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聲音一起,賈瑉立刻正襟危坐,妙玉也飛快地把銀票收進了懷裏。


    然後兩人相對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來的正是寶釵。


    一身鵝黃衣衫,一手拿著團扇,一手拿著一支笛子。這身裝束,正是剛才在廟外花叢中撲蝶的少女了。


    再看那容貌,正是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品格端方,容貌豐美。


    果然一副美女總裁的樣子。


    隻是隨即賈瑉在心裏就有些憤怒,他又想打人了。


    打誰?打他前世的那些所謂的紅學家們。


    為什麽?因為賈瑉叫他們給誤導了。


    哪裏就誤導了?就那句話——“臉若銀盆”。


    按照有些紅學家的解釋,“臉若銀盆”,就是圓臉,說的不好聽點兒,就是大餅子臉。


    為此,賈瑉鬱悶了好久。還曾經猶豫過,到底是不是要追寶釵。


    現在一見了真人,哪裏是那麽迴事兒。


    臉型雖然不像黛玉那樣是鴨蛋臉,但是,跟大餅子臉也絲毫扯不上幹係。


    臉型是稍微有些圓了些,但是,圓的恰到好處。隻是上麵稍微寬了些。很有些類似於觀音菩薩的臉型。


    這能叫大餅子臉啊?再說了,誰規定的,銀盆就一定是圓的?又沒說是圓盆,長圓形就不行啊?


    險些叫他們給誤了大事,耽誤了終生幸福。


    用楊貴妃來形容寶釵的身材,也是不準確的。雖然唐朝以胖為美,但是,楊貴妃的身材,也不就是胖。寶釵的身材,是比黛玉要胖些。但是,那不證明寶釵胖,而是黛玉太瘦了。


    寶釵的身材,其實是胖瘦適中,略顯豐滿,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正所謂的標準的性感型曲線。渾身上下,透露出健康和活力。


    用現代的話講,就叫魔鬼身材。


    賈瑉雖然前世也算是見過無數美女了,但是,一見到寶釵,還是略微失神了一下。眼睛就有些發直。雖然隻是短暫失神,還是叫寶釵給發現了。


    寶釵略微有些惱怒,但是,心裏也是有些欣喜。


    她本是個有些見識,處事大方的。出身商家,又在南方風氣比較開化之地長大,就不像北方官宦之家的大家閨秀那樣忸怩保守,對於自己的容貌風度也比較自信。


    見到一個年輕男子,為自己的容貌失神,也就不以為忤。於是就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這位是瑉四爺,這位是寶姑娘。”


    妙玉給做了介紹。


    “喲,可是來巧了。瑉四哥大名鼎鼎,早就如雷貫耳。不想今日在此得見,真是幸會呢。”


    寶釵起身,向瑉福了一禮。


    一上來就給你戴高帽,就是個自來熟。


    “早就聽說寶姑娘來了,隻是未能得見,今日相見,卻是有緣,幸會,幸會。”


    寒暄已過,於是坐了下來。


    “寶姑娘今日可是來巧了,正有一樣新鮮玩意兒,倒是要叫寶姑娘嚐嚐。”


    妙玉說著,就拿過茶碗,開始倒那粒粒橙。


    “妙玉姑娘可是又得了什麽好茶?”


    “這一迴,倒不是什麽茶,而是叫做粒粒橙的,你看,很有趣兒的東西呢。”


    寶釵一看,果然吃驚。


    “這等神奇東西,卻是從未見過。從哪裏得來的?我也去買些來。”


    “這倒是在市麵上買不到的,是有人特意做了送來的,正要給姑娘們送些去呢。”


    “能製作出如此新奇玩意兒之人,倒是想要見上一見呢,到時候,少不得要跟他學學。快說,是何人所做?”


    “何人所做?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


    寶釵四下看了看,忽然想起賈瑉是最會鼓搗些新奇東西的很快心裏就有了數。


    “莫非是瑉四哥?”


    “不是他,又是哪個,可不就是他嘛。”


    妙玉說著,口氣就有些自豪。


    這話裏,也有些語病,叫人一聽,就覺得她跟賈瑉關係比較親密。


    妙玉雖然是有些高冷範兒,但是,在人情世故和察言觀色這方麵,卻遠遠不是寶釵的對手。


    今日賈瑉給送了畫、銀子和粒粒橙,加上手又被賈瑉給摸了,就覺得自己跟賈瑉有了特殊的關係,於是,說起此事來,就未免有些得意。積極地叫寶釵喝粒粒橙,也有顯擺之意。


    當然,這也隻是她的自然流露,倒不是刻意為之。


    不過,這一切,在寶釵眼裏,可就是有了些別的意味了。


    於是,寶釵看看賈瑉,又看看妙玉。


    賈瑉早已經從剛見麵時的失神中清醒過來,臉皮也厚,自是不會讓寶釵看出什麽來。


    但是,妙玉可就有些心虛了。還沒等寶釵說什麽,臉就有些紅了。


    賈瑉見妙玉有些愣神兒,知道她是心中尷尬,就急忙接過話頭。


    “寶姑娘若是喜歡。,明日就寫下方子,連同一味作料,一起送去,自己就可以做了。”


