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也沒怎睡著,想著睡在我的床上的王筱雪,還有守在外麵一間的楊梓姐妹,心裏感覺怪怪的。


    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未婚男女在家裏睡覺,嚴格說來的確不算是好事情,怎麽說也有傷風化。老家人很講究,一旦誰家出現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自家屋子裏有別的男人和女子來睡覺了,說小點是很齷齪的事,說大了就是褻瀆神靈。小則買一串炮仗來放了事,這叫衝喜;遇到計較的人家,就得掛紅。


    所謂掛紅,就是買來紅色毛線或者床單被套之類,掛在堂屋的大門上,然後放炮仗,然後請上事主家的至親來搓上一頓,家族大的那種,比如我們閔氏家族,大大小小全部請到,就要擺上七八桌。


    但是話說迴來,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男女戀愛,現在也很少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村子裏的小夥子帶著未婚女友迴家睡覺也是常有的事情。過了幾天,男方主動到女方家擺上幾桌酒席,當時賠禮,然後迴來就成家了。


    馬鞍山以這樣方式成家的雖然不多,但也有。以前的時候,女方還會感到一些害羞,現在卻不以為然了。村民們還誇小夥子有本事,自己把婆娘弄上門了,給父母減輕負擔。


    要知道,按照老家以前的風俗,男方從相中誰家女兒到結婚成家,經曆的程序繁瑣而複雜,的確要花上不少錢。


    第一個程序就是“認親”,男方到女方家上門“認親”,請上女方家的所有親戚來吃飯,所有開銷由男方出;第二道程序是“倒酒吃”,除了“認親”的流程之外,男方還得給女方所有親戚送上一瓶酒,一封餅幹,現在多半都改成送兩斤白糖了;第三個程序很關鍵,叫做“燒香”,在第一、二個程序的基礎上,還得給女方買很多衣服和鋪籠帳蓋。買多少,買那種價位和質量的,都得按照女方家的要去來辦。這樣男方才能得到了女方的生辰八字,然後再請端公或者道士先生根據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來推算結婚的吉日良辰。


    三個程序走完之後,第四個程序才是結婚了,起起落落也要一兩年的時間。


    所以說,鄉下的男子要說一個婆娘,不僅要花很多錢,還得耗上很長的時間。


    這一兩年的時間,很少有人守得住“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雖然我暗戀王筱雪已經不止一兩年的時間,起起落落應該也有五六年了吧。


    突然納悶:我要帶王筱雪迴家睡覺,楊梓姐妹為什麽要幹涉我呢?奇了怪了!


    這可是我的家啊,就算師父師母在世,我遇到了這樣的“好事”,他們也該感到高興才對。


    想了半個晚上也就想通了,楊梓楊楠這對小古怪才剛剛長成人,害羞呢。


    特別是楊楠,脾氣又倔。


    對於整棟房子裏的四個人來說,這個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我應該是五點多才睡著的,因為當時寨上的公雞已經叫了第三遍。十年以前,我老爹就是這個時候叫我起床的,陪著他爬山、練功,一個多小時後才開始下山、吃飯、上學。


    最近一個多月,晚上得不到覺睡已經是常態,因為王筱雪,因為愛……


    昏昏沉沉的入睡不久,突然被一陣馬嘶驚醒。


    張開眼,天已經大亮。


    又是一陣馬嘶。


    我突然心跳加速:烏駒!


    急忙穿衣出門,果然是烏駒,正在馬圈門口徘徊,朝著大門昂首嘶鳴。


    掉頭朝馬路上一看,我老爹遠遠的站在百米開外的路上,見我出門,轉身離開。


    我心裏很是淒涼。


    我和我老爹的隔閡太深,我們之間一直沒有一場溫柔的和解。


    烏駒撲閃著大大的眼睛,不停地朝著我的臉上打著響鼻,粗重的鼻息衝撞著我的臉龐,溫熱的眷戀。


    楊梓楊楠和王筱雪也相繼起床,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睡著一兩個小時。


    “慧茅,我要迴家了。”


    王筱雪懨懨地說,想必也是一宿沒睡。


    一旁的楊楠不說話。


    “嘛我說嘛,就在這裏玩了嘛。”


    楊梓的話聽起來是留客的意思,但是那一句“嘛我說嘛……”,意思就是在客套地為王筱雪送行。


    我訕訕一笑,知道王筱雪不快樂,走了也好。


    從馬鞍山去老鷹山有八裏路左右,指的是抄羊腸小路的近道,如果從門口坐班車過去,半路下車,也得走上四裏路。


    正好有烏駒,半年不見了,我也很想和烏駒親近親近。


    我從樓上抬下來楊幺公送的那副馬鞍,在馬背上裝好,把王筱雪的行李往馬背上一搭,就牽著烏駒送王筱雪迴家。


    楊梓楊楠站在屋角看我,表情很是複雜。


    一直走出了二班的山背後,已經沒有人了,我才停了下來。


    “筱雪,你會不會騎馬?”


    “不會,哪有女娃娃騎馬的,不被罵死啊。”


    王筱雪說的是實話,鄉下人思想封建,女娃娃騎馬屬於不雅行為。


    但是現在有馬鞍,好騎的,何況,王筱雪考上大學後,戶口都遷到了學校,也算是城裏人了,思想不應該封建保守了。


    “來,我教你騎!”


    我把王筱雪抱上馬背騎在馬鞍上,然後縱身一躍就跳上烏駒肥碩的背上,抱著王筱雪的纖腰,死死的把她摟在懷裏。


    這是我的女人,一個我把生命嵌入她的身體的女人,我不要她離開我一秒鍾。


    烏駒一邁開蹄子,王筱雪就誇張地嘰拉舞叫起來:“不行不行,要栽下來的。”


    “不會,你踩好馬鐙,跟著馬兒的身子保持平衡就是了,它往右邊你就側向左邊,對對就是這樣。再說烏駒是靈獸,不是普通的馬兒,它不會讓你摔倒的……”


    “嘻嘻,好玩……”


    才走出百來米,王筱雪就慢慢適應了。


    其實是我在後麵穩住她的身體。


    爬坡、下坎……


    烏駒走得小心翼翼。


    烏駒就是烏駒,靈獸就是靈獸。


    要是它的背上隻有王筱雪一個人,它不可能這般溫柔的。


    一路晃晃悠悠,八裏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比步行還慢。


    下了一個山坡,我們就來到了虎跳崖,跨過眼前的山穀河流,前麵是就王筱雪的家。


    當烏駒剛剛走過河上的石橋,來到一堵岩壁下麵的時候,山上突然嗖嗖地飛來兩隻竹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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