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番話運上渾厚內力,入耳嗡嗡作響,威勢巨大,震懾人心,眾北鬥弟子當即便有不少人心生懼意,有了退縮之心。


    鍾天璿暗感不妙,再任由他們鼓動下去,後果難料,立時喝道:“北鬥眾弟子聽令。”千餘名弟子齊聲應道:“弟子在!”但聲音已然不像早幾次般響亮雄壯。鍾天璿叫道:“把叛賊騙子拿下,動手!”說完當即向秦天樞攻去,其餘各人被逼動手,宋天權攻向馮玉衡,朱開陽、範搖光、鍾鳴劍及各弟子紛紛攻向李逸航、梅魚龍等人。


    李逸航見已沒有迴囿餘地,雙掌翻飛以一敵二大戰範搖光和朱開陽,梅魚龍武功已然盡複,下手極為狠辣,出掌必有人死傷,對著北鬥弟子著力劈殺,瞬間死傷一大片,宋英、肖燕、鍾鳴劍等人都不敢與之交鋒,紛紛另尋人交戰。北鬥派人數雖多,但武功高強的大弟子已然被高登殺了一小半,剩下有不少站在秦天樞一邊,更有不少人見得梅魚龍一掌三兩個,中者即死,碰者則傷,心中都大生懼意,見得他來到,紛紛避讓。秦天樞一方雖然人少,但鬥心更盛,在梅魚龍的遊走下,都沒有吃虧。林菊與鍾鳴劍交手,大戰上風,逼得他步步倒退。


    李楠手提陌刀舞動,銀光閃爍,冷鋒迭出,隻幾招便砍翻敵人,中刀者屍首分離,鮮血肉飛濺,重現玉蘭山生擒鍾之漢時天將般的神悍。張震天和邱維方兩師兄弟長劍閃爍,也是少有人能擋。


    鍾天璿與秦天樞二人水平相當,進攻防守你來我往,難分高下,宋天權與馮玉衡打鬥則略戰上風,李逸航雙戰朱開陽與範搖光則是行有餘力,退在二女身旁,眼見二人有危險便出手相救,他出手不重不取人性命,但他的每一次閃擊,圍攻張美蘭梅芷菲之人都要斷手斷腳倒地不起,漸漸的便沒有人敢來攻擊她二人。


    北鬥派弟子人數雖多,但戰意不濃,還被梅魚龍李楠的一番斬殺嚇得心驚膽戰,不少人逃出大殿,秦天樞一方以少敵多,卻反而大占上風,


    李逸航見梅李倆人下手毒辣,死傷於其手下之人不計其數,當即大聲道:“北鬥弟子知機的便雙手抱頭蹲下,可留一條性命,否則是死路一條。”他這麽一喝,頓時留在大殿中的弟子有一半人齊刷刷抱頭蹲下,其他的弟子突然見得身旁的人突然投降蹲下,自己更是獨力難支,保命要緊,也忙不迭退出戰團,蹲在地下。而小股戰得興起不願投降或是反應遲鈍的人,隻一瞬之間便即屍橫就地。


    隻一轉眼之間,大殿上的戰鬥隻餘鍾天璿對秦天樞,宋天權對馮玉衡,李逸航對陣朱開陽和範搖光,連鍾鳴劍、宋英、肖燕、鍾夫人、宋夫人及各個在黃山上排得上名次的人都蹲下來保命。梅魚龍胸中惡意盡出,殺得兀自覺得不過癮,雖然光複教被滅,但能在天都峰上大開殺戒,將死敵北鬥派製得服服帖帖,卻也是人生另一得意,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指揮眾人將各人穴道點了捆綁起來,地下橫七豎八躺了一百幾十具屍首,都是死在梅魚龍及青竹幫諸人手下。


    朱開陽見大勢已去,長歎一聲,跳出戰團,範搖光則兀自咬牙拚鬥。梅魚龍欲捆綁朱開陽,李逸航叫道:“嶽丈不必。”一個多月前,李逸航便已改口稱梅魚龍為嶽丈。梅魚龍點頭道:“好。”


