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變得一下子安靜起來。


    那是一股酒汽,一股濃烈的酒汽。人們不時地抽動著鼻子,想盡量把酒汽吸進鼻子裏。


    他們從來沒聞到過這麽濃烈的酒氣。


    就見6個兵卒,兩人抬著一個大酒壇子,一共抬了三個酒壇子出來。另外有2個兵卒跟在後麵,各自拎著一個籃子,裏麵裝滿了小酒杯。


    愛喝酒的人都知道,那是半兩的酒杯。


    北邊兒精裝酒那邊,放了兩個壇子,南邊兒禮品裝這邊兒,放了一個壇子。


    玉華樓的姑娘們站起來,一人拿了一個酒提子,開始往酒杯裏裝酒。


    胡老板走上南邊兒的台子,他的掌櫃宋掌櫃走上了北邊兒的台子。


    今天這兩場賣酒儀式,就由他們兩個來主持。


    花廳裏麵那場收藏裝的儀式,則由金陵大鹽商趙半城主持。


    “各位鄉親父老,各位衣食父母,我就是胡家酒坊的老板胡一道。首先,我代表胡家酒坊和野渡居的賈四爺,衷心地感謝大家的惠顧。今天,是國公酒的首發儀式,我們為大家奉獻了自古以來獨一份兒的國公酒。”


    “那位朋友說了,你這到底是什麽酒,賣那麽貴?現在,我就讓大家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酒?”


    “夥計,拿酒來!”


    隨著胡一道一聲吆喝,一個夥計走過來,端著個盤子,裏麵裝了酒,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兒。然後上了台,到了胡老板跟前。


    “現在,我說這酒能點著火,你們信不信啊?”


    胡老板看著人群,邁著關子。


    這招,賈瑉交給他的。


    嘁,酒還能著火?


    裘良第一個就不信。


    “你們信嗎?”


    牛繼宗看向各人。


    “簡直是天下奇聞。賈四兒瘋了吧?”


    這是柳芳。


    “我看,今兒個賈四兒要演砸了。璉二哥,你說是不是啊?”


    陳瑞文盯著賈璉。


    那天,賈璉雖然喝了七十來度的頭流子酒,但是,卻沒試驗過用火來點酒的事兒。


    這也不能怪他,那些米酒,也就二三十度的樣子,哪裏能夠點的著,用來滅火倒是正合適。


    況且,誰沒事兒會拿酒來點火玩兒。


    胡一道賣夠了關子,拿出火折子,開始點火。果然,盤子裏出現了藍色的火苗。


    “啊,還真能著火啊?”


    人群議論紛紛。


    胡一刀見收到了效果,就吹滅了火。


    “有人說,你那到底是不是酒啊,沒的是拿個別東西來糊弄我們的吧?好,我現在就喝了它,看你們還說什麽?”


    胡一道拿起盤子,仰脖喝了下去。雖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還是被辣得嗆出了眼淚。


    喘了口氣,又開始演講。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酒都是這麽烈的。這是七十度的酒,在花廳裏賣,有興趣的,有錢的大爺們,可以到花廳裏去。”


    “胡老板,什麽叫做七十度?”


    這個年代,酒還是不分度數的。因為沒有酒度儀,其實也無法準確地測定酒精度。


    “七十度,就是裏麵七成是酒。我們以前喝的酒,裏麵兩成半是酒。現在我跟前兒的,是六十度的,那邊兒的,是五十度的。”


    “這個是禮品裝,就是給有體麵人送禮的。這也是你自己的體麵。當然了,你要是有錢,自己喝了,也沒人管你。”


    “現在,我就請各位先免費品嚐,然後再決定買還是不買。一個個來,不要擁擠。姑娘們,上酒!”


    第一個是個胖子,一看那打扮,就知道是個生意人。拿起那一小盅酒,看了一眼。


    “胡老板,你也太小氣了吧,一個人就給這麽一點,連塞牙縫都不夠呢。”


    說著,麵帶不屑,一飲而盡。


    一低頭,臉色就變了,似乎踹不過來氣兒的樣子。停了一會兒,才大聲說道:


    “唉……呀,好酒!來,我買一盒。”


    胖子走出人群,向台上走去。


    其他的人,則沿著繩道,從玉華樓的姑娘們手裏接過酒,一個個喝了起來。全都紛紛叫好。


    自然地,就有些人趁著接酒的功夫,假裝不小心,摸摸姑娘們的手。也有的前麵喝了一次,又趕緊迴來插隊,想再喝一次的,結果被兵卒給趕了出去。


    這邊胖子買了第一盒,隨後就有個瘦子買了第二盒。其他人見有人真的開始掏銀子買了,也就紛紛出手。一時間擠成了一團。


    話說前麵這一胖一瘦,其實是胡老板按著賈瑉的意思,安排的托兒。為的就是起個頭兒。


    大凡什麽事情,最怕有人帶頭,有人帶了頭,其他人就容易跟風了。況且用事先免費品嚐的手法,已經叫人們都對這個酒有了些了解。這件事兒,事先又早就傳遍了全城,加上又有榮國府、寧國府的牌子,和今天這獨具一格的場麵,許多人其實早就躍躍欲試了。隻要開了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酒在台上,已經開了幾盒在那展示,旁邊又有大牌子介紹,一看那精美的包裝盒,就吸引人,再看那酒瓶子,又是從來沒見過的,而且兩大兩小的子母瓶,又顯得格外可愛,給人送禮,確實是很體麵的。


