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道:“夫人,是這位小兄弟來找洪大人。”李逸航聽他這麽說,知這婦人是洪仁海的母親,當即恭恭敬敬向她行禮,說道:“拜上洪伯母,洪伯母好!’洪夫人點了點頭,向李逸航打量了幾眼,道:“小兄弟你好,請坐。”待他坐下後,問道:“小兄弟是誰,找我孩兒有什麽事?”


    李逸航心中念頭電閃:“我若不胡亂編個理由出來,怕是得不到洪夫人信任,打聽不了洪仁海信息,說不得,隻好騙她一騙。”便道:“小侄是江西省南昌府振威武館弟子李逸航,與洪仁海師兄有同門之誼,洪師兄前年中秋前夕突然離開武館,不知去向,仁海師兄是我們黃師父最得意鍾愛的徒弟,黃師父對他思念成疾,我們一眾師兄弟對他也是十分牽掛想念,於是馬館長派我來向伯父父母探聽仁海師兄的信息。小侄年前先到浮梁縣城及景德鎮走一趟,才得知洪伯父已高遷潭州府任職,曆經多日,輾轉來到長沙縣,突然上門拜訪,實是唐突,隻是小侄希冀早日得知仁海師兄信息,以告知遠在江西的黃師父以及眾師兄師弟,來得冒昧,望伯母見諒!”


    洪夫人見他言語得體,又是為記掛擔心兒子的安危而來,心下喜歡,微微一笑說道:“勞煩賢侄為我兒信息而多方奔走,我實是過意不去,仁海不辭而別,令得黃師父生疾,眾師兄弟牽掛,確是大大不該,請李賢侄替仁海他爹及我向各位師父及師兄弟謝過!”李逸航站起身來,說道:“伯母言重了,小侄及振威武館同仁決不會對仁海師兄稍有怪責,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仁海師兄機慧過人,他另擇明師乃是相當正確的選擇,小侄此次前來,隻是想得知仁海師兄的去處,好迴去稟報師父。”


    洪夫人歎了口氣,道:“仁海孩兒從小就調皮過人,難以管教,大了後更是不粘家,時常十日半月不迴來。他離開振威武館,我們也是近日才得知,年前他修了一封家書寄迴家裏,說道他在湘西武陵天門山上學藝,春節也不能迴來雲雲,之前我夫婦還一直以為他在南昌振威武館,卻不料竟是已離開一年多,唉,這不肖子,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們商量一下。我們已有兩年未能見到他了!”


    李逸航見她神情孤寂,語音低落,顯是十分思念兒子,說道:“原來洪師哥去了天門山學藝,那可是好得很哪,小侄雖不能見師兄一臉,但得知他的去向,也已算是完成了馬館長的交待。”尋思:“我總得要找到洪仁海,才能查知那三個大仇人姓名下落,雖不能立報父母之仇,卻也算是有個著落。”打定主意,要去天門山走一趟,閑聊幾句後,站起身來向洪夫人告別。洪夫人見他神色,似有意去找自己兒子,便道:“李賢侄,你是否要到湘西走一圈?”李逸航道:“正是,小侄找洪師兄有些私事,要向他探聽些消息。”


    洪夫人道:“李賢侄,你少等片刻,仁海孩兒雖然給我二老寫信,卻無留具體地址,我馬上寫上一封信,你如能找到他,便替我轉交給這不成器的兒子。”李逸航心想:“有了他媽媽的手信,找起他來就相對方便些,我就扮成個送信之人也行。”當下點頭應承。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洪夫人才把信寫好,交在李逸航手裏,對他說道:“你若能見到仁海,便叫他早些迴家看看他爹爹,另外,要告誡他堂堂正正做人,切不可踏入旁門歪道,李賢侄,你就對他說,這是他娘親最想對他說的話。”李逸航答應了,見信封上書“仁海孩兒親啟”,六個字娟秀柔美,封口上未上火漆,亦無塗膠水,想是些掛念叮囑的言語。洪夫人又道:“此去湘西,路途雖不甚遠,聽說卻很是難行。”轉頭對一名家丁道:“六福,牽一匹馬給李賢侄作騎。”李逸航也不推辭,說道:“如此多謝伯母了!”