    完了,這麽值錢的一個配方和重大商業機密,人家一句話,我就乖乖地奉上了。唉,算了吧,就當是撩妹神器了,誰叫我酒不醉人人自醉呢。想泡妹子,不付出點兒代價怎麽行呢。


    “既是如此,就謝謝瑉四哥了。”


    “哎喲,倒是還有一件事,差點兒忘了。”


    妙玉說著,拿出了那三個卷軸。


    “瑉四爺給我和寶姑娘、林妹妹送了三個卷軸,一人一個,寶姑娘來得巧,正好挑一個拿迴去。”


    “如此怎麽好意思呢?”


    寶釵沒多說,拿起卷軸,挨個地看。


    “這東西,太貴重了些,怎麽好奪人之美?”


    “在我那裏也沒什麽用處。都是親戚,寶姑娘就請不要客氣,也算是給我個體麵。”


    “既是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妙玉姑娘可曾挑好了哪一件?”


    “我也未曾細看,還沒挑呢。”


    “既是如此,何不等哪日一同拿進府裏,與林妹妹一同欣賞,叫她先挑了喜歡的,剩下的,你我隨便拿一件就好了。”


    “倒也是呢,正好打算一會兒到府裏送粒粒橙去。我倆就做了一路,順便到林妹妹那裏去。”


    “如此就妥當了。”


    寶釵這麽一說,賈瑉就想起了紅樓中的一段故事來。


    賈元春給府裏的姑娘們賞了頭花,賈母就叫婆子們給姑娘們送去。其中寶釵和黛玉都是四朵,其他的姑娘們每人兩朵。


    按說,這是對黛玉和寶釵兩人優待了。花都是一樣的,也是事先就分好了的。隻是因為行走路線的原因,最後才送迴到了黛玉這裏。


    於是黛玉就不滿了,說是別人挑剩下的,才給了她。


    這個故事固然說明了黛玉的敏感和尖酸,但是,問題不在這裏。而是在寶釵剛才的處理方法上。


    她沒有自己先挑卷軸,也沒堅持叫妙語先挑,而是說把卷軸一塊兒拿到黛玉那裏去,一起欣賞,讓黛玉先挑。


    這種處理方法,可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寶釵到賈府的時間並不長,頭花的事件現在還沒有發生。這就說明,寶釵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黛玉的個性給摸透了。


    若是她和妙玉先挑了,最後很可能就引起了黛玉的不滿。


    現在,以欣賞的名義,幾個人在一起,叫黛玉先選,就不可能出什麽問題了。


    如此不著痕跡的解決了問題,其心思不可謂不縝密,手腕不可謂不高明。


    這樣的女人,可真是賢內助啊。別說妙玉這樣的小傻瓜,就是平兒那樣的小辣椒,都不是她的對手啊。


    有了寶釵,則後宮安矣。


    “瑉四哥最近可有新作?”


    “前幾日倒在這裏寫了一首呢。”


    上次給妙玉秀寫了那首《相見歡》之後,妙玉就有些沉不住氣,一直想拿到府裏去顯擺。隻是機緣不巧,還沒有機會過去。


    現在見寶釵問賈瑉,還沒等賈瑉搭話,就先把這事兒給拋了出來。弄得賈瑉有些哭笑不得。


    唉,妙玉啊,妙玉,就你這點兒小智商,以後可怎麽辦呢?你這麽一弄,不就把咱倆這點兒小關係全給暴露了嗎。


    都說小偷不打,三年自招,可你這也招的太快了點兒吧。


    “哦?真的嘛?方便拿出來看看嘛?我還以為瑉四哥會給林姑娘寫幾首呢。林姑娘現在可是天天捧著《虞美人》把玩呢,瑉四哥可算是遇到知音了。”


    那首《虞美人》是千古名篇,黛玉喜歡,倒也是正常。咦?不對,這話裏有話啊。


    什麽林姑娘是我的知音?喜歡這首詞的多了,難道都是我的知音?


    明知道我給妙玉寫詩了,卻當著妙玉的麵兒,提起了黛玉,是何居心?


    嘿嘿,這個美女總裁薛大美女,有些意思。跟她相處,能快速地提高智商。


    既然如此,我就試上一試,引蛇出洞,看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等賈瑉這邊兒有什麽行動,妙玉又出來攪局了。


    “寶姑娘,就是這首《相見歡》。瑉四爺當時文思洶湧,一蹴而就,寫的真是好呢。”


    我的妙玉小傻瓜呀,抄個詩要是還不能一蹴而就,我還能幹點兒什麽?


    說我是文思洶湧倒也罷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你的智商擔心啊。


    就你這樣的,叫你寶釵妹妹給賣了,你還得幫著她數錢呢。


    “《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寶釵輕輕地讀出聲來,然後長歎一聲,站了起來,說出一句話,把賈瑉嚇了一大跳。


    “這詞,倒不像是瑉四哥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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