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賈瑉下令新建的房屋也停工了,所以,焦利這段時間比較清閑。


    就在前天,他給大爺爺送酒去了。他的爺爺焦二已經去世,所以,焦大就是家裏唯一一個輩分最高的長輩了。


    他的大爺爺就是焦大,賈府裏的名人。資格老,曾經在戰場上救過寧國公的命,把他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


    焦大的最大特點有兩個。一是好酒,二是好罵街。這兩個特點,經常是合二為一的。喝多的時候,連主子都敢罵,而且直指最為隱私的地方。


    焦大對於府裏最近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是清楚的。爺兒倆在一起喝了很多,也說了很多。其中談的最多的,就是關於賈瑉的話題。


    然後,又談到了寧國府以前的管家趙聯舉的話題。


    趙連舉,焦利還是有些印象的,是個非常倔強的老頭。還在賈敬執掌寧國府的時候,就是老資格的管家了,非常受賈敬的信任。


    不過,當時有傳言,說是他跟賈珍很不對付。


    五年前,趙聯舉突然暴病身亡,隨後,賈敬就一心修道,再也不理俗事了。就此,賈珍就接掌了寧國府。


    趙聯舉跟焦大的關係非常好,在世的時候,時常照顧焦大。因而,焦大就給焦利透露了一個驚天的內幕:趙連舉是被人給毒死的。


    因為趙聯舉預料到了自己將來某一天可能會有不測,於是就把兩樣東西交給了焦大保存。


    一是一個賬本,另一個是一封寫給老太太的信。


    本來,焦利是不準備把這兩樣東西交出來的,但是,今天賈瑉不讓他和平兒這些人參與到他和賈府的糾紛中,讓焦利下定了決心。


    焦利知道,四爺是不想叫他們為難,也明白,這迴府裏想要整四爺,是因為給他們分紅了。


    雖然四爺不讓他們做什麽,但是,如果什麽都不做,焦利覺得自己就不是個人了,以後再見到四爺,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


    盡管他不知道這個賬本和信能不能幫到四爺,還是覺得應該把它交給四爺。


    萬一就有了什麽用處呢,要是沒什麽用處,為何大爺爺此時交給自己呢?


    現在,賈瑉已經把那封信看了好幾遍了,見焦利還站著,就衝著焦利揮揮手。


    “別站著了,坐下自己沏茶。”


    然後就繼續看哪個賬本。這一看,就是將近一個時辰。然後才抬起頭來。


    “你先迴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見過這兩樣東西。否則,他們會想方設法弄死你的。”


    焦利鄭重地點點頭,出去了。剛出門,又轉了迴來。


    “平兒姑娘跟我合計過,四爺給我們分的銀子,我們都還沒動過。萬一這次四爺輸了,那些銀子就還給四爺,雖然不多,總是可以救救急的。”


    賈瑉心裏有些感動,但是,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


    “你去告訴平兒,我不會有事兒的,銀子還是你們收著吧,若是真的需要,我會找你們要的。”


    焦利剛走,就見壽兒在窗外,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著。


    見焦利走遠了,也沒敲門,就進了賈瑉的書房,跪在地上。


    “壽兒給四爺請安,有幾句話,還要告訴四爺。”


    嗯?這倒是有些奇怪了。賈蓉的小廝,跟著賈璉一塊兒來的,他跟我有什麽話說?


    “有些事情,四爺可能有所不知。奴才現在雖然是跟著蓉大爺的,但是,以前卻是跟著蓉大奶奶到府裏來的。蓉大奶奶有句話,叫奴才帶給四爺。”


    可卿?


    “蓉大奶奶說,她在連升賭坊下了兩千兩銀子,買的是四爺贏。當初,就是叫奴才去偷偷買的。就是這些話,奴才告辭了。”


    壽兒說完,也沒等賈瑉說話,就出去了。


    賈瑉的心,立刻感到無比的溫暖。


    幾乎不假思索,他就相信,壽兒的話是真的了。


    壽兒先說自己是跟著秦可卿陪嫁過來的,就是要告訴賈瑉,他其實是秦可卿的人,不是賈蓉的人。


    秦可卿選在這個時候告訴賈瑉這件事兒,表明在暗地裏,她是相信並且支持賈瑉的。


    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輸的情況下,秦可卿還敢於往自己身上下注,且不說是不是她對形勢的判斷準確,就是這份兒心,就足以令人感動了。