    範搖光頑冥不化,李逸航不願與他多加糾纏,身形晃動,欺到他身前,點其身上數處穴道,範搖光雙腿一軟摔倒地下,當即便有人搶上來綁他,李逸航恨他頑固惡劣,對大師伯恩將仇報,並未阻擋,轉身看師父與宋天權交戰。範搖光身不能動,嘴上卻不停口大罵起來,梅魚龍冷冷道:“再罵一聲,即要你腦袋搬家。”範搖光見李逸航背對自己,顯然不想多管己事,眼前光複大魔頭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口中之言絕不是恐嚇嚇人而已,性命要緊,當即收口噤聲。梅魚龍一臉嘲色道:“範七俠,原來你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家夥,還以為你會寧死不屈呢,實是大出我意料之外。”轉身對著肖燕道:“肖女俠,跟了這樣的人可真是難為了你。”肖燕滿臉通紅,低下頭不說話,範搖光一臉怒容,雙眼圓睜,卻愣是不敢出聲。梅魚龍大覺好笑,又恐嚇道:“你再這個表情,一樣要你性命。”


    宋天權適才審時度勢,以為己方勝券在握,卻那能料到兵敗如山倒,不到一刻鍾便被敵人打得一塌糊塗,見得兩位師弟一人被製一下服軟,也沒了心思拚鬥,後跳三步,雙手下垂默不作聲。馮玉衡沒有追擊,轉頭瞧大師哥與二師哥的交手。


    鍾天璿對己方慘敗視若不見,一副心思隻放在交戰上,他三個月前已開始修習混元神功第九重,自覺功力猛進,身輕如燕,一進一退瀟灑如意,說不出的暢快。縱然如此,他發現大師哥功夫也是不弱,自己與他過了近百招,完全測知不到他的底細,自己守,對方不攻,自己攻,對方不守,顯得輕描淡寫,心中詫異:“大師哥在棺材中荒廢了二十多年時光,武功怎地一點沒有落下,難道他在死前便有這等深不可測的功力?”


    兩師兄弟學的都是北鬥派正宗功夫,對方所使的每一招每一式,心中皆是熟稔無比,從招數上分勝負已甚難,二人打到後來,便拚起掌來,大殿上頓時充斥風雷聲響,人人雙眼難睜開,紛紛後退。


    李逸航不禁佩服起鍾天璿來,雖然他方敗得一塌糊塗不成樣子,卻比宋天權和朱開陽沉得住氣,不慌不忙凝神應戰,絲毫不為外界所擾。隻因二人在爭掌門人之位,便是拚得再驚險激烈,李逸航梅魚龍都不能上前相幫。


    兩人鬥了六七十掌,各不退讓,鍾天璿感覺對方掌力越來越弱,心中暗喜:“隻有製住秦天樞,方有機會逃出生天,瞧他內力已然不繼,我再提混元功最高深的內力,定能在幾掌內解決問題。”當即黙運神功第九重,丹田真氣升起流轉,全身如被風裹,衣衫飄飄,招未出,勢已現,大喝一聲:“看掌!”雙掌擊出,烈如猛虎下山。李逸航與梅魚龍在旁看了,都不禁心下佩服,北鬥掌門如果有獨到之處。


    秦天樞知難而上,雙掌迎上。


    “呯!”一聲巨響過後,隻見鍾天璿穩如泰山,秦天樞退了兩步,圍觀眾人都忍不住驚叫出聲。鍾天璿暗暗得意:“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揮掌再拍,震天價巨響過後,秦天樞臉色青白連退四步,口角有血滲出,鍾天璿兀自巋然不動,趁著這機會出擊,對手非輸不可,雙眼閃著寒光,喝道:“受死吧!”但當他再提勁出擊時,突然發現原本充實的丹田中變得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連提數次,皆是如此,越試越絕望越害怕。他臉色劇變,臉皮抽動,突然眼底一片通紅,瞧出來的世界紅彤彤一片,全身發顫,手腳不由自主抖動,越抖越厲害,最後竟然停不下來。


    眾人瞧著他的怪異情形,不知他發生什麽事,無不驚呆。


    秦天樞看著他,理順氣息後問道:“鍾二弟,你怎麽了?”鍾天璿顫抖停不下,雙眼竟然流下兩行血淚,可他雙手不由自己控製,想抬手擦拭卻是未能,隻聽他斷斷續續道:“真氣……逆行……不可……控,體……內如……無數小……蟲亂鑽……亂咬……”秦天樞道:“你真氣運行出了岔子,怕是要如我二十多年前般吐血身亡。”


    眾人誰也沒想到鍾天璿竟然在關鍵時刻出了亂子,無不驚得目瞪口呆,梅魚龍笑道:“鍾掌門,噢不,鍾兄,怎地全身抖過不停?是害怕還是寒冷啊?”鍾天班體內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如有無數小蟲在啃噬,痛癢鑽心,難受無比,那將梅魚龍的話聽進耳裏,自顧自顫聲道:“神功第九重……口訣有……誤,累我運……氣出差錯!”


