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幫勳貴公子們個個眉飛色舞地議論著賈瑉的時候,在玉華樓旁邊的另一家妓館——美月樓,也有一幫人在議論著賈瑉和賈府的事情。


    話題自然是圍繞著那幾個賭注展開的。


    這是一幫官員,或者說,是官場中,與勳貴集團相對應的文官集團的分子。


    與勳貴集團是靠吃祖宗飯得到今天的榮華富貴的道路不通,文官集團基本上走的是科舉道路。是通過考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路拚殺,層層選拔上來的。


    前者是拚爹,後者是個人奮鬥。


    今天在座的,是工部吳尚書,翰林院陳翰林等六七個人。除了吳尚書和陳翰林是同科進士外,這些人還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是前大學士季明鑾的好友。其中吳尚書跟季明鑾還是金陵同鄉。


    這個時代的妓院,除了可以狎妓之外,還有一些歌舞宴樂等項目。時不時地,還扮演一下人口販子的角色。


    算是現代的夜總會、酒吧、洗浴城、洗腳房等的綜合體。


    官員文人們到了這裏,不僅不用擔心被舉報、曝光,反而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到了這裏,迴去之後,常常還要大肆炫耀一番。


    若是看上了某個歌妓或是***可以為她贖身,或者就幹脆收入房中,也沒人認為有什麽不正常,反而可能成為一件美談,讓人羨慕。


    胡家酒坊即將有新酒上市的消息,自然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隻是引發他們注意的因素跟勳貴公子們不同。


    這個因素是野渡居。


    野渡居是季明鑾的宅子,但是,季明鑾並沒有把賈瑉引進到吳尚書的圈子裏,所以,賈瑉對他們來說,現在還基本上就是個路人甲。


    對賈瑉感興趣,也隻是因為他的身世、有些傳奇的經曆,新型的商業技巧,和賈府的關係等因素,基本上還是在一種軼聞的層麵上。


    不過,剛剛從鄉下來到帝都一個來月,就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也算是個極快的速度了。


    吳尚書他們的議論,最後有一個結果:等到那個“辣死你”的酒上市那一天,也到胡家酒坊去看看,買上幾斤嚐嚐。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此刻,他們議論的主角賈瑉,就在他們隔壁的房間內。


    賈瑉的身邊是胡老板,依次而坐的,是來自於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一些富商巨賈們,一共九位。


    雖然這裏是風月場所,但是,他們卻不是來談風月的。


    商人嘛,自然是談生意的。富商巨賈嘛,自然是來談大生意的。


    “條件嘛,也就基本上是這些條款了。當然了。現在你們還沒見到我的酒到底是什麽樣子的。等到上市那天,各位都到胡家酒坊去。一是可以現場品嚐,二是可以看看我的營銷方式,這就是你們以後的營銷模式,比你們自己關起門來琢磨,要省事多了。”


    在賈瑉的前世,是個物資極大豐富的時代。那個時代,生產出一件東西,已經不是什麽難事了,難就難在誰能把東西給賣出去。


    所以,一個成功的商業模式,才是最重要的。


    在這個時代,這兩方麵,都跟他的前世沒法比。如果這個優勢不好好利用,賈瑉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點到為止,賈瑉就先告辭離去,留下一幫人嘀嘀咕咕,既有些擔心,又充滿了期待。


    賈瑉騎上馬,走了有兩刻鍾,來到了水源街。在一處低矮破舊的小房子前,下了馬。在那扇幾乎一推就會倒下的破門上敲了兩下。


    這個時代,毛筆字寫得好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能夠成為書法名家的,還是極少數。


    想成為名家,一要有運氣,二要有名氣,三是字要有自己的風格。


    三者都沒有的,字寫得好的也有的是。想靠字掙錢,就得想些旁門左道了。


    書手,就是旁門左道之一。也就是專門靠模仿別人筆跡吃飯的人。


    屋子裏亮起了昏暗的燈光,很快,一個五十來歲的,幹瘦的人出來了,在門口四下望了一下,把賈瑉讓進了屋內。


    瘦子彎腰從角落的一堆紙裏掏出了一卷宣紙,放在桌子上展開,賈瑉開始檢查。


    “嗯,不錯,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印章呢?”


    瘦子打開一個櫃子,拿出一個布包遞給了賈瑉。


    賈瑉檢查一番,掏出3塊五兩的銀子。


    “成交。告辭了。”


    然後出門上馬離去,左轉右轉,來到了悅來客棧。


    今天,他就要在城裏住下了。


    在燈光下,賈瑉又把那卷宣紙和印章檢查了一下,然後吹燈睡覺。


    第二天早晨吃過飯,賈瑉結賬走人,來到了周家木匠鋪。


    “四爺,這麽早就來了?”


    周掌櫃熱情地迎了上來。


    “嗯,箱子都做好了麽?”


