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藝表演之後,劉夏夏沒有留下來聽鏡子樂隊的歌,而是躲進了3層的廁所裏,洗著脖子上的西紅柿的汁。

    所有的人都在一層大禮堂,3層的廁所空無一人。

    這紅豔豔的西紅柿汁留在她的臉上,印在她的衣服上,散發著一種過期的劣質酸氣味,這讓劉夏夏覺得格外的惡心。

    劉夏夏站在水槽前一邊清洗著,一邊流下了眼淚。一個人的時候,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勇敢。這一刻,她覺得孤單又疲憊。

    突然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劉夏夏從化妝包裏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媽媽,她突然鼻子很酸,很想痛快地大哭一場。

    顫著手接通電話的時候,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好強,不想讓媽媽聽出自己的異樣。

    “喂,媽,什麽事呀?”

    “夏夏,你爸爸聽說,你最近跟君君鬧別扭了,到底是怎麽迴事?小姑娘之間哪有那麽多事呀?”

    “……”

    夏夏沒有迴應,媽媽又繼續說道。

    “你們不是從中學時代就是最好的朋友麽?那時候,爸爸想送你出國,你也因為君君那個小丫頭留了下來。現在鬧成這樣,夏夏,爸爸媽媽都很擔心你。如果不實在不行的話,這周末媽媽請你和君君去吃飯,好不好?”媽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隻是聽了劉夏夏的眼淚突然就蒸發掉了,她的心也變得很冷。

    她的父母根本就不關心,她這個孩子是不是受了傷?他們隻關心她的人際交往?這不是很好笑麽?

    劉夏夏突然覺得很累,她再也不想管方君君了,那不是她的朋友。

    她也不想管爸爸媽媽了,他們生意越做越大,他們家裏很有錢。

    她劉夏夏為什麽要給一個小官的女兒當跟班?

    方君君算是什麽東西?整個210宿舍又算什麽東西?學校又算什麽東西?校園小姐又算是什麽東西?

    劉夏夏是個孤獨的失敗者,被扔了一臉爛番茄,仍然無人喝彩,到最後連父母都沒有理睬她的心事。

    從小劉夏夏就懂事,知道爸爸媽媽掙錢不容易。他們做生意賺錢,沒時間理她,夏夏不在乎,也沒有變壞。他們叫她和有錢有權人家的孩子交往,就算那些孩子都看不起她,她也會努力地湊上去。

    曾經看不起她的人,後來都倒下了或者停在了原地。劉夏夏家卻一

    路攀升,家產不斷暴增,人脈也積累得越來越多。

    劉夏夏上大學之前目標很明確,找個合適的結婚對象,爭取讓家裏早日擺脫暴發戶的名聲。

    到了現在,他們家其實已經用不著方君君了,她卻還是和方君君做好朋友。

    一方麵是因為她真的需要一個朋友,另一麵她是想證明,友誼是經得起考驗的。

    誰又能想到,事情居然到了這種地步?到頭來方君君從來沒有把她當朋友。父母還在責怪她不會交際。

    如果當初她跟方君君真的掰了,父親倒是也不會說什麽。方家的用處早就沒有原先那麽大了。現在倒好,半途分開,隻會讓人覺得劉夏夏不夠成熟,不善於交往。

    偏偏,這一次劉夏夏就是要幼稚到底了。

    到了最後,校園小姐還是沒有她,她也完全不指望了。

    心中無比氣悶,劉夏夏幹脆就一個人跑到酒吧買醉了。

    喝醉的劉夏夏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走,一路上劉夏夏又哭又鬧還耍酒瘋。

    “流氓,你個流氓,你要帶我去哪裏?”

    “全世界都是傻逼,偏偏還都把我當成傻逼了。”

    “白紙巷150號,警告你馬上帶老娘迴家,不然老娘殺了你!”

