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公雞發出了嘹亮的聲音,將熟睡中的朱墨驚醒了過來。


    睜開惺忪的雙眼,眼睛裏滿是睡意朦朧,姿態慵懶的升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朱墨抓過放在一旁的白色衣衫,便閉著眼睛穿了起來。


    因為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昨夜翻來覆去了好久才得以入睡,此刻麵上滿是憔悴與倦意。


    張著迷離的雙眼,來的屋外,天色不過才微微亮,朱墨打了盆水便開始洗臉了。


    如今已是入秋了,早晨的氣溫稍有些低,將浸過冰涼井水的毛巾敷在臉上。冰冰涼涼的,睡意便徹底的被驅散了,整個人精神一震,恢複了青春活力。


    走進廚房,爐子裏還有幾根木柴在燒著,發出細小的火苗,溫熱著鍋裏的粥。


    “爹和大哥已經去縣裏的布匹鋪了嗎。”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朱墨盛了一碗粥就著鹹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這時,在溪邊清洗好衣服的母親,拎著一桶幹淨的衣服走到了門前。


    “娘。”


    朱墨問候了一聲,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跑去搶過母親手中的木桶,提著將它放進院子。


    “你這孩子……”娘親露出微笑,故作不滿的瞪了朱墨一眼,沒好氣的揮揮手,將他趕迴廚房,說道 : “行了行了!你快去吃早飯吧!”


    娘親笑容滿麵,眼睛彎成月牙兒似得,語氣很是欣慰。


    吃過早飯後,朱墨迴到房間。


    既然要參加解試,那麽自然需要多看看這些經義文章的。雖然前身也認真學習過這些書,可惜記的並不算太牢。


    此時想起,好多句子都是斷斷續續的,並不順暢。好在,當時書院先生讓他們取了些書帶迴家溫習。


    拿起一本書籍捧在手心,摩挲著紙張,隨意的翻開一頁。


    入目,那一個個字宛如精靈般,飛躍出紙張,撲入眼簾,在腦海印刻下了痕跡,揮之不去。


    朱墨迷惑的眨了眨眼睛,楞楞的看著手裏的《尚書》。


    眼睛闔上,念頭剛剛升起,《尚書》的內容便悄然浮現在心底。睜開眼,看著眼前翻開的書本,一字一句的與心底出現的內容一一對應。


    “一字不差!”朱墨低聲驚唿道。


    “我不過是隨手翻開了一頁,隻是看了一眼,竟然就徹底的把這頁的內容全部記下了?!”


    心中訝異的想到,手上卻再度翻動著書本,眼睛再次看了一眼。


    腦海中,再度多出了許多的字句。


    “難不成,眼睛不但能夠看的極遠,發現物體的細微之處,還能夠過目不忘?!”朱墨喃喃的說著。


    朱墨很清楚,這本《尚書》前身隻不過是粗讀過幾遍,便不算太熟。這次帶迴來,便是希望將其背下。


    “看來……”朱墨咧開嘴,發出一陣大笑,“這次的解試應該沒問題了!”


    說著,心中便輕鬆了許多。


    “明日,便迴學院一趟,趁這些日子,將解試需要考的各類書籍,全部都給看一遍。”


    做好決定後,朱墨便靜下心,認真的看起書來了。房間裏靜悄悄一片,隻有“嘩嘩”的翻書聲響個不停。


    隻看這速度,完全不像是認真學習的模樣,哪怕朱墨眼睛入神的看著麵前的書本,旁人見了也隻會以為這人正在走神胡亂的翻書吧。


    篤篤……


    完全陷入書籍之中的朱墨被敲門聲驚醒了過來。


    轉過頭看去,母親對著朱墨招唿道 : “林郎中來了,二郎,快出來!”


    聞言,朱墨放下手中的書本,將其倒扣在桌子上,便起身隨母親走出了房間。


    “林爺爺。”


    朱墨恭敬的問候道。


    廳內,林郎中端坐在椅子上,捧著一碗茶水正喝著。隻看那姿態,便可體會到“站如鬆,坐如鍾”的意味了。


    “哦!是二郎啊!”


    林郎中看著朱墨點點頭,語氣驚喜,道 : “嗯!不錯不錯,看麵色,身體應該是恢複的不錯了!”