    “都做好了,就等著給您送去呢。”


    “我看一下。”


    周掌櫃引著賈瑉,來到庫房,揭開苫布,那些酒盒和包裝箱就露了出來。


    賈瑉隨便抽查了兩個,對於質量很滿意。又點了一下數目。


    “現在就裝車,給我送去。你自己的車不夠,就雇車,一次給我送去。按照約定,銀子先給你五成,剩下的五成,五天之後給你。”


    “就聽四爺吩咐。”


    從木匠鋪出來,賈瑉就出了城,來到了萬家窯。同樣的程序,跟萬老板閑聊了幾句,萬老板吩咐裝車,賈瑉就迴到了野渡居。


    賈瑉對於自己團隊的激勵工作,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這幾天,焦利和平兒的情緒仍然不高。南兒、寧兒、風花、雪月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興奮勁兒。眾人心中,都有一種要散夥兒了的感覺。


    晚上的識字和算數培訓,學的也不像以前那樣積極了,隻是在賈瑉的督促下,才算是硬著頭皮堅持下來。


    不過,賈瑉昨晚上是在城裏住的,估計昨晚上,這幫家夥也是偷偷地翹課了。


    唉,真是個菜鳥團隊啊,幾個賭注就把你們擊垮了,今後還怎麽經曆大風大浪?還是缺乏錘煉啊。


    就這素質,要是三天以後,我倒還真是擔心你們能不能承受勝利的喜悅呢。


    雖然士氣低落,倒也有一件好處。賈瑉交代他們的活兒,倒也沒怠慢。都是按部就班的幹著。


    靈芝二級種還在培養室裏,賈瑉進去,打開了一罐,菌絲已經開始擴散了。這是個好跡象,證明滅菌和接種都成功了。


    打井的事兒,還在進行著。不過,由於家裏的事兒太多,焦利已經不去了。把事情交給了最早雇傭的力工老秦。現在,老秦就成了工頭,暫時主持這個項目。


    仔豬進了40頭,把劉鐵山的老婆雇來喂豬。由於酒糟都是精飼料,隻是喂酒糟,不僅浪費,還不利於豬的腸胃。所以還需要適當地加一些粗飼料,以增加豬的胃腸蠕動,促進消化,以利於營養吸收。


    所以,劉鐵匠的老婆又承擔了打豬草的任務。每個月一兩銀子,把她和劉鐵匠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


    這個收入,是以前平兒在府裏的月例,相當於一個白領的標準了。


    賈瑉這次做的酒鍋,一次可以投料300斤,每次的加溫過程,需要一個時辰左右,出酒過程,需要兩個時辰,所以,一個生產周期,是三個時辰。


    連續生產,一天可以出三鍋。但是,賈瑉隻叫焦利生產兩鍋。一共生產出兩千斤就可以了。


    如果生產的太多,那天賣不了,可就有些尷尬了。


    賈瑉用的是饑餓營銷法。


    昨天,平兒提議,要把已經生產出來的酒拿出去賣,但是,叫賈瑉拒絕了。


    這個時候在市麵上就出現了,可就大大地影響正式上市的神秘性了。


    自從那天賈赦他們走之後,第二天,府裏覺得有些頭臉兒的主子和管家,就紛紛打發人來野渡居,這個說買上幾斤,那個說要上幾斤。打得都是主子們的名號。


    一個個分明都是吃大鍋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做派。嘴上說是買,卻根本就沒有付錢的打算。


    在他們的眼裏,即使給錢,賈瑉也是不敢要的。


    賈瑉自然是不會慣著這些臭毛病,就連賈政派李十兒來,都叫賈瑉給罵了出去。


    如果這些酒到了他們手裏,第一個反應,十有八九就是拿出去顯擺。這就流進了市麵。


    同時,賈瑉也是要從現在起,就徹底地杜絕府裏人這種不勞而獲的占便宜習慣。否則,以後再有了別的東西,這個來拿,那個來要,還不得叫他們給折騰窮了?


    況且,這也是對外界人的一個警告。連自己家裏人都不給,外界那些覺得自己有頭有臉的,蠢蠢欲動的家夥,也就輕易不敢打白拿白占的主意了。


    雖然覺得賈瑉罵那些人痛快,但是,平兒和焦利也著實替賈瑉擔心。


    心道:四爺這是把府裏人都給得罪遍了,要是輸了賭局,可真就是一點兒活路也沒有了。


    不過,一看賈瑉那若無其事,沒心沒肺的樣子,也就隻好歎一口氣。


    這個主子,心還真不是一般地大啊,我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主子呢?


    賈瑉自然知道得罪人的後果是什麽,但是,他把酒給了他們,就不得罪他們了嗎?


    同樣是得罪的。白拿白占慣了,胃口就會越來越大。這些人,即使你把自己剁碎了,給他們做餡兒,他們也覺得是應該的。


    況且,那幫下人們,各個都是虛支冒領慣了的,從你這裏拿了10斤酒,他敢克扣5斤。


    與其叫下人們克扣,還不如到時候,自己給送到府裏去呢。


    所謂打下什麽底兒,就是什麽底兒,就是這個意思。


    或許是湊巧,周家木匠鋪的車和萬家窯的車一起到了。


    戰役的最後準備階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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