    出了洪府,天色已全黑,心想:“睡一覺,明兒再出發,芷菲妹妹一時三刻也難以找到,等打探到消息後再迴來慢慢細尋不遲。


    第二日,辨明路徑,騎著馬朝西北方向進發。三四日後,來到處大城鎮,一問當地人,竟然便是常德城,他心裏好笑:“早知道我就直接從嶽州經常德,再到天門山所在的澧陽郡,而不用兜個大圈子,路上還能和陳娟陳姑娘做伴,一路說笑取樂,那是何等的逍遙快活?也不知他們幾個在那兒安頓下來,要是有心,想必不難找,可我現在最要緊的是去尋洪仁海,一切等迴來後再說吧。”更不耽擱,繼續趕路。


    到得天門山下的市鎮,李逸航在街上偶然碰見幾個身穿白袍之人,與尋常百姓穿著差異極大,心下好奇,不知這幾人是做什麽的。


    尋了一家客棧住下來,將馬交給馬廄裏的人看管。店小二進房倒熱水時,李逸航問他道:“請問店二哥,天門山所在何處?”店小二道:“天門山坐落在本鎮以南十裏處,客官,你是要去那兒嗎?”李逸航道:“聽說天門山是湘西第一神山,我路經此地,想去一見天門真容。”店小二突然小聲了起來,道:“小客官,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天門山那兒,我還勸你還是不要去了。”李逸航一愣,問道:“為什麽?”店小二望了望門口,探近身子,在他耳邊低聲道:“大概五年前,天門山上來來了一批身穿白衣之人,他們將山民全都趕走,自己占山為王,不許外人靠近上山。如有不聽勸者,輕則被趕,重則打傷打死,十分霸道。”


    李逸航道:“有這等事?這可是山賊土匪行徑,朝廷不管嗎?”店小二道:“這裏山高皇帝遠,朝廷那有閑心來管?再說,這夥人個個本事了得,武功高強,一百幾十人聚在一起,說是一二千官兵都不懼。”李逸航道:“他們是些什麽人?”店小二道:“他們身穿白衣,自稱是一個叫‘光複教’的教眾。”說完之後,便出去掩上房門。


    李逸航心想:“適才在外麵見到的身穿白袍之人原來是光複教的教徒,光複教,這個名字好奇怪,可不知要光複什麽?洪仁海很可能入了光複教,要不怎麽會說是在天門山上學藝呢?他給母親的信中沒留地址,想來是知道沒人敢送信到天門山上,索性就不留地址。這夥人身穿白袍公然在市集上出沒,怕也不是什麽作奸犯科之輩,隻是不讓外人上山,卻透著些神秘詭異氣息。”他在房裏睡了一會,便上街溜達,心想既已到了天門山,切不可急在一時,如果徑直尋上山,說是要找洪仁海,就算被我見著了他,也不能明目張膽開口就問他,是不是當日那三人殺了我父母全家,得想個好計較才是。


    須得偷偷溜上山打探才好,一來可以接近洪仁海,二來也可暗中查察這光複教以及那三人的來頭,但這樣幹危險性太大,萬一被發現,怕是有生命之憂。不如叫那些白袍人傳個口信給洪仁海,說他母親有迴信,讓他來鎮上相見,這樣更保險些,可是能問出些什麽就不能擔保了。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正無理會處,又見到投店前那幾個白袍人,這時他們身後卻跟了一群手持鍬鋤,肩挑簸箕的鄉農,似是白袍人找的幫工,李逸航心中靈光一閃,這些人看來是上天門山幹活的,我正好借機混上山。當即在路旁幾個打滾,伸手在地下擦傷了幾把,反複在頭臉上擦拭。搞完之後,悄悄的尾隨著那十來個鄉農,那些人本不相互認識,見身後多跟了個人也沒加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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