    秦天樞臉色平靜說道:“鍾二弟,你能鬥到現在才出岔錯,已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思之外。”鍾天璿雙目血流不止,最後竟然眼前一片黑暗,再也見不到什麽,一雙眼睛竟然瞎了,可他顧不得理會,問道:“你說……什麽,你預料得到我會出……差錯?”


    “不錯,我低估了你,原以為你會早些發作,不想竟然來到我差點兒撐不住的階段,著實了了不起,鍾師弟,隻要你不求勝心切,沒有運第九重神功,那你便不會有事。”


    “這是……怎麽迴事,你怎地能預……知我?”這時的鍾天璿口唇顫抖停不下來。


    秦天樞笑道:“二弟,要怪就怪你太心急,從我棺裏獲得口訣後沒有細看,跳過有錯誤的第八重口訣直接起練,以致發現不了我埋在其中的禍心。”鍾天璿眼前一片黑暗,腦中卻一片雪亮,叫道:“你棺中口訣是……假的?”秦天樞道:“口訣是假的怎能騙得到聰明的二弟你,口訣不假,隻是真氣流轉方向變了,原來向左,我改向右,原來向上改成向下,原來要聚氣,我便改成散氣……”鍾天璿隻覺五雷轟頂,叫道:“大師哥,你怎能花費如此心思來害我!”


    馮玉衡道:“二師哥,隻要你不大逆不道去打大師哥的主意,誰也害不了你,今日的事更不會發生,你可安安穩穩做你掌門直到老死。”


    鍾天璿瞧不見馮玉衡,提手想往他劈去,叫道:“五弟,你夥同大師哥來害我,你的心思也夠陰險可恥!”


    馮玉衡瞧他舉手也艱難,那還懼怕他,反而走近一步道:“二師哥,我的心思那及得上你半點,朱六弟,二十多年前,你和我爭吵並動起手來,是受了誰的指使?”朱開陽臉色陰暗,沒有迴答。馮玉衡嘿嘿一笑道:“朱六弟,當時你百般挑釁我,引我出手,我那裏想得到這都是你們安排好的計劃,終被你們如願以償,三師哥也被牽扯進來,而二師哥則趁著這個機會闖進大師哥閉關的密室稟報我們打架之事,引得大師哥岔了真氣,你們這份心思計劃可說十分成功,我被你們蒙騙了二十六年,直到重見得大師哥,我才恍然大悟,自己還一直以為大師哥之死是意外,嗬嗬,那裏能想到得,師父剛去不久,同門數十年親如兄弟的師兄弟,竟然會有如此奪權害命的心計,更加難得的是,四個師兄弟如此齊心,大師哥和我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秦天樞接口道:“不錯,我根本就想不到四位師弟要對我下手,三師弟多次提醒我,卻都未放在心上,直到臨死前的一刻,我才明白了四位師弟的陰謀禍心,便聽從盧大師的吩咐,吃龜息散假死,並且向五師弟要了口訣放入棺內,引四位師弟上鉤喚醒我,還暗中小小陰你們一把,對口訣稍作手腳,哈哈,盧大師料事如神,我的小陰謀終得逞,也算是舒了我心中一口惡氣。”


    鍾天璿雙眼血流不止,一滴滴落在地下,整個人神情頹廢,問道:“那三、五師弟下山也是你安排的嗎?”秦天樞答道:“不,這不是我安排,但想三師弟五師弟與你們勢成水火,馮師弟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口訣,你欲深造混元功,最終還須打我的主意。”馮玉衡道:“二師哥,這件事最終演變成眼前的樣子,還是得怪你們當初太過咄咄逼人,令得我們提前下山,以致你日後想逼我要口訣卻也找不到人。”


    鍾天璿沉默半晌,自言自語道:“不,要怪,就怪我在九華山上沒將你二人殺死,我還是不夠心狠手辣,婦人之仁,令得我四兄弟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都是我的錯。”李逸航冷笑道:“你不是有婦人之仁,而是被我們嚇壞了,有那賊心沒那賊膽。”沒眼看鍾天天璿,轉身行開。林菊道:“這叫多行不義心必自斃,鍾師伯,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須怨不得旁人。”馮玉衡哈哈大笑數聲,不去理他,吩咐投誠過來的弟子打掃收拾戰場。


