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光在李逸航身上來來迴迴遊轉,下不了決定。


    梅魚龍道:“鍾掌門快動手啊,難道害怕了?”鍾天璿冷冷哼了一聲,沒有轉頭,對著李逸航道:“李少俠,老夫再來領教領教你手上功夫。”


    李逸航道:“在下身為晚輩,不自量力班門弄斧,還請鍾掌門多多指教,得罪了。”說完雙掌擊出,乃是師父馮玉衡所傳“伏虎掌”中的招式。鍾天璿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已動,未等敵人拳腳加身,食指突出,指向李逸航人中。鍾天璿所使指法名為“擎聖指”,雖不能如高登般指發劍氣,卻是能穿木斷石,如刀如劍,挨上一下,非死即傷,端的是厲害無比。


    隻因北鬥派絕學太多,雖然跟馮玉衡及衛天璣學過藝,李逸航並沒有接觸過這套指上功夫,但聽得指風凜然,食指如鋼似鉤,識得厲害,發到一半的掌勢收迴化爪,避開指鋒,拿向敵人手腕同,待得對方躲開,右腳踏上一步,以肘擊鍾天璿臉門。


    鍾天璿冷笑一聲:“膚淺小兒!”左手陡地拍出,徑襲敵人心房,右手食指再點敵人眉心。李逸航單腳撐地,上身後仰,一腳踢對方檔部,避開對方淩厲攻勢之餘,還攻得對方不得不避,不得不閃。


    青竹幫眾見得李逸航這近似無賴的打法,齊聲叫好,北鬥弟子則齊聲喝罵。


    在旁觀者眼中看來,這逸航踢出一腳平淡奇,但在鍾天璿眼中看來則是無比奇妙招數,當即凝神提膝,擋開撩陰腳後順跨上一步,舉腳往李逸航檔部跺落。這時輪到北鬥弟子喝彩,青竹幫叫罵。


    梅魚龍宋天權等人隻看得暗暗搖頭,李逸航尚年輕,鍾天璿卻已一把年紀,且是北鬥派掌門,這種下三濫招數實不宜在他手中使出。


    李逸航怪叫一聲,左腳擋開踢來一腳,單腳起跳並踢向敵人胸口,跟著一個翻身,落在一丈之外。這個招式,正是多年以前洪仁海與劉昆錚比拚曾經使過的招式,李逸航自在蜀山上跟清雲鬆學藝,大受啟發,不再受招式拘束,任意揮灑,怪招奇招層出不窮,他對洪仁海這逼退昆錚師兄的一腳記憶頗深,不知不覺便在這場高手對決當中使了出來。


    鍾天璿修為可比齊昆錚高出不知多少倍,躲開他飛踢下巴一腳後,不等李逸航落地,一個箭步衝上,雙掌拍出。


    在半空中已經看出敵人意圖,李逸航不與其拚掌,腳尖甫落地便即發力一點,再次蹦起,從鍾天璿頭頂躍過,落在他背後。熟料鍾天璿竟然不需轉身,身體急速後移,刹那間來到李逸航身下,雙掌向上擊出。


    李逸航身在半空無法轉向,見得敵人淩厲雙掌拍到,心中暗暗罵自己輕浮,小視了鍾天璿,這北鬥派掌門絕非是浪得虛名之輩,經驗與意識皆非常人能及。無可奈何之下伸出雙手迎上,欲借對方之力再度躍開。


    誰知敵人的雙掌突然收起四指,單留一根食指戳向自己掌心!李逸航大吃一驚,要是被他點上,雙手即廢,青竹幫各人性命難保。在這一刻,後悔已然來不及,腦海裏如火石一般劃過一道亮光,顧不得多想,雙掌收迴,施展九龍折骨手法抓向手指。鍾天璿哼了一聲,左右手一擺,閃過對方後雙掌急速拍出。


    李逸航無可奈何,再對掌已然不及,轉瞬之間胸前肋骨便會盡碎,血濺當場!電光火石之中中蓄力雙手劈向對方腦袋,正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雙方人員齊聲驚唿!


    鍾天璿暗罵:“無恥小子!”就算能取敵人性命,自身也非受重傷不可,而自己一但受傷,北鬥派混鬥青竹幫並無必勝把握,這個險萬萬冒不得。當下急退數步,冷笑道:“李少俠,這是你該幹的事嗎?”


