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樂與沈之遠對視片刻,許久方才聽沈長樂道:“三弟你怎麽來了?”


    沈之遠眉頭微微一蹙,然而他卻打量著沈長樂,許久都不曾說話。


    原本在來之前,他早就已經想好了要對沈長樂說什麽,要質問這個女人什麽,可是當他真正來到這裏,真正麵對沈長樂的時候,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秋兒看著這兩個人雖然沉默,但隱隱間,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緊張氣氛,秋兒一時間不免也有些緊張起來,她瞧見沈長樂許久不說話,終於忍不住開口對沈之遠道:“三少爺,我家小姐這幾日都準備著大婚的事,所以也有些累了,三少爺若是沒有什麽要緊的事,還是請迴吧。”


    大婚,沈之遠聽到這兩個字,就不禁眉頭一皺。


    不知怎麽的,這兩個字仿佛帶刺一樣,一瞬間刺中他的心,讓他有一種莫名的隱隱作痛之感,這可是沈長樂啊,這個他一直以來厭惡到極點的狠毒的女人,他又怎麽可能會對這個女人有絲毫感情呢?


    想到這裏,沈之遠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他注視著沈長樂冷冷道:“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琉璃從你這兒迴去之後,就精神失常,然後大病不起,你到底對琉璃做了什麽?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沈長樂聽到他的話不免覺得好笑,心中滿滿的都是嘲諷,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笑出聲來,反倒是用一張異常平靜的臉注視著沈之遠,隻聽她淡淡道:“沈之遠,你與其問我做了什麽,倒不如問問沈琉璃做了什麽。”


    沈之遠聞言眉頭又是一緊,立刻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然而這一次,沈長樂卻怎麽也不願同他多解釋,她隻是揮了揮衣袖,像是拂去身上的一粒塵埃一樣,淡淡道:“秋兒,送客吧。”


    “是。”秋兒聽到吩咐,立刻朝著沈之遠走了過去,對他道,“三少爺請吧。”秋兒如此心急,也是怕再這麽下去,沈之遠鬧出什麽事端來。


    然而沈之遠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之後他突然上前一步,直麵沈長樂道:“沈長樂,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把話說清楚。”


    秋兒嚇了一跳,連忙過去要把沈之遠拉開,然而沈之遠又哪裏是她能拉得動的。


    麵對這樣的突發情景,沈長樂的表情,卻是格外的平靜,經曆了一個人對自己由恨到愛再由愛到恨,那麽這個人還有什麽情緒,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沈之遠又靠近一步,他就這樣恨恨的盯著沈長樂,那目光似乎要把對方給撕碎一般,然而沈長樂的表情卻始終是淡淡的,淡的像雨中的煙霧一樣。


    沈之遠又逼近了一步,他越是靠近就越是傳遞來濃烈的危險的氣息。


    就在沈之遠離她不過半個手臂的距離的時候,沈長樂終於開口了,她用極其冰冷又帶著幾分威嚴的語氣對沈之遠道:“沈之遠,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的二姐。”


    沈之遠就是一愣,他就那麽定在那裏,許久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對啊,沈長樂終究是沈長樂。


    沈之遠突然間笑了起來,那笑在秋兒眼中看來有幾分毛骨悚然的味道。


    沈長樂看著沈之遠,一時之間表情也有些複雜。雖然離染消失、真正的沈長樂的靈魂出現打亂了一些劇情的變化,也讓沈之遠對她的感情也迴到了從前。當然她並不在意沈之遠在想什麽,她從來都沒有把這個人真正放在眼裏。


    但此時此刻,她竟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沈之遠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了。


    明明應該是極端的厭惡與恨,但為什麽她又覺得沈之遠看她的眼中,還夾雜著那麽幾分說不出的不甘呢?