    “快,走進些。讓我檢查檢查具體的恢複情況。”


    “是。”朱墨點點頭,快步上前,在林郎中的對麵坐下。


    對於林郎中,這小山村的所有人對他都是非常的敬重。關於他的來曆,村民們不甚了解,隻是知道他在三十多年前突然出現在了這。然後就在山村不遠的地方建了座小屋,生活著。


    原本眾人也不太在意這外來的人,後來村子裏有人生了病,去縣裏的診所醫治,


    卻是很快的花光了積蓄,無奈隻能帶迴家。


    而歸途中正好遇上了林郎中,林郎中見人還生著病便詢問了幾句。那人也不在意,隨口迴答了林郎中,之後就迴了家。


    當天傍晚,一身風塵的林郎中背著一籮筐的草藥,尋到了病人的家。對方將信將疑的讓林郎中治療病人,幾天過後,那一家子人便從原先的懷疑變成了感激。


    病人好了之後,那一家人因為花光了錢財,便將家中的雞鴨鵝還有青菜準備好,打算送給林郎中做醫藥費。


    林郎中見他們的行為,很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隻是向那人要了些蔬菜種子迴去自己耕種,便算做了醫藥費。


    村子人不多,很快的村裏人都知道了林郎中會醫術,而且診費也不貴。


    村裏人有個小傷小病就來治病求醫的,林郎中也是來者不拒,對所有人都是樂嗬嗬的。而且收的診費也低,村子裏大多數人都受過林郎中的醫治。


    所以,現在村子裏的人都對林郎中敬重的很。


    ……


    伸出手臂,林郎中抬起手掌放在朱墨的手腕上,凝神號脈。


    “奇怪……”


    林郎中看了看朱墨的麵色,皺起了眉頭,露出思索之色。


    “難度現在的少年人恢複力這麽強了麽?一個晚上不但精神飽滿,就連身體也恢複了七八分。就是練武之人……”


    自嘲的笑了笑,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林郎中對著站在一旁的朱母道 : “朱夫人,二郎的身體……”


    聲音一頓,林郎中表情奇怪,繼續道 : “嗯……怎麽說呢,二郎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很好!好的我都有些吃驚了!我從未見過恢複的這麽快的人。”


    朱母聽了,憂心道 : “啊?!那二郎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放心吧朱夫人,二郎的身體很健康,除了恢複力快了些沒有絲毫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林郎中寬慰道。


    “既然二郎的身體沒問題了,那我便先離開了!”


    林郎中向著朱母告辭。


    “誒!等等——”朱母聽見林郎中的話,急急忙忙的向後院跑去,聲音同時傳來過來。“這隻母雞您一定要帶迴去,我可都準備好了的!”


    林郎中聞言無奈的搖搖頭,對著朱墨露出一個頑童般的笑容,摸了摸朱墨的頭發,輕聲說道 : “那我走了,待會兒你母親出來了,你就告訴她我已經收過診費了,這母雞我實在不能要。”


    說話間,人便已經出了門。


    朱墨嘴角微微上揚,搖搖頭向後院走去。


    “娘,林郎中已經走了。”


    說著,將林郎中剛剛的話重複給娘親說了一遍。


    “你這孩子,怎麽不攔著林郎中呢。”娘親語氣責怪。


    朱墨抿了抿嘴,雙手一攤聳了聳肩,露出無辜的表情。


    見狀,娘親沒好氣的瞪了朱墨一眼。


    “林郎中經常去山裏采藥,迴來了也是常在別人家給人看病,不怎麽待在家裏。要不是擔心這雞送去林郎中家沒人照顧,就直接扔他家裏了。”


    朱墨搖搖頭,與母親說了一聲便迴房繼續看書了。


    這次帶迴家的五本書,朱墨準備今天全部都給看一遍,將它們記下,明日再出發去書院裏。


    ……


    時光如水,一晃眼的功夫,天色便暗了下來。


    “弟,快出來,娘親已經燒好晚飯了。”大哥與父親已經迴到了家,此時大哥的神色自若,麵上已經沒有半點的失魂落魄,也不知是不是把憂傷都給藏在心底了。


    一家人吃完飯後。


    “爹娘,我準備明天去書院,待在那看書,這些天就迴家了。等解試我直接從書院過去就是了。”


    朱墨看著父母說道。


    父親略一沉凝,


    再看了朱墨一眼,開口道 : “為什麽?書院如今隻有一個門衛在那,你一個人到那也沒人指導你。”


    朱墨抿抿嘴,道。 : “我準備這些天將書院的書都看一看。”


    “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著你。”父親微微頷首,“那你自己在書院要注意身體……對了,林郎中今天給你檢查身體,怎麽說的?”