    秦天樞道:“鍾二弟,咱們畢竟師兄弟一場,你雖一心要謀害我,我卻不忍心殺你,你就帶上兒子夫人下山罷,五弟,把被製住的弟子及家屬都放了吧。”馮玉衡道:“大師哥,這怎麽成,你放了他走,將來必成禍患。”秦天樞道:“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鍾師弟,咱們從此恩斷義絕,下次你落在我手中,可不會再放你一馬。”馮玉衡無奈,隻好照做。


    鍾天璿仰頭長笑:”哈哈哈哈,那就多謝大師哥,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劍兒,夫人,咱們走。”鍾夫人和鍾鳴劍雙雙搶上,一左一右架著他步出大殿。


    “宋四弟,朱六弟,範七弟,多年前的事我不予追究,咱們師兄弟情義深厚,你們就留下來助我光大北鬥派門楣如何?”秦天樞望著三位師弟道。


    範搖光搖頭說道:“大師哥寬宏大量,七弟心悅誠服,但我無意再留山上。”秦天樞歎一口氣道:“很好,那你便下山走罷。”立即有人上前解了他繩子和穴道,範搖光一拱手道:“多謝大師哥,多謝五師哥,夫人,帶上孩兒,咱們走。”與肖燕攜手下山。


    宋天權與朱開陽雙雙道:“大師哥,我二人無顏再留在北鬥派中。”秦天樞目光注視二人,默默點了點頭。宋天權朱開陽也帶著家屬下山。


    馮玉衡見大師哥臉上神情落寞,無絲毫奪迴掌門之位的喜悅,便勸他道:“大師哥,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違心留下,日後反而多有異見,不利本派發展,他們肯定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你就不必概歎。”梅魚龍也道:“不錯,馮兄弟之言十分有理,他們背叛了你,心下自是愧疚不安,更如驚弓之鳥心下怏怏,害怕你秋後算賬,與其臉和心不和,時時小心提防,還不如雙方遠離,再無瓜葛。”


    秦天樞很快從神傷中跳出來,說道:“五弟和梅兄說得對,你不管再怎麽努力,也總有不認可你之人。”提高音量說道:“各位北鬥派的弟子,現今派內發生巨變,不管你們是誰的門下,曾經做過什麽,我們既往不究,所有弟子一視同仁,是去是留,由你們衡量定奪。”


    馮玉衡接著道:“各人要走,我們舉手相送,各人要留,我們熱烈歡迎。”大殿中一片寂靜,突然有弟子叫道:“我願意留下追隨秦大師伯。”一人帶頭叫開,其餘的人也跟著紛紛表態,皆言留下,整個大殿中的弟子和應者無數。秦天樞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譏諷完鍾天璿有賊心無賊膽後,李逸航便在殿中到找小山,遍尋而不著,宋英走到他身邊說道:“你找的陳小山被關進了牢房裏,生死未知。”李逸航大吃一驚問:“怎麽迴事?大牢在那裏,快帶我去。”宋英道:“我也不太清楚出了什麽事,從九華山迴來後,山上展開一場整風排查運動,抓了十餘名弟子,後來各人都撇清嫌疑釋放,就陳小山被嚴刑挎打,可不知死了沒有,想來是二師伯認為他是你的內應奸細。”李逸航想起在地宮噴泉中偷聽得宋天權說弟子中藏有奸細的說話,心中暗暗叫苦,與宋英一溜煙趕去牢房,梅芷菲和張美蘭見得李逸航和一個年輕姑娘離殿,心中大急,急忙追了出去。


    李宋二人來到牢中,李逸航等不得開鎖,一腳把牢門柵欄踢爛踢垮,罵道:“老王八蛋真將自己當土皇帝了,竟然私設大牢,呆會兒迴去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宋英默不作聲不敢接口。


    牢裏關有幾人,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沒人迴應,他心中更急,舉起火把一個個照將過去,並沒發現小山身影,問一人道:“陳小山是不是關在這兒?”那人迴道:“原來是的,三個時辰之前,他被鍾師兄帶走挎打,還沒有送迴來。”李逸航心中焦急問:“帶到那兒去,你知不知道?”那人搖頭,其它幾人也不知道。李逸航沒有多耽,轉身出門,正好撞上了梅張二女,顧不得多說,奔迴七星殿中,卻已然不見了鍾天璿與鍾鳴劍身影,問清楚林菊,二人便追趕鍾鳴劍而去。