    李逸航死裏逃生,一顆心怦怦亂跳,冷汗直冒。過一會才道:“對付無恥之人,隻好用無恥的手段,沒有什麽事不能幹。”


    鍾天璿聞言色變,雙手緊握,李逸航經曆適才驚魂一刻,不敢大意,沉下心來凝神以待刹那之間,諾大的空地,五百多人齊集一起,竟是靜得唿吸相聞。


    正在這時,一人自遠處奔來,氣息急喘,離老遠便叫道:“鍾師伯,爹爹,爹爹!”聽聲音正是宋天權的女兒宋英,宋天權沒有帶女兒出來,見到她突然上山,知道必然有非常緊要之事,連忙迎上前問道:“英兒,出了什麽事?”宋英向場上眾人瞧了一眼,眼光落在鍾師伯和李逸航身上,接著在宋天權耳邊低聲道:“爹爹,華遠他,他夥同高登,趁著你們外出之際,上山把五龍星搶走了,還傷了十幾名師兄弟的性命!”聲音雖低,但李逸航運起神功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宋天權大大吃了一驚,不敢怠慢,三步兩步走到二師哥身邊細語稟報,鍾天璿聽後臉色大變,罵道:“可惡可惡,我早覺察這小子心術不正奸滑狡詐,他奶奶的,怎地老三老五收的徒弟一個比一個難纏,一個比一個要命,這不是明擺著跟我為難作對嗎?”朱開陽範搖光不清楚生生什麽事,隻雙眼緊瞧著二師哥。鍾天璿略一沉吟,對李逸航說道:“今天算你們好運,咱倆的事先緩一緩,以後再跟你算賬。”李逸航道:“青竹幫掃塌以待,隨時恭候鍾掌門大駕光臨。”


    鍾天璿瞪了他一眼,揮手道:“咱們走。”鍾鳴劍叫道:“爹爹,怎麽就走了?”鍾鳴劍的來意與爹爹稍有不同,他對梅芷菲念念不忘,想借著此次機會再將她擄迴山上再續前緣,那肯如此就走,鍾天璿豈不知他心意,說道:“劍兒,我跟你說了多少迴,做人,特別是做男人要有骨氣,不是自己的東西何苦強求?”鍾鳴劍雖不信服,卻也不敢再說什麽,眼瞧著梅芷菲不肯移動腳步,最後被範搖光拉著手失魂落魄下木蘭山,宋英也是盯著李逸航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張美蘭與梅芷菲見她緊盯李逸航,心中都在打鼓,難道這位姑娘也看上了他?


    青竹眾人見得北鬥派離去,都長長鬆了一口氣,緊握著兵刃的手終得放開,手心上已全是汗水,李逸航關心梅芷菲,發現她頸脖上烏青,顯然適才被掐得不輕,心痛不已,梅芷菲道:“逸航哥哥,我沒事,幸好你迴來得及時,不然咱們都得遭了北鬥派的毒手。”李逸航道:“都怪我這麽遲才迴來,害得你受傷受驚。”梅芷菲心中甜蜜,雙目含情低聲說道:“你這麽說,那麽我受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在下山途中,朱開陽和範搖光知道了二師哥急著下山的緣由,心中十分不解,朱開陽道:“這華遠好大的狗膽,竟夥同咱們大仇人高登搶走了五龍星,真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頭止抓蚤子,膽大包天!”範搖光道:“對啊,他們要這五龍星有什麽用,難道他們知道大師哥的所在?”鍾天璿一言不發,他剛剛和李逸航空手對峙之時,感覺到自己能力還未達到壓倒一切的地步,心中便尋思去倒騰大師哥的墓,將最後一階口訣弄到手,把混元七星神功第九重也練完,相信便可無敵於天下,可心中剛有此打算,便聽得華遠偷走五龍星的消息,心中焉能不急?


    宋天權道:“對啊,世上知道大師哥下葬此處地點的就我們幾兄弟,難道華遠或高登也知道?”