    沈長樂隻是沉默,此刻她也唯有沉默而已,然而沈之遠笑著笑著突然轉身離去,頭也不迴就走了。


    沈長樂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什麽心裏卻是更加的複雜。


    秋兒看到沈之遠離開,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轉而又對沈長樂關切道:“小姐,你沒事吧。”


    沈長樂搖搖頭,卻也不再多說其他的話。


    轉眼間婚期將至,這一段時日內周圍都十分平靜,平靜的讓人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三王府又送了幾次禮物來,雖然聘禮早就已經送過了,但後麵幾次送來的東西卻也絲毫不必第一次送來的聘禮差,而且每一次都大張旗鼓的,倒是讓京都之中不少人都開始議論起來,三殿下是真心喜歡沈家的二小姐了。


    就在一片羨慕聲中,沈長樂卻始終是愁眉不展。


    不知怎麽的,越是臨近大婚的日子,她那種不安的預感就越是強烈。


    這一日三房夫人也來看她了,倒是帶來了不少賀禮。


    向來都是沈長樂去三房夫人那裏看她的,倒是頭一次三房夫人親自前來。


    沈長樂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親自去迎接,還道:“三房夫人,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身子骨不好嗎?你若是想見,我讓下人通知一聲就是,我立刻去見你啊。”


    三房夫人看著沈長樂,卻隻是微微一笑,她伸手撫摸著沈長樂的頭發,柔聲道:“長樂啊,眼瞧著你就是要嫁人的人了。”


    沈長樂聞言臉上就是一紅,隨即低下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三房夫人瞬間從她眼底捕捉到一絲別樣的情緒,不禁道:“長樂,你是在擔心什麽嗎?”三房夫人說到這裏,突然微微一笑,笑容中滿是溫柔,她又繼續道:“你不用擔心,我瞧著三殿下對你可當真是十分用心的,相信你嫁過去,三殿下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或許吧,沈長樂心裏如此想,但她所擔心的卻不是這個問題。


    要說她具體在擔心什麽,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而已。


    沈長樂心裏雖然如此想,但麵上卻隻笑了笑對三房夫人道:“三房夫人,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三房夫人聞言微微一笑,但隨即卻又歎了口氣,隻聽她道:“長樂,我倒不怎麽擔心你,我就擔心之遠那個孩子。”


    沈長樂聞言剛想說什麽,然而還不等她開口,三房夫人卻突然搶先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孩子向來都是如此,你隻要好好嫁人就是,看著你過得好我也就高興了。”


    沈長樂瞧著三房夫人臉上的笑中隱藏著一分淡淡的愁緒,她本想開口說什麽,然而剛一開口話到嘴邊又突然咽了迴去。


    她也不知要說什麽好了。


    轉眼間就到了大婚的日子,沈府上下都是一片熱鬧騰騰的景象。


    沈長樂坐在妝台前,看著秋兒為自己梳理頭發戴上華麗的珠冠。看著鏡中的美人兒一身紅妝,就連她自己也忍不住被驚豔了一把。這嫁衣和珠冠,都是請京都中最好的十個師傅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熬夜趕工打製的,且不說這嫁衣上所用的金銀絲線珠寶,是何等珍貴,光是這刺繡的技巧也是絕無僅有的。


    而那珠冠上的一顆鑲嵌在頂端的明珠,更是有雞蛋大小,聽說是當年三殿下成年之時陛下特地賞賜的,這麽多年蘇慕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著,從不拿出來見人,如今對她倒是肯了,當真是少見。


    雖然沈長樂並不是一個貪圖富貴的人,隻不過有點小財迷而已,但看到這麽大的珍珠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把。


    她端詳了好久鏡子中的自己,不禁感歎,不是爸爸自戀,到底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啊,難怪旁人都說,一個女人嫁人的時候是最美的,果然如此。


    隻可惜這一切都是一場交易而已,她並不是嫁給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在這一場華麗背後就少了那麽幾分羞赧和緊張。


    沈長樂正猶自望著鏡中的自己出神,秋兒和幾個奴婢便已經替她梳理好了發髻。


    秋兒瞧見沈長樂梳妝好的模樣,也不禁豔羨不已,忍不住道:“小姐,你可真漂亮,不光是三殿下了,我想普天之下的男人見了小姐今日的模樣也沒有不動心的。”


    沈長樂隻是笑了笑卻並不說話,不知怎麽的,她突然覺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覺,但到底是為什麽,她自己也說不出上來。


    幾個奴婢拿來了紅蓋頭,就在她們將要為沈長樂蓋上紅蓋頭的瞬間,秋兒突然一臉高興的捧來了一個木盒子,幾個人的動作這才頓時停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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