    在山門處,李逸航追上鍾鳴劍,晃身攔在三人跟前喝道:“三位慢走。”鍾天璿目不能視,憑聲音認出是李逸航,冷冷地道:“李少俠,你想怎麽樣?”李逸航哼了一聲,眼光瞧向鍾鳴劍道:“鍾大公子,陳小山在那?”鍾鳴劍嘿嘿冷笑道:“那王八蛋兔崽子,果然與你一路,他已經給我打死了,哈哈。”李逸航怒火上衝,喝道:“我要你填命!”欺上前伸手掐他脖子,鍾鳴劍想退已然來不及,急忙舉手上撩,突然手腕上一緊,已然被他牢牢捏在手裏,頓時半身酸麻,矮了半截。


    鍾夫人道:“李少俠,要你幹什麽?快放開我兒子。”李逸航惡狠狠地道:“我要他填命。”鍾天璿叫道:“你敢!”


    李逸航雙眼如要噴出火來,一字一句道:“我李逸航活這麽大歲數,還不知什麽叫不敢。”手上用力,把鍾鳴劍腕骨捏得格格作響,鍾鳴劍頓時痛入骨髓,忍不住呻吟低叫,額頭汗水如雨落下。這時梅張宋三個姑娘奔到近旁,見到眼前情境,盡皆驚詫。


    鍾鳴劍叫道:“狗崽子,有種的你便殺了我,這樣折磨人算什麽英雄好漢!”李逸航道:“你折磨小山時可有想到今天?好,那我便送你下地獄給小山報仇。”五指加勁,啪的一聲,把鍾鳴劍手腕骨捏斷,鍾鳴劍一聲慘唿,痛得幾欲暈去,鍾夫人見得愛子受酷刑,想衝過來救兒子,林菊攔伸手一攔,喝道:“退開,不然連你也殺了。”鍾夫人不懂武功,被林菊一攔,那裏能衝得過來?情急之下拋去尊貴,跪在地下求李逸航放過她兒子。


    李逸航冷冷道:“鍾夫人,你兒子殺陳小山時,不知你有沒有求他放過小山?殺人償命,這乃世間最公平不過之事,你就認命吧!”


    鍾天璿聽得李逸航殺意甚濃,急忙叫道:“李少俠,別殺他,別殺他,我求求你別殺劍兒,陳小山一介平民子弟,微不足道,死了就死了,怎地能拿我兒子之命相抵!”北鬥派一代宗師掌門,再也顧不得頭麵,當眾求起人來。李逸航怒火焚身,大笑起來罵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一介過氣落魄掌門,兒子又比小山身分高得到那裏去?枉你曾是見識不凡的一派之主,不想還抱有這種思想,怪不得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要怪就怪你們平時不多加管教,落得如此下場。鍾鳴劍,我送你一程!”舉起掌往鍾鳴劍頭頂拍落。


    鍾鳴劍見著梅芷菲到來,本來還想硬氣一把,可那料到李逸航如魔鬼附身一般真要殺死自己,當即顧不臉麵叫道:“小山沒死,小山沒死,別殺我,別殺我!”李逸航聞言,手掌離他腦袋不到兩寸處停下,雙眼盯著他,鍾鳴劍強忍著痛楚道:“他……在東鼎別院。”李逸航望著宋英,宋英點了點頭,道:“我帶你去。”李逸航扯上鍾鳴劍一塊兒往東鼎院奔去,進入別院推開房門,一陣血腥穢臭味撲鼻襲來,赫然見陳小山被吊在橫梁上,腳下滴了一灘血,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割斷縛繩把他放下,陳小山已然昏迷,臉上身上全是血汙,傷痕累累,沒有一片完好之處,李逸航探他鼻息,按其脈搏,尚有微弱唿吸和心跳,當即定下心來,立即拿來清水喂他喝下,再手按背心輸真氣入體,過良久,小山睜開眼睛,瞧見李逸航的臉龐,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弱弱問道:”李大哥,我是在做夢麽?”李逸航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得以舒展,笑道:“小山,你上天堂了,你瞧,周圍都是仙女。”陳小山微微轉頭,隻見三個女子站在自己身旁,個個如花似玉身段婀娜,還真以為上了天堂,待看清,才啊的一聲叫道:“宋師姐,芷菲姐姐,是你們!”還有一個張美蘭他不認識。梅芷菲以濕毛巾替他擦去血跡清理傷口,微笑道:“小山,你李大哥聽說你死了,可急壞了,差點兒要殺鍾鳴劍為你填命呢。”