    範搖光道:“估計他們隻是見我們著緊寶貝五龍星,便起歹心偷走。一定別無深意。”


    宋英一直默默跟著,突然道:“爹爹,那華遠是鐵腳門的弟子。”包括鍾天璿在內,四人都不禁一怔,齊齊停下來瞧向宋英,宋天權問:“英兒,華遠是鐵腳門弟子?你怎麽知道的?”宋英道:“是李少俠……李逸航說的。”鍾天璿問:“他怎麽說?”宋英將那日在錢山鎮所聽所聞詳細複述出來,宋天權聽後,不禁生氣,想起尋香樓之事,大聲責罵道:“英兒,你知道此事怎地不早跟爹爹或師伯叔說?”宋英低下了頭道:“我當時覺得華遠是鐵腳門弟子之事算不得了什麽,就沒有……”


    宋天權怒道:“覺得覺得,這麽重要的事你竟然覺得沒什麽,真氣死你爹爹了,我早跟你說,漂亮的男人沒一個靠得住,你總不聽我說,現在好了吧,害得咱們千辛萬苦拿迴來的東西丟失,你就等著二師伯責罰吧。”


    宋英從來沒有被爹爹當著眾人的臉說如過此嚴厲的話,其中更涉及到她感情之事,心中委屈,臉子上也登時掛不住,嗚嗚嗚低聲哭了起來。鍾天璿道:“英兒不要哭,鍾師伯不怪你,你還知道華遠什麽,都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宋英止哭泣,把當晚在小樹林裏之事也一並說了。


    那一晚,華遠從李逸航劍下逃脫,如喪家之犬慌不擇路狂奔,跑著跑著,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摔了個狗吃泥。華遠罵罵咧咧爬起,發現竟然是那與李逸航為敵的前輩伸腿把自己勾倒,當下把一腔怒火強壓下去,說道:“前輩,原來是你,可把我嚇了一跳。”高登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是北鬥派弟子嗎?”華遠迴道:“小的叫華遠,是北鬥派門下弟子。”高登道:“很好,很好,你和林子裏那三人是什麽關係,都一一給我講清楚,如有絲毫隱瞞,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華遠十分會看人,知道高登不是個好惹之人,那裏敢使奸耍滑,便把和李逸航,宋英及劉若竹的關係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高登知他沒有隱瞞,便對他道:“小子,你看我武功怎麽樣?”華遠恭維道:“前輩武功出神入化,你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高登嗬嗬笑道:“錯了錯了,天下武功比我高的人所在多有,適才那小子劍法就比我強。”華遠道:“那臭小子隻是拚命打法,真實武功決不會在前輩之上。”高登瞧他片刻,說道:“你小子很合我胃口,我高登縱橫江湖大半輩子,臨到老來想收一個弟子來繼承我的衣缽,華遠,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華遠遲疑了一會道:“高前輩,你肯收我為徒,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可我已經拜在北鬥派門下……”高登打斷他話:“這個沒有一點關係,你明裏是北鬥弟子,暗裏也是我高登的弟子。”說完手指一彈,嗤嗤一聲響,二根大拇指粗細的小樹被他無形劍氣擊斷,又道:“隻要你拜了我為師,這禦天劍秘技便傳了給你。”華遠看到那折斷了樹幹,又驚又喜,暗想:“我華遠積了什麽德,竟然遇到這等好事?”當下不再猶豫,雙膝跪倒咚咚的磕頭,叫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高登哈哈大笑,說道:“好徒兒,乖徒兒,先讓我看看你受的傷重不重。”處理完華遠的傷後,高登問華遠北鬥派上的人事,華遠不敢隱瞞,高登問什麽便答什麽。最後高登問:“李逸航是不是把混元神功口訣第八階說了給你們掌門人知曉?”華遠道:“聽說是把口訣默了出來,但我不敢肯定,姓李的臭小子被師父關了一個多月,最後竟然讓他逃了,實在是狡猾無比。”高登點了點頭道:“不錯,那小子很難對付,咱們眼下都不如他,還是要想些辦法。”


    頓了一頓道:“清泉門滅門之事,是不是你們北鬥派幹的?”


    華遠道:“不是,我們北鬥派怎麽會做這事,江湖上不是傳聞是光複教幹的嗎?”高登拍了拍他腦袋笑道:“華遠徒兒,我都是你師父了,你還給我隱瞞什麽,光複教毀滅已有多時,那裏還能組織起力量對陸老兒的清泉門進行圍殺?江湖上有此耐的不是少林寺便是北鬥派,少林寺絕不可能幹這殘忍無比之事,北鬥掌門鍾天璿外表仁俠仗義,暗地裏實是個心狠心辣兇殘嗜血的家夥,清泉門跟你們北鬥派離得近,明眼人不用多想便知得是北鬥派下的手。”華遠道:“師父英明,料事如神,徒兒好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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