無論艱難險阻,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雖千萬人,吾往矣!


    焦利陪著賈瑉。在工地上慢慢地轉悠著。


    新建的房屋,框架已經完成,正在砌牆。


    這裏的牆,很厚,而且是夾心牆,中間是空心的,但是,又填進去了許多爐灰和稻草。這跟別的地方幹的活是不一樣的,這種幹法,讓瓦匠、石匠和和木匠感到有些不解。


    但是,既然東家要求這麽做了,而且給了工錢,他們也就隻好放棄了自己的習慣和標準,照著做了。


    許多房間沒有炕,倒是搭起了火牆,這點他們明白,這是冬天取暖用的。


    按照這個進度,再有一個來月,就要竣工了。


    至於這些房子將來是做什麽用的,就連焦利都不知道。他也不問,反正他相信,主子是不會拿錢打水漂的。


    從工地出來,賈瑉打開鎖,來到了園子裏。


    現在,這個西瓜園和蘋果園,隻有他能進來。別人雖然知道這裏是西瓜和蘋果,但是,也就隻知道這裏是西瓜和蘋果而已。


    雖然賈瑉已經通過造酒等一係列事情建立了自己的威信,但是,別人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夠把西瓜賣上5000兩銀子。


    有人問焦利,焦利說不知道。有人問平兒,以為平兒也會說不知道。誰知道,這迴平兒竟然說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他那園子裏,種的不是西瓜。”


    “不是西瓜,那是什麽?”


    “種的銀子唄,把5000兩銀子埋進去,可不就賣上5000兩銀子了。”


    這話不知怎麽就傳到外麵去了,附近村子裏的一個賊,聽說這園子裏埋了5000兩銀子,那天就想來偷。


    好不容易爬到高牆上,卻被那些碎瓷片把手腳都劃破,被守夜的劉成給抓到暴打了一頓。


    要說事也湊巧,有人到西瓜園子裏偷銀子的事兒,又傳到了府裏,叫寶玉知道了。


    寶玉特意找到了賈母,說瑉老四往地裏種銀子是作弊。於是賈母叫鴛鴦打發人來,告訴要公平競爭,直接種銀子是不算數的。弄得賈瑉哭笑不得的。


    不過,鴛鴦叫人帶信兒時,也夾帶了一些私貨。


    這些私貨主要是告訴平兒,叫她要做好迴府的思想準備。因為到了賈母的生日時,很可能就要叫他們這些下人都迴去,野渡居的產業,也可能被府裏收迴。


    同時,還告誡平兒,要她跟瑉四爺保持距離。


    目前,焦利他們還不知道這些消息,所以,平兒還在猶豫中。


    她不知道為什麽短短幾天時間,事情又起了變化。同時,她也在猶豫,是不是該把這些消息告訴四爺。


    賈瑉似乎對這一切都不在意,還在園子裏呆著。


    現在,西瓜已經有排球大小了,再有一個來月,也就上市了。


    這幾天,他就要開始在西瓜和蘋果上做文章了。到時候,他要狠狠地打大臉貓的臉。


    現在他想做的,就是要激怒寶玉,加大賭注,讓他輸得更慘些。


    蘋果也已經有鵝蛋大小了,八月初也就可以上市了。賈瑉決定,西瓜和蘋果同時上市,日子就選在八月初三——老太太生日的前後。


    哼,你們不是想叫我在那天出醜嗎,我就在那天打你們的臉。


    不過,這些人,還是要區別對待的。對他們內部,還是要分化瓦解的。


    鳳姐這個烈貨,這迴可是不能放過她了。前幾個迴合,她都沒受到太大傷害,所以,這次她才上蹦下跳的,積極串聯。


    給她技術讓她建酒坊掙錢,她不僅不領情,還繼續跟我作對。這證明,這個人確實是做事沒底線的人。她不知道感恩,在她的眼裏,別人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


    這樣的人,隻有無情地打擊,才能讓她老實。


    賈蓉這一次,扮演的角色也很不光彩,跟鳳姐同謀。看來,上次的教訓,他還沒有吸取。這一次,也要給他個厲害。


    至於其他人,賈赦雖然是背後出謀劃策,但是,那個賭注就是他頭上懸著的刀,所以,他也不敢公開跳出來,敲打他一下就行了。


    王夫人參與此事,屬於她的本能和宅鬥的慣性,此次不把她列入打擊重點。


    賈璉此次沒直接參與,算是便宜了他,以觀後效。


    寶玉是跟著敲破鑼的,有一個賭注,就夠了。


    所以,這一次,就把王熙鳳和賈蓉這兩個急先鋒作為精準打擊對象,對她們兩個實行斬首行動。


    老太太這迴看來要親自上場了,這倒是有點兒意思。


    這是個人老成精的人物,這些年,穩坐兩府頭把交椅,連王夫人那樣的宅鬥高手,都叫她給壓的起不來。


    這一迴,她會不會聽從那些人的意見呢?


    如果聽了,她想要什麽呢?


    如果我給了她想要的,我能得到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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