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睡在斜對麵的老爺子也被吵醒,他起身後剛好跟我打了個對眼。我們兩人默默互相打了個眼色,默契地等待著羅大勇點名,這群瘋子都忌憚著那些警衛手中的電棍,不約而同地閉上嘴,排在宿舍門前。


    老爺子的腿腳不是很利索,隻能慢吞吞地下床,考慮到不引人注目的問題,本來想和他站在一起的我改變了主意,跟著隊伍排在了靠前的位置。在輪到我出去的時候,羅大勇站在門口雙手抱胸,布滿陰霾的眼睛警告似得瞪了我一眼,我沒有迴應,跟著前麵的人往集合點走,快到廣場的時候,我這才看見除了我所在宿舍之外的其他人。


    此時天空濃雲密布,明明是清晨七八點時光,天卻還跟淩晨五六點般昏暗,雲層壓得極低,其中隱隱有閃電竄過,雷聲陣陣,空氣也潮濕悶人,一看就是暴雨將來的前兆。


    看著這樣的天空,我心裏就像是被塞了一大團的棉花,堵得很。


    這群精神病患者都是麵色呆滯,排著隊默不作聲地走到廣場上站成隊伍,在昏暗的天氣中看著就像一個個活死人。


    幾乎所有人都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自己該站的位置,我在心裏暗忖他們究竟被關押了多少年,不過也有些糊塗的患者站在隊伍外四處張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被警衛拿著電棍勉強驅趕到了人群中來。


    “人都到齊了嗎?”羅大勇見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到了,雙手背在身後大聲問道,在收到不同警衛的迴答後點點頭,大喝:“所有人解散,不準離開這一片的區域,在中午十二點鈴響就必須迴來,沒有做到的人按老方法處理!”


    一聽到他說的這個老方法,我仿佛看見周圍的人都顫抖了一下,似乎對他的話感到無比恐懼。但這也阻攔不了他們對外麵世界的向往,羅大勇話音剛落,就紛紛衝到那廣場邊兒上往鐵網外的世界張望,嘴中發出嘖嘖的驚歎聲。


    盡管那裏除了開滿花的青竹和黃土,其餘什麽都沒有。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在廣場正中央找到了望著天的陳老爺子。


    “您在做什麽?”走到他麵前後,我壓低聲音詢問道,目光也隨著他的視線往天上看,恰好就瞥見道稍縱即逝的閃電,隨後才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老爺子被這樣的天色所吸引,久久都沒有低下頭來。


    我見他不說好,隻好暗中握緊自己準備好的操魂戒,站在離他較遠的地方逡巡,不讓那些四處巡邏的警衛發現我和老爺子之間的接觸太緊密。


    從形勢上來看,精神病院裏麵的所有人都是沆瀣一氣,就連那蘭慧珍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既然她不喜歡我和這個獨眼老頭兒站在一起,那些警衛肯定也在暗中觀察著這邊的情況。


    果然,在烏壓壓的天空下,那幾名警衛夜貓子似得死死盯著這邊,眼神裏帶著威脅。


    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快半小時,早晨活動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我這邊心急如焚,卻看陳老爺子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心中不覺有些煩悶。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這幾日我明顯感覺到自己開始有體力不支的情況,睡眠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我沒有了心,要是再找不到老爺子說的那個高人幫我診治,恐怕沒多久我不是在睡夢中一命嗚唿,就是在這裏被那些管事的人員給搞死!


    想到這裏,我又將眼神投到陳老爺子的身上。


    良久,才見他伸出自己長滿老繭的左手,皺著眉掐指一算,嘴中喃喃道:“音信稀時,五行屬土,今日空亡,諸事不利啊。”


    “怎麽了?”我見他神色不對,趁身邊人多,靠近他問道。


    “老夫掐指一算,得出今日的時機不是很好,很容易會出大事。”說完,天空中像是應和般炸了個響雷,引得周圍的瘋子紛紛大叫哭嚎起來。


    我大驚,忙問道:“那怎麽辦?要不我們擇日再行動?”