    這是秦可卿在向他表明態度:我跟你是一條心的。


    平兒本來就是從王熙鳳那裏借來的,如果此次賈瑉倒台,對平兒是不會有什麽影響的,隻是再迴到王熙鳳身邊罷了。


    上次分給她的200兩銀子,對於賈瑉來說,不是個大數、但是,對於平兒和焦利來說,可就是一筆巨款了。


    平兒竟然能夠主動找焦利研究,在賈瑉倒台時,把這些錢再還給他,也足見她的善良了。


    秦可卿,平兒,焦利,這些人都讓他感動。


    即便是馮紫英、陳也俊和衛若蘭,對於賈瑉目前的狀況,也是了解的。雖然也很焦急,但是,還是跟賈瑉正常交往,至少也表現出一種不離不棄的姿態。


    這些人,也讓他感動。


    中午擺過飯,馮紫英,陳也俊和衛若蘭一起來了,現在他們的生意暫停了,就在野渡居住了下來。


    這個姿態至少表明,在賈瑉的這次危機中,他們是跟他站在一起的。


    鐵檻寺,妙玉靜室。


    妙玉和秦可卿相對而坐,淺斟慢飲,屋裏彌漫著一股茶香。


    對於秦可卿總是到這裏來,妙玉已經習慣了。雖然她不知道秦可卿總來求什麽,還什麽願,但是,也不好去問。


    說著話,話題自然就落到了府裏最近的事情上去了。


    “聽說老太太很高興,叫府裏人都去下注,可見,這迴瑉四爺怕是要難過這關了。”


    妙玉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自從上次在連升賭坊下了那一千兩銀子後,妙玉心裏就變得忐忑不安。


    固然是心疼銀子,但是,更多的,還是怕辜負了瑉四爺的心。


    瑉四爺給她銀子,可不是讓她去下注的。要是輸了,跟瑉四爺可是沒辦法交代的。


    妙玉本想從秦可卿這裏探聽點兒什麽消息,可是,秦可卿隻是微微地笑著,並沒有直接迴答。


    “聽說寶二爺許下了願,若是輸了,府裏人的錢可是都由他給擔著呢。你說,到底誰會贏呢?”


    妙玉心裏自然是希望賈瑉贏的,但是,現在的局勢,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賈瑉有贏的希望。


    她其實已經認為賈瑉輸了,但是,還是希望能有個人,跟她說賈瑉能贏,這樣的話,會讓她的心裏好受得多。也可以證明,自己此前買賈瑉贏,不是那麽蠢了。


    “依我看,倒是還不一定呢。瑉四叔自然不是個傻子,明知道會輸的事兒,他還會去跟人打賭?簡直匪夷所思呢。”


    秦可卿如此說,包括此前買賈瑉贏,其實更多的是一種直覺和對賈瑉的信任。


    真的叫她拿出賈瑉能贏的證據,她也拿不出來。其實,她也是非常希望能有個人,跟她做出一樣的選擇的。那就證明了,還有別人是跟她一樣看好瑉四叔的。


    還有別人看好瑉四叔,就證明她的選擇是有道理的。


    “道理上雖是如此,可一看府裏那沸沸揚揚的架勢,倒是真叫人擔心呢。蓉大奶奶也買了寶二爺贏?”


    不知不覺中,妙玉就坦露了心跡。


    “老太太有話,府裏人都買了,我若是不買,豈不是另類?看妙玉姑娘如此焦慮,難道是買了瑉四叔贏?”


    這妙玉姑娘是世外之人,對此事如此上心,想必也是參與了其中。如今府裏人,個個都是興高采烈的,唯獨她憂心忡忡的樣子,難道是也跟我一樣,買了瑉四叔贏?


    “唉,別提了,可不就是買了瑉四叔贏嘛。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妙玉這心理素質,也真是叫人無語了。秦可卿略施小計,就把實話給套出來了。


    “倒是也未必就輸呢,瑉四叔知道嗎?”


    “哪裏還敢告訴他。隻怕他聽了,會更著急呢。”


    “我看倒也未必,興許他聽了,還會高興呢。”


    “高興?”


    “此時瑉四叔正好是孤單之際,若是知道有人如此看重他,定會記下這個人情。他本就是個有本事的,今後必是有迴報的。依我看來,莫如叫人去告訴瑉四叔一聲,既是叫他高興,也是叫他記住你的人情。”


    妙玉雖然沒有秦可卿這麽多心眼兒,但也是聰明人。略微一想,就覺得秦可卿說的有道理。


    此時告訴賈瑉,既是表示自己和他是一條心的,也為這筆銀子的去處,有了一個解釋。


    畢竟是買了賈瑉贏,即使最後輸了,也是跟賈瑉可以交代過去的。大不了,賈瑉輸了,把他送的畫賣了,也是可以幫助賈瑉一時的。


    於是,就打發婆子,交代一番如何說,到野渡居去給賈瑉報信了。


    妙玉一直在心裏對此事耿耿於懷,如今在秦可卿麵前公開了這個秘密,立刻就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想起如果賈瑉知道了自己買他贏,定是會非常高興的,心裏也就未免有些得意。說起話來,就時常把賈瑉掛在嘴邊,也不在乎秦可卿是不是多疑了。


    妙玉雖然是有些高冷範兒,也是多少有些心機的。但是,大多是裝出來的。在許多時候,卻是和黛玉很相似,缺乏防人之心。


    秦可卿的心思,最是縝密的。見妙玉如此表現,立刻就警惕起來。


    看這妙玉姑娘,倒是對瑉四叔很上心呢。莫非是對瑉四叔有意?早知如此,就不鼓動她給瑉四叔報信兒了。那樣的話,瑉四叔不就是隻記得我一個人的情意了?


    秦可卿如此想著,再看妙玉的一舉一動,就未免有些挑剔起來,覺得妙玉配不上瑉四叔。


    竟然有些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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