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啟正下定決心要好好做生意。他們的煎餅店現在主要做早餐和夜宵。

    平時店裏他們三個人差不多就夠了,陸蓁蓁周六日來幫忙,他們還能輪著休息,偶爾還能送個外賣。

    可是,如果想把午飯和晚飯也做起來,人手就不夠了。不加午飯晚飯就算是浪費了這家店兩個最好賺錢的時間段。要想做午飯晚飯,人手又是個問題。徐啟正正在糾結,是不是再招個人。

    剛好這時,高明接到了老家兄弟的電話,說是大昭被他們家逼得走投無路了,要來北京投奔正哥。

    一個月前,大昭背著父母和他媳婦領了結婚證。他老爹老媽死活也不同意新媳婦進門,而且還大吵大鬧。

    家裏都吵得沒法過了,從縣城到省城,老頭老太太折騰得大昭都在火鍋城做不下去了。非逼著大昭跟他媳婦離婚。

    大昭實在沒辦法,幹脆就收拾行李,帶著他媳婦就來北京投靠徐啟正了。

    徐啟正得到消息後,馬上去火車站接了大昭和他媳婦了。在征求老太太同意之後,直接就把他們小夫妻也帶迴白樓了。

    大昭他們的事大家也都聽說了。這小兩口也不容易。

    當天晚上,徐啟正他們就擺了一大桌,一是給大昭接風,再來就是給大昭他們補辦婚禮了。

    大昭的媳婦劉小婭激動得眼圈都紅了。

    結婚一個月了,好像全世界都在反對他們,他們東躲西藏的,直到來到了小白樓,他們的婚姻才算是受到了祝福。

    小婭長得挺漂亮的,特別是那雙如水般的眼睛,就好像會說話似的。

    她的眼神裏還帶著幾分害羞和稚氣,看得出她很依賴大昭。

    小婭是大昭的小學同學,一次意外事故讓她無法開口說話。大昭卻一直懂得她,幫著她,知道疼她。

    大昭的爸媽卻死活認定,小婭這樣的媳婦生出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小啞巴,說什麽孩子隨媽。

    大昭幾杯酒下肚,哭著問徐啟正。

    “正哥,我就是個混混,我算什麽東西?小婭小時候學習可好了,就因為出了意外傷了聲帶就不能說話了。初中之後,她爹媽連書都不讓她往下念。

    小婭十七歲,爸媽就逼著他嫁給一個大傻子。當時,兄弟幫著我一起去鬧,才把這事硬擋下去。小婭勉強找了正經工作,她把工資全部上繳,那爸媽也總是罵她,隻顧著她小弟弟。

    我喜歡小婭很久了,一直不敢跟她明說。好不容易黃毛哥給我安排了一個正經工作,我就跟小婭表白了。小婭開始害怕耽誤我,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的。可是,我爸媽死活不同意。反倒是嫌棄上小婭了。正哥,你說我大昭算個什麽東西,小婭勤快人好長得漂亮,陪我這麽個玩意不是綽綽有餘麽?他們眼睛都瞎了,非說小婭配不上我?”

    小婭趕緊拉住了大昭的袖子,大昭用力地握著她的手。小婭和大昭都帶了同款的銀戒指。戒指樣式很簡單,卻交相唿應。

    徐啟正趕緊給大昭倒上一杯啤酒,安慰道。“也別說別的了,你先踏踏實實地留在我這裏吧。先攢點錢,過幾年你媳婦生下個孩子,你再帶著他們會家去,你爸媽看見孩子沒事,也就不會再反對了。”

    “正哥,我以後一定跟著你好好幹。”大昭一臉感激地說著。如果不是有徐啟正這幫兄弟,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老太太坐在一邊,看見這對私奔跑出來的小情侶,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這兩孩子也真是不容易。孩子,你心裏千萬別怨你爸媽,他們雖然做了過分的事,可是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老太太忍不住勸道。

    “大媽,我知道,就像正哥說得那樣,過幾年等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他們就理解了。到時候,我跟小婭還是會孝順爸媽的!”大昭很鎮定地說道。

    “那就好。”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看著屋裏這群年輕的孩子。

    好像自從陸蓁蓁他們這幫北漂的孩子住進來之後,她這小白樓就變得越來越熱鬧,越來越有味道了。

    這裏有啤酒,有故事,有人情味,一向清冷寂寞的白樓,好像也在慢慢地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老太太轉頭看向喝了半杯啤酒,小臉紅撲撲的陸蓁蓁,以及安靜地坐在她身邊,像一頭安靜的大型野獸似的阿孝。

    不得不提的是,這裏除了人情味,還很有緣分呢!