    “說我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呢!”朱墨拍拍胸膛,自豪道。


    父親點頭,又對著母親吩咐了幾句,準備好錢與幹糧,入秋了,多給朱墨備幾件衣服,免得著涼。


    母親雖然不舍朱墨,卻也聽父親的話,


    不做反對,默默的應著。


    ……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飯後,朱墨便背著母親收拾好的行李包朝書院方向走去了。


    書院在陽浦縣,距離朱墨在的村子有一段距離,路途中還需翻過幾座山才行。以朱墨的速度,大約需要行大半日的時辰才會到書院。


    “唿——”


    半山腰,朱墨擦了擦汗,大口的喘息著。雖是初秋,但這天氣卻還是有幾分酷熱難耐。


    噠噠——


    噠噠——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並且在向著山上奔來,飛速接近朱墨。


    唏律律——


    一隊人馬奔上山腰,見到了坐在地上休息的朱墨,停下了腳步。


    朱墨抬頭,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這一批人馬。這群人穿著統一的甲胄,腰間別著一柄手刀。


    這似乎是一支軍隊啊。


    朱墨心中一陣疑惑,這群人馬似乎是軍隊的樣子,但是為何會出現在這?最近沒聽說有哪出事了啊?


    疑惑間,對麵一人騎著馬慢慢的向前行來,似是這群人的頭領之類的,這群人在他出來後都顯得很恭順。


    那人遙遙的看了朱墨一眼。


    朱墨便準備站起身與這群軍爺打招唿。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


    “呦嗬!沒想到這偏僻的山野之地竟然還有人在這,既然遇到了——殺了便是……”


    朱墨難以置信的看著領頭那人。


    “不要啊!——”


    朱墨高聲驚唿道。


    領頭之人的說話聲弱下後,他身邊一位壯漢便是抽出了腰間的手刀來。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


    嗜血的殺意撲麵而來!


    “小子,算你運氣不好,咱弟兄們剛進這裏就遇上了我們,是你命該絕啊!”


    壯漢麵目猙獰的嘲笑道。


    駕——


    兩腿一緊,拍著身下的戰馬,騎著就衝朱墨奔來。


    朱墨


    手忙腳亂的站起身子,飛快的向林子裏衝去,動作一氣嗬成,從未有這麽過快的速度。


    “哈哈……你逃得了麽!”壯漢一聲暴喝,目光冰冷的看向朱墨。高舉起手中的刀,刀刃寒光熠熠。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氣霧從壯漢手掌升出,纏繞著刀身,凝成火焰燃燒狀,煞是神異。


    聽到暴喝聲,朱墨的視線不自覺的向眼角偏去,隻是驚鴻一瞥,便發現了壯漢高舉著的手刀的異狀。


    “什麽啊——這是!”


    朱墨輕聲喃喃著,隨後聲音陡然提高,驚聲尖叫,神情恐懼。


    卻是壯漢將手刀一揮,那白色氣焰便是自刀身破體而出,劃出一道月弧狀白芒,對著朱墨飛斬了過來。


    刺啦——


    耳邊立時響起撕裂空氣的刺耳聲,於此同時,白芒已經穿透了朱墨的身體,衝擊向前方的樹林。


    嘩啦嘩啦——


    一條直線上的七八棵樹木幾乎在同一時間倒了下去。白芒炸裂,四散的氣勁在周圍的幾棵樹幹上也是留下了數不清的劃痕,撞得樹木搖晃不定,枝葉漫天紛飛。


    艱難的低下頭,巨大的傷口處鮮血不停的滲出。動作變得遲緩僵硬,唿吸困難,目光渙散,隻覺得天旋地轉。


    血液將衣服浸的黏稠濕透,不斷的滴落在地,被烈日暴曬的幹燥的泥土,此時被鮮血滲的泥濘不堪,暗紅色自腳下緩緩蔓延開……


    刀氣麽。


    陷入黑暗前,朱墨的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句話。


    ……


    “啊——”


    一道驚叫聲在房間響起,卻是嘶啞幹澀,輕不可聞。


    床上,朱墨雙眼猛然睜開,眼神驚恐,麵上滿是不甘,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發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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