    陳小山又是一驚:“鍾師兄?李大哥你千萬別幹傻事為我而得罪鍾掌門。”梅芷菲笑道:“小山你還不知道,鍾天璿已被我們趕下北鬥派掌門人之位,他兒子也不再比你高級,你瞧我們已把他帶過來吊了起來。”李逸航道:“他以前怎麽折磨你,你現在便可如何折磨他,不必客氣。”小山抬頭,果然見得鍾鳴劍如一條鹹魚般被吊起來,更是詫異,才半天不到,自己和他竟然來了個大調換,真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想起自己所吃的苦頭,胸口如有一團怒火在燃燒,他吃力站將起,拿起皮鞭一鞭抽下,“啪”的一聲,鍾鳴劍臉上多了一條血痕,還好陳小山傷重之下使不上力,可就這一下軟弱無力的鞭打,鍾鳴劍已然禁受不住,哇哇大叫。


    這時候,鍾夫人扶著鍾天璿進入房間,見得寶貝兒子被吊打受辱,立時嗓子眼發甜,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來,兒子從小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裏曾受過半點屈辱,可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卻經曆了人生最大的轉折,別說兒子捱受不住,連自己一顆心也赤赤生刺痛得要死去一般,她叫道:“劍兒,劍兒!”衝過去想放他下來,林菊一把攔著她道:“鍾夫人,請明白你自己的身份處境,別讓我們難做。”


    鍾鳴劍痛哭叫道:“娘,救我,救我,我不想死,爹爹,你救救我……”


    鍾天璿看不見兒子被吊起來,從夫人與兒子聲音中已得知兒子正遭受皮肉之苦,心下一陣陣悲涼與憤懣襲來,自己堂堂天下第一大門派掌門人,身中敵人詭計以致雙眼暴盲,一身神功被廢,現下更令兒子遭受恥辱,突覺活著再無意義,便道:“李逸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願以我一命換兒子一命,求求你放過我兒子。”


    李逸航道:“鍾掌門,我沒說要殺你兒子啊,隻是小山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心中氣憤不過,迴打你寶貝兒子幾鞭而已,鍾掌門現在雖然瞎了,但想你心中雪亮更比明鏡,小山被你們打成怎麽樣,怕是不用我多說了罷。”陳小山道:“不錯,你們兒子被打會心痛,可怎地你們嚴刑挎打我時卻那麽心安理得?”說完當著鍾氏夫婦二人之麵又一鞭抽下,鍾鳴劍再度大叫顫哭,站在屋裏的三名女子和林菊都不禁為他感到羞愧,陳小山罵道:“鍾公子,能不能有骨氣一點,我險些被你打死,可有叫上一聲?現下我手上根本沒力,你叫什麽叫?”轉身對鍾天璿道:“我本來想打多幾鞭,但瞧得你兒子這付熊樣,還真沒心思再打,就打兩鞭算了。”李逸航望著梅芷菲,梅芷菲站將出來,對鍾氏夫婦道:“你們一家三口全不是好人,都是壞人,為強娶逼婚,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使了出來,還好我師父及李公子及時趕到,才阻止你們陰謀得逞,料不到堂堂一派掌門,行事卻如此接卑鄙!”說完甩手打了鍾鳴劍一記耳光,罵道:“打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了你。”鍾鳴劍這迴沒有叫喚,雙眼發直,毫無表情。


    李逸航道:“既然小山說不打了,芷菲也出過氣,那就放下鍾公子罷。”林菊道:“小山,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軟,要換了我,非打他一百鞭才能解心頭之恨。”飛身割斷繩子,放了鍾鳴劍下地,鍾夫人連忙扶兒子起來。


    這時房間又進來一人,卻是宋天權,他見得二師哥一家三口如此情景,世事變幻難測,心下連連慨歎,向女兒道:“英兒,咱們走。”宋英道:“爹爹,去那裏?”宋天權道:“別多問,快隨我下山。”宋英道:“爹爹,我不下山,那兒也不去,我要留在北鬥派中。”宋天權臉色鐵青,不願在眾人麵前多說,拉著宋英手往外走,宋英卻不肯走。