    老太太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熱熱鬧鬧地過來的。隻不過現在她老了,一個人了,也怕寂寞了,其實,有這麽一大幫人陪著也挺好的。

    眾人吃著飯,喝著酒,氣氛總算是變得慢慢融洽起來。

    陸蓁蓁看著大昭對她媳婦是真好。大昭的眼神總是不錯神地落在小婭身上,他會默默地把小婭喜歡的菜夾到她的碗裏。

    陸蓁蓁正看著小婭,她碗裏也多了一塊牛肉,就跟小婭

    碗裏的一樣。

    她有點錯愕地轉頭看向旁邊阿孝,阿孝卻已經低著頭開始啃排骨了。阿孝喜歡把脆骨咬碎,咯吱咯吱吃得正香,就好像剛才那個夾牛肉的不是他。

    阿孝剛剛好像是誤會她想吃牛肉了。

    陸蓁蓁很快把牛肉加進了嘴裏,今天的牛肉燉的真好,帶著微微的勁道,肉也很鮮美,湯汁也很好。

    等到眾人酒足飯飽,收拾收拾散了,小婭還想留下來幫陸蓁蓁收拾廚房。

    “不用了,你今天剛從老家來,也累了一天了,先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們還要上班呢!”

    小婭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她很快拿出隨身的小本子寫到。

    “我很擅長廚房的工作,以後就不用你一個人忙了。”

    “好,以後我們就一起在廚房作伴吧!”陸蓁蓁笑眯眯地說著。

    她又帶著小婭熟悉了白樓裏的環境,幫他們拿了新的洗漱用具。等她再迴到廚房阿時候,阿孝正幫著她洗碗呢。

    陸蓁蓁倒是也沒拒絕他的好意,幹脆站到了水槽邊上,阿孝洗出一個碗,她就擦幹一個收起來。

    “唉,仔細想想你們那邊還挺過分的。小婭是小時候傷了聲帶才不能說話的,她生下的孩子肯定是健康的。大昭的爸媽卻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們,反而糊塗到對事實視而不見。”阿孝突然感歎道。

    陸蓁蓁把一疊碗放到了碗櫃裏。

    “其實不止是我們那裏,這事在哪裏都一樣。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中國古代都講究個門當戶對。女孩有缺陷,條件不夠好,當然會被男方家裏挑剔嫌棄。反之,如果大昭哥條件不好,小婭的爸媽也會反對的。”陸蓁蓁對這種事反倒是挺能理解的。

    上輩子她都被挑剔慣了,然後就徹底歇了想結婚的心思。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種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的蒼涼。她沒有迴頭,也就不知道阿孝手裏的活因為她的話停了下來。

    等到陸蓁蓁轉過身跟他拿碗,阿孝才反應過來繼續洗碗。

    “就沒有特殊情況麽?一見鍾情,彼此投緣,富家公子愛上灰姑娘什麽的?”阿孝挑著眉說著和他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話。

    他低著頭,所以陸蓁蓁看不出他其實有點緊張。

    “那都是偶像劇裏演的,用來騙小姑娘的故事。實際上,愛情婚姻都是有條件的。男女戀愛第一看外表,

    第二看家庭條件。

    不說別的,我撩起頭發簾往大街上一站,很多人都會說,‘快看,醜女臨街了。’長得醜不是我的錯,跑出去嚇人就是我不對了。”

    陸蓁蓁說完這句話,帶著些許自嘲。

    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可阿孝聽了她的話卻握緊了手中的碗。

    他其實很想說什麽,隻是現在他好像沒這個資格。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揮金如土,無法無天的容家小少爺了,也不打算把陸蓁蓁當成一起玩笑的對象。

    這個話題到底沒能進行下去,廚房裏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很快,所有的碗就在倆人的合作下洗碗了。陸蓁蓁大概收拾了一下廚房裏的其他東西。

    “唉,剛才你吃飽了麽?其實,我還做了點小餅幹。阿孝,你要嚐嚐麽?”陸蓁蓁拿著一個紙袋子突然問道。

    “好呀。”阿孝拿出陸蓁蓁的餅幹一看。“怎麽都是星星?”