    不管老爺子是不是瘋子,就衝著他那一手操魂戒,就足以說明他不是普通人。


    他既然說時機不對,那肯定大有不妥。


    老爺子沉思片刻,搖搖頭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們為了這一天做了那麽多的準備,不能因為這點莫須有的原因就打退堂鼓。”


    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亮光打在老頭兒瞎了半隻眼的老臉上,看著他縱橫交錯的皺紋擰在一起,像是上百年的老樹皮般幹枯,長著薄翳的眼睛裏透出勢在必得的寒光,我心裏一個驚怔,連忙點頭。


    “去挑揀些大塊頭的瘋子,給他們戴上。”老爺子從自己兜裏摸出編織的幾枚草戒指,一股腦兒全倒在了我手上,我連忙接住,卻見他自己踱著步子往邊上去了。


    我在心裏暗罵他老油條,隻好自己一人往廣場邊上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走去。


    廣場和電網之間是隔了層鐵網的,這也就讓瘋子們放心大膽地將自己的手腳攀附上去,削尖了腦袋往外鑽,警衛們則是聚集在百米外的地方談笑打鬧,這也就為我之後的行動創造了最佳時機。


    還真別說,這裏長得五大三粗肌肉發達的瘋子還不少,見他們麵相還算老實質樸,此時卻是個憨傻癡呆,嘴裏流著哈喇子的模樣,我實在有些不忍卒看,鎖定了幾個目標開始行動。


    第一個被我找到的男人身高能達一米九,身形最為魁梧的,我走到他的旁邊,用手拍拍那人的肩膀,他過了半天才緩緩扭過頭來,眼睛對成鬥雞眼,衝著我嘿嘿傻笑,我抓起他的左手就往上套草戒指,不料他卻突然揮起雙手,以為我是在跟他做遊戲,任我怎麽拉拽都不肯將手放下來了。


    操你大爺!


    我狠狠地催了一口唾沫,心裏暗道倒黴,隻好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之後幾個人我都選的是坐在那裏不吭聲的大塊頭,本來還怕他們自己把戒指給取下來,


    卻發現他們套上草戒指後也不鬧騰,還是目光呆滯地坐在那裏,嘴裏不時念叨兩句。


    不知不覺我就把手裏的戒指用得隻剩一枚,本來還想迴去找那個身高近兩米的大塊頭,卻感覺身上的病服被人猛地往後一拽,差點沒握緊那隻操魂戒!


    “你小子在做什麽?!”


    羅大勇兇神惡煞地看著我,我連忙將那枚戒指藏好,有些心虛地說道:“沒,沒幹什麽。”


    這時周圍突然刮起了大風,不少枯黃的竹葉被吹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廣場的各個地方,我被風沙有些迷住了眼睛,視野變得模糊起來。


    “還撒謊?我在那頭清清楚楚看見你在給其他人手上戴戒指,快說那是什麽東西!”羅大勇的眼睛如同鷹隼般盯著我,讓我感覺自己無處可躲,心裏叫苦不迭,眼神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話音剛落,這句話就像是打開羅大勇暴怒因子的閥門,隻見他雙目赤紅,從腰間掏出漆黑猙獰的電棍,手臂整個掄起來,就想狠狠地砸在我身上。


    沒辦法了!


    我咬咬牙,也不管什麽計劃和大局了,暗中凝神,默念老頭子教我的那些口訣,就見眼前撲騰地冒起來幾個躡手躡腳的小鬼。


    那些小鬼從那幾個戴上了操魂戒的大塊頭身上勾出了一條條影子!


    那幾個大塊頭唿嚕嚕頓時變得目光呆滯,我連忙一招手,大吼一聲:“給我上!”


    真是比遙控器還好使,那幾個大塊頭聽到我的號令,像是猛獸一樣衝了上來,倒了幾麵牆一樣撲向羅大勇。


    羅大勇臉色一下子寫滿了驚恐:


    “都他媽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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