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麻紗口袋,肯定早被人撿走了。


    會是誰撿走的呢?


    這上千人的“淘寶大軍”,我們總不可能挨個詢問吧。就算詢問了,誰撿走的會輕易承認嗎?


    淘寶大軍倒不一定認識那罐子就是價值上百萬的古董,但是畢竟是一個罐子,怎麽說也比廢銅爛鐵值錢。


    “去廢品迴收站看看。”


    薇薇自以為很聰明,勉強地笑著說。


    我搖搖頭。


    我斷定,撿到罐子的人,暫時是不會將罐子賣到迴收站的,不管他懂不懂古董文物。


    南山垃圾場存在已經十多年了,或許更久遠一些,反正我來林陽的時候就有了的。據說以前這裏是一道很深很深的峽穀,經過不斷的填埋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這裏靠撿垃圾為生的“淘寶大軍”,大多數人都把撿垃圾當成了終身職業。


    這撿垃圾也有撿垃圾的講究,人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發財了,就在南山一帶做起了其它產業,比如開旅館飯館,比如開個廢品迴收站和加工廠之類的。


    不過這類人屬於少數,不到百分之十。


    有的人雖然發不了財,但是也靠撿垃圾把日子過的比鄉下滋潤,用撿來的廢舊建築材料,在垃圾場附近的三不管的山林裏修建了房屋,算是安居樂業了。


    這類人在垃圾大軍裏占百分之三十的比例。


    還有大約百分之四十的人,在附近租了民房,拖家帶口的撿垃圾,倒也可以謀生。


    當然,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淘寶大軍”屬於遊民,每天背著一個竹籃,手持一把鐵鉤,就在偌大的垃圾場裏彎腰駝背地忙碌。等著垃圾車一到來,人群蜂擁而至。撿到一點廢銅爛鐵,賣個三五十元聊一度日,晚上還有一口小酒解悶,喝醉了就在帆布搭建的窩棚裏睡覺。


    剩下的百分之幾最底層的人,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典型的流浪漢。


    現在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別讓流浪漢撿到那個寶貝。


    有住處的人,撿到了那個罐子之後,第一個念頭是留著自己用。好好的一個罐子,當廢品賣也值不了幾個錢。


    那罐子像一個茶壺,不如留給自己還要劃算一些。


    可是,撿垃圾的人哪有喝茶的雅興。


    再說,南山一帶的廢品迴收站就有四五十家,我們也不可能挨家挨戶地去問人家有沒有收到一個罐子啊。


    “這樣吧,我們晚上再來。”


    我朝薇薇笑了笑,很勉強。


    我自己都很納悶,這個時候我居然還笑得出來,即使是勉強的。


    “等到十二點……守株待兔?”


    原來薇薇不傻。


    可是不傻的薇薇,怎麽就把葛僚鼎丟了呢?


    真是越急越上火,閔德晗的電話來了。


    “三哥,什麽事?我正忙著呢。”


    我行盡快把閔德晗打發了。


    “慧茅,我道上的朋友說,葛僚鼎最近在新路口出現了,你能不能留意一下?”


    “什麽?”


    我確實有點吃驚。


    閔德晗的朋友既然有那麽大的本事,為什麽昨晚上不早點出現?盡他媽的馬後炮,還給我說什麽“道上的”。


    閔德晗卻在電話裏焦急地說:“是真的,我朋友的消息不會有錯,反正你的單位就在新路口,你給我留意一下,我馬上安排人手在那一帶尋找。”


    安排人手?閔德晗出了“一條龍”的十多個人,還有那些人手?


    我隨口應和說:“好嘛好嘛,但是可能性不大,新路口這一帶不比陽明路,我覺得你的人最好去陽明路打探打探。”


    “幾路人馬同時進行。”


    閔德晗像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掛斷電話我看著薇薇,心裏五味雜陳。葛僚鼎丟了,對她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但是晚上我還是會來南山坡尋找的,畢竟葛僚鼎不是閔德晗的私人物品,它是華夏國的東西,或者說是屬於雲霧山的。


    薇薇迷茫地看著我,我擔心她從我和閔德晗的通話中聽出什麽端倪,急忙岔開話題:“晚上那歌聲一般會持續多久?”


    “就半個小時左右吧……”


    薇薇認真地翻著白眼仁想了幾秒鍾,說:“反正昨晚上是這樣,從半夜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之間,不過也不持續唱的,時有時無。”


    我埋著頭,點起一根煙,狠吸一口說:“這樣吧,晚上你負責周邊的窩棚片區,我負責林子裏的那一片民房。我們今晚先把這兩個地方搜索一遍。”


    薇薇眨著眼睛點著頭,看得出她有點害怕。


    我立即說:“一旦有什麽動靜你自己不要輕舉妄動,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對了,手機要調成震動,不過要隨時注意,你們女娃兒最愛不接電話的了。”


    薇薇急忙點頭,仿佛從我的鎮定找到了一些鼓舞和安定。


    ……


    晚上十一點,我就和薇薇再次出現在垃圾場。為了掩人耳目,我們都找出了最舊的服裝換上。


    薇薇還故意把好端端的“道士頭”整得亂七八糟的,但是亂發中的眼睛還是很漂亮。


    根據分工,薇薇就留在垃圾場旁邊的窩棚區。


    這些窩棚也不全都是帆布搭建的,也有一部分是用磚頭“幹壘”起來的小房子,上麵蓋著牛毛氈。


    這一帶住的都是單身漢。


    我突然改變了決定,我得和薇薇換個地方。


    她一個女孩子,對付這些長毛嘴尖、渾身敷著一層汙垢的單身漢,萬一有個好歹就得不償失了。


    盡管她說她學過跆拳道。


    林子裏怎麽說也算是人家,有老人有婦女有孩子,不至於會出太大的亂子。


    薇薇也聽安排,戰戰兢兢地就鑽進了林子。


    垃圾場裏一片死寂,黑黝黝的一片,伴著莫名的蟲鳴,彌漫著淒涼的恐怖。


    窩棚片區是沒有電的,隱約的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和燭光。燈是電石燈,把電石放進封閉的鐵罐裏,注入一定的水,使電石釋放出一種易燃的氣體從細管子裏冒出來,點燃後就能照明,和電燈的亮度差不多。


    那些燭光就暗淡多了,像一朵朵搖曳的鬼火。


    還好有些月光,透過高大的樹枝散落在地上,那些樹影就像枯槁的幽靈。


    深夜十一點多,很多窩棚的光亮都熄滅了。


    撿垃圾的人睡得早,一是勞累了一天太幸苦,第二天還得早起;第二呢,沒有電,就沒有電視機啊收音機之類,大家都沒什麽娛樂方式,所以就睡得早。


    不過也有沒有睡的人,從遠處的一個窩棚裏傳來一陣猜拳聲音;還有旁邊的一個窩棚裏有人在鬥地主,一邊玩牌一邊亂罵。


    垃圾場真的是一個小社會,很久以前我就想做一期專題的了,終未如願。


    我收住氣息提起身子,盡量在走路的時候不要發出太大的響聲,沿著窩棚慢慢行走,轉著眼珠側耳傾聽。


    沒有歌聲。


    不過還早,這個時候才是十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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