    “我剛好買到星星模具了,餅幹是奶奶教我烤的,她好像什麽都會。”陸蓁蓁笑眯眯地說著。

    時間已經很晚了,阿孝幹脆就咬著餅幹迴房休息了。

    “天都冷了,晚上就別在開著窗子睡覺了。”陸蓁蓁忍不住在背後囑咐他。

    阿孝擺了擺手,表示他知道了。可實際上,他仍然光著腳踩著人字拖,走在晚風吹拂的廊道裏,就像夏天時候一樣。

    他也仍是抬著頭挺著胸,邁著張揚的步伐。有些事情他改變了,可是骨子裏的東西卻沒有改變。

    離開家之後,他開始學習怎樣依靠自己獨自生活,同時他也慢慢地學會感知自己的內心。

    淡淡地喜歡著,怦然心動著,經過朝夕相處被打磨變成了一種他所渴望的相依為伴。

    其實,他並不是裹足不前,隻是因為他會心軟,他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善待再善待,這個曾經受過傷害的女孩子。

    或許,連陸蓁蓁自己都不曾發現過,她其實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麽勇敢,也並沒有那麽灑脫。她並不像她表現的那麽不在意。

    所以,在她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他不會說出自己的心情。他就之前那樣安靜地呆在她的身邊,做她想要的好朋友。

    或許正因為此刻的這種糾結又酸澀的經曆才讓他得到了成長。

    不久以後的一天,他不再是軟弱無力,需要她幫助的少年,而是一個溫柔又強大,值得

    她依靠和信賴的男人。

    大昭夫婦的到來,對於徐啟正來說就是一場及時雨。

    他開始跟陸蓁蓁商量著改變小店的經營項目。

    陸蓁蓁的意思,如果還以煎餅為主體,可以適當的加入一些蓋飯和麵,也可以搭配著煎餅卷餅一起賣。這樣的正餐,隻要幹淨一定會有人願意吃。

    其實一切都是偶然的,徐啟正他們帶了羊蠍子到店裏當加餐,在下午沒什麽客人的時候,燉在火上加熱個五分鍾就可以吃了。

    剛好這時,坐在店裏吃煎餅的客人就聞到這股鑽鼻子的香味。

    有人就忍不住問:“老板,這是什麽這麽香?你們店裏也賣麽?”

    徐啟正一看,就這麽三兩個客人,幹脆就爽快地說:“這是羊蠍子,我外甥女做出來給我們當晚飯吃的。如果客人您不嫌棄的話,也跟我們一起嚐嚐?不收你們的錢。”

    “這樣沒問題麽?那好,您給我來點吧?”客人們一聽有免費羊蠍子吃都很高興。

    徐啟正幹脆就拿了盤子,給每人都撈出兩塊兒來。

    “老板,您家這羊蠍子做得真是地道。”

    “嗯,辣的很夠味了。”

    “要我說,老板,你幹嘛買煎餅?賣煎餅才多少錢?你賣這種羊蠍子絕對有人愛吃。”

    客人在一起捧著徐啟正說說笑笑的,徐啟正聽了這話隻是謙虛地笑笑,也沒太多表示。

    可他卻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了,迴家就跟陸蓁蓁商量了。

    “中午晚上,我們店是不是可以考慮做羊蠍子?”

    “秋冬季節,其實最適合吃羊蠍子了。羊蠍子適合溫補,又不容易長胖,所以女孩子也很愛吃。”陸蓁蓁很同意小舅舅這個想法的。

    因為在老家就做過火鍋城,徐啟正對飯店的原料,人工各個環節都一清二楚。

    他也盤算著要想在店裏做羊蠍子,還真不是不可以。隻是,好像人手還是不太夠?又想做起來就還得招人,很可能還要找兩個專業廚師。

    陸蓁蓁卻接著說道。“我做的羊蠍子大概分成五步,調味,煮,燜,涼涼,最後在加入上湯燉。咱們提前把羊蠍子做好了,涼涼了,等客人點了再一燉,五分鍾就能上桌。

    而且小舅舅,咱們店裏完全可以就隻做套餐,一小鍋羊蠍子,配上一份小菜,小菜客人可以自選,主食可以是餅,也可以是米飯。再配一份酸

    梅湯或者一份羊雜湯。如果做套餐的話,就是提前準備的工作比較多,在店裏加工的時候,相對比較簡單,也不需要專業廚師坐鎮。”

    “這都被你想到了?”徐啟正聽了陸蓁蓁的話不禁眼前一亮。這樣一看,他們這些人還真是可以先做這個羊蠍子套餐試試的。

    陸蓁蓁幹脆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美食雜誌來。

    “我從這本美食雜誌上看到的呀。小舅舅,你看他們做的這個定食。一碗米飯,一盤小菜,還有一份主菜,一份湯。咱們也可以做這樣的羊蠍子定食呀?”

    徐啟正這才發現,他外甥女平時沒對煎餅店沒有提過什麽建議。可實際上她卻一直在默默研究學習。

    菜單也好,小菜也好,快餐店的發展也好,正是因為陸蓁蓁不斷地學習,她在每次都能在關鍵時刻給他提出一些創造性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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