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航聽到“三個月”三字,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已埋在這墳裏三個月?這一覺睡了三個月?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我早就該悶死餓死渴死,怎地我還有意識,難道我真的死了,此刻隻是我的靈魂在思考在聽聞?”一顆心在怦怦的跳動,“難道我便是傳說中的鬼魂?”以前他不相信鬼神之說,現下開始懷疑起人生來。


    又聽何老六道:“張震天老奸巨滑,弄了個疑塚給我們挖,高二哥,既然已經開了棺,也不必多想,先看看棺中有什寶貝再說。”劉老五道:“這兒既是個假墓假棺,那還會有什麽寶貝,日你張老狗祖宗十八代,害我們兄弟花費這許多時間和人力物力,下迴得將你祖墳給挖個精光,讓你祖宗在下麵痛罵你這個不肖子孫!”


    高二哥道:“挖他祖墳之事日後再究,眼前先把這屍首抬了出來,仔細檢查一下有啥子值錢的物品,別真他媽的是白跑一趟。”何老六道:“二哥,這屍首保存得可真他娘的好,不腐不臭,跟生人別無二致,你瞧他眼皮好像還在跳動,這太他娘神奇,已超出了我的見識範疇。”高二哥道:“確實太不可思議,有些死鬼才埋下十天八天,便腐爛生蛆化水臭得不成樣子,讓人將三天前吃的飯也嘔吐出來,這具死人躺在棺裏將近四個月,怎地還形似生人?這是我從事這行以來,見到最像生人的屍首,哎喲,屍首還是暖和的,像是剛死之人餘溫還未退去!”


    劉老五道:“這世上難道還有保溫術這一門殉葬技巧,能夠保持死人體溫?”


    李逸航耳中聽他們胡說八道,身體卻絲毫不能動彈,隻是任他們搬弄抬舉,最後身體一涼,似是躺在石板上。他心中暗罵:“你奶奶的才是死人,傻傻的連生人死人也分不清,虧你們盜了一輩子的墓,和張震天這老糊塗蟲如出一轍!”心中開始怨恨起張震天來,罵他粗心大意,甚至盼望這幾人去挖光他祖墳。


    何老六道:“這少年保存得如此完美無瑕,口中所含防腐之物必定罕見之極,這下咱們錯有錯著,得狠狠發一筆橫財。”劉老五道:“棺中什麽也沒有,張震天這老鬼忒也吝嗇,連枚通寶都不放進去,你還想他口中含有防腐寶物,做夢去吧!”何老六道:“劉五哥,先別忙下結論,這少年在棺裏躺了四個月,屍身不腐,若無寶物壓身,打死我也不信,你瞧他皮膚下的血管隱隱有血液流動,簡直是生人一個,和你和我有何區別?”


    李逸航突覺得有人用力捏著他雙頰,嘴巴不由自主的張開,隻聽高二哥道:“咦?沒有防腐珠玉!”何老六叫道:“怎麽可能?”隨後李逸航便覺有二根帶泥的手指來挖自己咽喉,弄得他十分的難受痛楚,可又不能咳嗽發聲,也不能搖頭掙紮,隻得含淚默默忍受。那二根手指摳了一會,縮了迴去,何老六奇道:“真如二哥所說,這家夥口中還有唾液,溫溫濕濕的,難不成他是個生人,根本沒死?”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隻聽高二哥小聲道:“可能是條濕屍,將要屍變,快準備好黑狗血,桃木劍,將鍾天師的靈符貼在他額上。”語氣中大有驚惶之意。李逸航隻聽得一陣簌簌聲響,跟著有人戰戰兢兢在自己額上粘了一張紙,想是什麽鍾天師的鎮鬼符。何老六道:“二哥,這符是對付惡鬼的,對付濕屍僵屍可不知有沒有效?”高二哥道:“這符給大師開過光,隻要是不幹淨的東西,管他是牛鬼蛇神還是僵屍喪屍,都能鎮得主,別擔心。”他叫人不用擔心,自己卻是擔心得厲害,語音顫抖,泄露了內心的真情。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李逸航隻覺有硬物在自己身上連戳八九下,隻聽得何老六輕聲道:“沒有反應,怕是虛驚一場。”劉老五道:“如他有什麽異動,咱們先把他腦袋瓜子斬下來,他就變成兇屍,沒有了口耳眼鼻,也是鬥不過我們。”高二哥道:“此法甚好,老五,你舉刀在一旁守候,老六,你去搜他身子,我端黑狗血接應。”


    李逸航心中暗暗叫苦:“劉老五啊劉老五,我不動,你可一定要鎮靜,千萬別一驚一乍的,脖子讓你砍斷了可再也接不迴去。”何老六道:“二哥,怎麽是我上,我來端黑狗血,你去搜他。”高老二罵道:“剛才你說什麽來著?什麽爛命一條,怎地此刻卻像個娘兒,真丟人現眼,快上快上,別磨磨蹭蹭,時候不多。”何老六口中嘟嚷著,極不情願走到濕屍旁,顫抖著雙手,摸索屍首身上事物。


    他小心翼翼摸遍李逸航全身,隻搜出幾兩碎銀,一柄匕首,又將他胸前所掛的鑲銀玉佩扯了下來,說道:“二哥,就隻有這些物品,他奶奶的這些鬼東西值什麽錢,看來這次盜墓虧得連底褲都掉了。”那高二哥沉吟道:“你說得不錯,隻這些東西,連路費都不夠。老五老六,你們瞧這條屍保存得如此完好,口中卻無珠玉,那是什麽道理?”


    劉老五道:“依我看,這條屍古怪得很,外表跟生人一樣,卻怎樣弄他都不動一下,內在與死人一般無異,這防腐技術高超得緊,如能向張震天討了來,咱們光賣這防腐術便能發大財,那還須擔驚受怕幹這盜賊行當?”高老二道:“隻怕你一向張老狗開口求學,便給他分了屍,還不如挖他祖墳來得實際一點。”何老六道:“我瞧防腐珠玉一定有,隻是沒放在屍首口裏。”高劉二人齊聲問道:“那會放在什麽地方?”


    李逸航聽不到何老六說話,卻聽得高劉二人手掌拍擊相慶,同聲讚道:“有道理,此法古人常用,想不到張老狗竟然學了來。”何老六膽子大了起來,說道:“你們在邊上警戒著,還由我來動手。”高劉二人道:“就這樣辦。”


    李逸航體內氣息翻騰,難受得要大喊大叫,可偏就是動彈不了,聽他們說“就這樣辦”,不知他們要辦些什麽,心下也無暇去思索。突然覺得有人在自己腰間一陣攪和,竟是在解自己褲頭帶!李逸航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狂罵:“這幾個狗日的狗賊,怎地這樣變態,到底想幹什麽,要脫人褲子,我又不是女人!這狥日的,我非宰你三個狗崽子不可。”他心下什麽粗言穢語都罵了出來,可絲毫阻止不了那人的動作,那人將他翻了個身,把的長褲內褲一下子扯了下來。


    李逸航心中一涼:“糟糕透頂,這臭老六要從後來奸汙我!”他突然想起樓開泰,樓開泰原來在嶽州城郊外荒山墓室裏所說的關於太監僵屍的話,開始還不相信,心下疑惑世上怎地會有男人對男人感興趣,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會去吻一條死鹹魚,忒也匪夷所思!可是此刻當自己的褲子被除下時,他終於確信這世上就是有這麽變態惡心之人!他欲哭無淚,唯有靜靜趴在石板上,無助地等待那令人痛心的一刻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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