    她一會抓頭發,一會打人,還吐了人家一身。想把她弄迴家的不良青年,看著這姑奶奶折騰成這樣都傻了。

    摸著耳邊的嘔吐物,他忍不住想,要不把這女的扔在這完了,怪惡心的。

    特別是夜風一吹,那股惡心的味道直竄鼻子,他還真是什麽壞心都沒有了。

    正在這時,剛好有人聽到動靜跑過來。

    “小子,你扛著一個喝醉的姑娘你幹嘛呢?”徐啟正一跑過來,不良青年被嚇一跳,直接扔下劉夏夏就跑。他別在沒吃到羊肉,反倒惹到一身騷。

    徐啟正一看,那人竟被他的一句話瞎跑了,反而有些傻眼。

    這算怎麽迴事?

    徐啟正上前看了看。“姑娘,醒醒,別睡在大街上呀!”

    那姑娘醉得不清,而且她還手欠,一把就把徐啟正的褲腿給抓住了。

    夜太深,徐啟正就沒看清楚那姑娘的臉。

    這時候,小豆子他們也跑過來了。“正哥,怎麽迴事呀?”

    “一個傻丫頭喝多了,差點被陌生人帶迴家。我喊

    了一聲,那小流氓跑了,把傻丫頭扔在這了。”

    “正哥,這可怎麽辦呀?帶迴小白樓麽?”小豆子忍不住問。

    徐啟正瞪了他一眼。“別什麽人都往家裏帶。”

    徐啟正說著就從姑娘的包裏翻出了一支手機。

    “喂,您是手機主人的母親麽?你家閨女喝多倒路邊了,您能不能過來接一下。”

    對方一聽,馬上就急了。“我就是夏夏媽媽,我家閨女在哪呢?”

    “就在白紙巷東街,大馬路邊上有個躺椅,我們在這裏等您吧,您什麽時候能過來?”徐啟正看了看路邊問道。

    “我二十,不,我十分鍾就到,請您務必看好我閨女。”電話裏的聲音充滿了懇求。

    “好,我們等您來再迴去。”

    徐啟正掛了電話,看那丫頭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直接就把那丫頭背起來了,拖到了馬路邊上的躺椅上。

    那一瞬間,劉夏夏迷迷瞪瞪地聞到一股非常香的肉味。她張嘴就想咬一口,卻被對方一下子把嘴給堵上了。

    “你們看,我說什麽來著,醉鬼會咬人吧?虧得哥多長個心眼,不然再被這傻丫頭給咬了。”徐啟正抱怨道。

    “正哥,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等著這丫頭的家人來接她?”小豆子問。

    徐啟正想了想說:“大昭和小明先迴去,小豆子你陪哥等一下吧!”

    “好嘞。”大家都同意了。

    隻不過,徐啟正說得好好的。倒在躺椅上的醉鬼還不老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一定是咱們家的羊蠍子做得太成功了。”徐啟正聞聞自己的衣服,有點尷尬地說道。

    “我去,這丫頭喝多了之後,到底有多想吃肉呀?”小豆子忍不住說了一句。

    最後沒辦法,徐啟正隻好坐在一邊,用大腿給這丫頭當枕頭,把自己的工作服搭在了她的身上。不然這丫頭死活不放人。

    剛才鬧得很兇,發著酒瘋的劉夏夏,偏偏一靠在徐啟正的腿上就老實得跟貓似的。

    半夢半醒中,劉夏夏夢到她在一路狂奔。她又渴又累,卻始終都不肯輕易放棄。

    劉夏夏小時候,就是個頑固又倔強的孩子。可惜,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卻偏偏怎麽都抓不到。