    再加上事先聲明了,隻有400盒,於是許多人就著急了。


    這邊的精裝酒,五兩銀子一瓶,宋掌櫃打的則是另一張牌——親情牌,主要強調孝敬長輩和過年過節家宴,以及婚喪嫁娶上的用酒。


    在這些場合用上5兩銀子一瓶的酒,無疑也是一件很有體麵的事兒。經過品嚐,又是獨一份兒的好酒,自然引動人心了。


    按照最初的方案,賈瑉原本是準備自己親自上場的。


    他親自上場的好處是,可以把酒的解說說的更深更透一些。


    但是,缺點也是很明顯的。


    盡管他在帝都的勳貴圈子裏,已經算是個名人了。但是,在社會上,還隻是個透明人。


    況且,他太年輕,難以給人以信任感。而胡老板和宋掌櫃就不同了。


    兩人是帝都最大酒坊的老板和掌櫃的,屬於圈子內的人士。


    象這樣的場合,那些愛酒人士和其他酒坊的老板掌櫃的,都是不能缺席的,他們兩人上場,很容易取的別人的認同。


    賈瑉要是出場,即使是別人確實認為酒是好酒,也會挑三揀四的,不斷地找毛病。


    況且,如果賈瑉出場,就屬於正式在公眾麵前亮相了。第一次亮相,賈瑉可不願意以一個商人的身份出場的。


    將來,他還有別的打算。對他來說,國公酒不過是毛毛雨而已。


    這次國公酒的營銷活動,最大的亮點,有這麽幾個。


    首先,高度酒,這是基礎,也是賈瑉的最大底牌。


    其次,就是那個倒計時的廣告,沒等酒出來,名聲就出去了,成功地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和期待。


    第三,產品的包裝。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成功地走了高端路線。


    第四,就是市場細分,劃定目標用戶,也就是市場定位準確。把家宴、禮品和收藏這些不同的目標用戶,成功地分割開來。而且越是高端,數量越少,以體現稀缺性。


    選趙半城作為收藏酒的主持人,都是按照這個思路來的。


    趙半城是金陵最大的鹽商,也是皇商,在整個大德皇朝,也算是頂級的商界領袖之一了。由他來從那些高端客戶手裏掏出一百兩銀子,還是不用費多大勁兒的。


    況且,賈瑉還給他準備了一個殺手鐧呢。


    按照賈瑉的安排,平兒和風花、雪月是負責最後收銀子的。


    現在,銀子還沒有拿迴來,幾人就來到了庫房,準備給焦利、南兒和寧兒幫忙。


    說是幫忙,其實用不著她們幫什麽忙,主要還是想來看看貨到底賣的怎麽樣了。


    雖然看著外麵挺熱鬧的,到底還是到這裏來看看,才放心些。


    屋裏的貨已經下去了一大半,不時有胡家酒坊的夥計進來搬酒。焦利和南兒、寧兒則負責清點數目。


    焦利很興奮,說話都有些稀裏糊塗的,也是樂懵了。


    不知怎麽著,平兒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見平兒哭了,焦利也哭了,另外四個孩子,也哭了。


    這一刻,他們實在是等的太久了。


    100件收藏裝,一件100兩,就是10000兩。


    400件禮品裝,一件20兩,就是8000兩。


    800件精品裝,一瓶5兩,又是4000兩。


    加一塊兒,就是22000兩。即使交給府裏10000兩,還剩下12000兩。


    這些帳,他們已經算的清清楚楚了。這些東西,都是從他們的手裏,一件一件過去的。


    曾經多少次,他們在心裏罵主子瘋了,罵他胡說八道,就等著到這一天,等著大老爺把主子趕走,然後就無奈地各奔東西。


    實際上,他們還是很喜歡這個主子的。


    他一點兒也不象其他主子那樣,一天淨是事兒。


    不挑吃,不挑穿,跟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幹活兒。沒有架子,更沒有那麽多規矩。


    現在,他們放心了,誰也趕不走他們的主子了。


    況且,主子還說了,掙了錢還會給他們分呢。那可是一大筆錢啊,他們自己在心裏早就算好了。


    雖然花廳那邊兒的情形怎麽樣還不知道,但是,他們相信,主子一定會有辦法的。


    關心花廳那邊情形的,不隻是平兒他們。還有別人。


    看著一個個瘋搶的人,牛繼宗,馮紫英等人麵麵相覷。


    他們瘋了嗎?似乎不要錢似的。


    “嗯,這個,我想啊,似乎咱們也該去買上兩盒了,晚了,我怕沒了。”


    牛繼宗說著,向著禮品裝的台子走去。


    馮紫英也跟了上去,不過,還是迴頭向花廳那邊看了看。


    這兩樣你是賣出去了,100兩一盒的,你能賣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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