    李逸航走上一步道:“宋師伯,你何苦一定要下山,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況且大師伯心胸廣闊,絲毫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不如便與宋姑娘一塊兒留下來吧,北鬥派經曆巨變,百廢待興,正是急需用人之時,你若留下來,那將是山上一千多名弟子的福音,也是江湖正道之幸。”林菊也道:“不錯,四師叔,黃山天都峰是您奮鬥一輩子之地,千萬別輕言離開,正所謂敗也蕭何成也蕭何,你能留下,江湖上一定會讚你是個不計前嫌心胸坦蕩的真漢子。”


    張美蘭和梅芷菲都是十分乖巧之人,立時順著李逸航的意思勸說起來,宋天權看著自己女兒堅定果決的神情,這輩子最痛愛在乎的就是這個女兒,再加被一眾後輩賣力勸說,心中終於有一絲鬆動說道:“好罷,我便先留下來看看。”鍾天璿本已走遠,聽得他的決定,頓了一頓,暗暗歎一口氣,往山門行去。


    眾人簇擁著一塊兒行到七星殿上,李逸航叫道:“大師伯,師父,四師伯答應留下來幫忙了!”秦天樞聽後很是高興,迎上前握著宋天權的手,一番親熱自少不了。


    黃山北鬥派掌門人易主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傳了開去,武林中門派不分大小正邪,紛紛上山向秦天樞道賀,北鬥派摒充門戶之見,大擺流水席招待賓客,足足熱鬧了大半個月。期間逍遙派掌門出雲道長帶上十餘名師弟,攜帶無數珍貴禮物,浩浩蕩蕩上山道賀並負荊請罪,向馮玉衡師徒三人賠禮道歉,大罵夫人兒子不是,還說迴去把趙圓圓綁了帶來,馮玉衡心中有氣暗罵:“出雲你牛鼻子可真會說話,若是有心,怎地現在不把她綁了帶來?”可在這種情形下,那還能發什麽脾氣,隻好苦水往肚子裏吞,裝作若無其事。後來林菊說道:“本來還想約齊人手一塊兒去廣州討迴公道,現下卻是麻煩,這出雲道長,可真是太精明。”李逸航道:“怎能因他賠罪便不予追究,世上那有這麽便宜之事?忙完這幾天,咱們就叫上大師伯一塊兒上白雲山奪迴師母,如若他們蠻不講理,那也隻好動手見個真章。”林菊叫道:“不錯,絕不能便宜了這對狗……便宜了他們,無論如何要把師母搶迴來。”馮玉衡歎了口氣道:“兩位徒兒的好意,為師心領了,把人搶迴來又能怎樣?要是趙圓圓賤人仍然說我硬搶強娶,那豈不是如鍾鳴劍一般,什麽臉麵都讓我丟光,連累得北鬥派和你們臉上無光,為師的罪過可就大了,趁著這事江湖上還未傳開,就這樣息事寧人吧!”


    趙圓圓待在師父身邊,絕不是什麽好事,他這麽說,那是再好也沒有,林李二人對望一眼,會心一笑,齊聲道:“那怎麽成,這口氣我們可吞不下去。”馮玉衡搖頭擺手,叫他二人以後不可再提趙圓圓。隨後馮玉衡便當真遊俠武林,煮酒江湖,結識無數心生愛意的女子。


    李逸航在這半個月當中,詢問上山慶賀的賓客可否聽到光複教教主胡定中的蹤跡,各人盡皆搖頭,他便求請各人下山後多加留意,一有其消息即幫忙傳告,眾人紛紛點頭應承。


    熱鬧過後,秦天樞傳下掌門號令,讓眾弟子下山明察暗訪胡定中消息,半年過去,別說胡定中的消息,就連洪仁海也是影蹤全無,二人便如在江湖上人間蒸發一般。


    空閑下來時,李逸航心中常常想起陳娟,不知她是生是死,每迴都有壓抑不住尋找她的衝動,可轉念想到自己每次見她,都為她帶來災難與不幸,如若娟兒還活著,她定是希望我不要再去尋她。


    這期間,李逸航和張美蘭及梅芷菲兩位姑娘先後完婚,由於遍尋胡定中不得,數年後,李逸航婉拒北鬥掌門之位,攜兩位俏嬌娘退隱江湖,過那舒適休閑的田園日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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