    就在劉夏夏難受得想哭的時候,她抓不到的東西開始靠近她了。

    劉夏夏死死地抓住了,終於放下心來,漸漸睡去。

    然而,在路燈下,徐啟正終於有機會看見了那女孩的側臉。

    莫名地那張側臉和他記憶深處的某人漸漸重合。

    ——陸蓁蓁裝得好像多清純似的,實際上她想錢想瘋了,專門找有錢人下手……

    ——聽說在他們老家,陸蓁蓁就跟了一個40多歲的老男人,還跟一群小混混混在了一起……

    ——陸蓁蓁家裏太窮,其實她的學費都是被包養賺來的……

    霎那間,一個尖銳的嗓音狠狠地刺進徐啟正的耳朵裏,狠狠地戳進了他的心裏。

    徐啟正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也不管這個醉鬼女孩是不是撞到頭。

    碰的一聲,女孩的頭跟躺椅撞了一下,她這一次卻沒有醒,隻是死死地抓住那件印著煎餅妹的衣服。

    “正哥,這是怎麽了?”小豆子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沒什麽,我就是被衝著了。”徐啟正努力地睜大了雙眼,看向他的好兄弟小豆子。

    “正哥,你是不是太累了。咱們這些兄弟,你還給分了班,安排好休息的時間了。你自己卻完全不休息,這下去鐵打得人也受不了呀。”小豆子非常心疼徐啟正。

    “行,正哥決定了,過幾天,咱們就招新人。錢賺起來是沒完的,別在把咱們兄弟給累壞了。”這一刻,徐啟正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總要走出去,不走去就沒有發展,他這輩子都沒出息。

    夜很深,徐啟正的眼底劃過了一片陰沉。

    “正哥,我說得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再怎麽說,陸蓁蓁來上班的時候,你就在家休息一天麽?要我說,咱們外甥女棒著呢,麵麵俱到,什麽都能處理。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她麽?”

    “不是信不過,我就想讓蓁蓁順利畢業,我在考慮一下吧。”

    “正哥,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怎麽變得有些古古怪怪的?”

    他們正聊著呢,一輛高級轎車突然停在了路邊。

    車上下來一個幹練的中年阿姨,穿著一身高檔頂置,脖子上掛了一條閃亮的首飾。

    “請問是你們給我打電話麽?我是劉夏夏的媽媽。”

    一聽這名字,徐啟正更是一句廢話都不想說了。

    那位阿姨一看見劉夏夏躺在躺椅上,也沒出什麽事,還被人蓋了一件衣服,總

    算是放心了。

    小豆子是個能言善道的人,一看正哥不想說話,他就招唿這個阿姨了。

    “阿姨是這麽迴事,我們剛下了工,走到這邊路口,就聽見巷子裏有人叫臭流氓。

    正哥就跑過去,喊了一嗓子,把那個人驚跑了。這個喝醉的小姑娘就被留下來了。正哥就幹脆給您打了電話。

    現在您人來了,小姑娘也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明天大早晨,我們還得上工呢。”

    “別呀,小夥子,我還沒謝謝你們呢。”中年阿姨一臉感激地看著他們。

    “阿姨,真不用謝了。你還不如讓我們趕緊迴家睡個覺。”

    小豆子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阿姨也不好說什麽了。

    從始至終,徐啟正一句話都沒搭腔,跟在小豆子身後就走了。

    見兩個人離開後,劉夏夏的母親在司機的幫助下把劉夏夏弄上了車。

    “夫人,這件衣服怎麽辦?”司機忍不住問道。

    劉夫人看了看,她閨女就像抱著心愛的洋娃娃一樣,死死地抱著衣服不放手。

    “就讓她蓋著吧!”

    汽車發動後,劉夫人歎了口氣。“給我查查今天這是怎麽迴事?夏夏不像是這麽沒分寸的孩子。對了,順便給我查查剛才那兩個小子到底什麽身份。”

    她總覺得另一個小子的態度不太對。

    “夫人,您的意思是剛才那兩個人有問題?”

    “也不是,就是覺得有點古怪。反正占了我女兒便宜的人,別想再好好活著。”劉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風輕雲淡的,她的眼睛裏卻布滿了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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