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倒是一首都沒有發表,晚報編輯讓我們去找文聯的純文學刊物,我和鄒寶巍暫時打了退堂鼓。


    但是我和鄒寶巍成了好朋友。


    一個本科大學生,助理工程師,和我這個隻有初中文憑、在車間打雜的臨時工,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他大我一歲,知識淵博,還可以輔導我一些文學理論和語法知識,我就叫他“寶哥”。


    當時電視裏正熱播《紅樓夢》,我站在別人家門口偷偷看過幾眼,還在街上買了基本雜誌,知道寶哥哥的演員叫做歐陽奮強。


    至於林黛玉,其實還沒有王筱雪漂亮。


    轉眼到了深秋,茅草已經黃了。


    陰桃,倒是常年四季都有的。


    我不再理睬閔德晗,利用周末時間,和寶哥一起騎著單車往郊外逛。


    他的單車是自己買的,我的單車是吳師傅的。


    我到附近把個山頭采了茅草,裝進帆布包裏。


    “慧茅,你扯茅草幹什麽?”


    寶哥很是納悶,說好出來郊遊的,但是我走到哪裏就扯到哪裏的茅草,他自然奇怪。


    “紮草人。”


    接著又補了一句:“我說我是個端公,你信不信?”


    寶哥突然神秘地說:“不要亂開玩笑,做什麽秘端公呢?做個凡人多好。”


    “我是端公你吃驚哪樣啊?哪裏沒有端公啊,你們老家沒有?這個廠區倒是沒有,但是前幾天老曹家死人了,還不是一樣去圖雲關村子裏找端公來做法事?開路、繞棺,熱熱鬧鬧的辦了三天呢,隻是吵死人了。”


    寶哥突然神色嚴峻地說:“慧茅,你真的不要亂說,那些做法事的都是假的端公,我們老家的端公才是真正的端公。真正的端公可以稱作了法師了,但是……他們要麽無後,要麽早死。”


    “為什麽啊?”


    這個我的父親和師父都沒有給我提起過。


    不不不,好像也說起過的,比如三公不準我看那些禁書,還有黃元奎也不準我十年之內和鬼神打交道,一旦違背了機會折壽。


    折壽和早死倒是一迴事。


    “我也不清楚,老輩人都是這樣說的。我們村子裏也還有端公,的確也是這樣,像那個羅二公,婆娘都說了兩個,但是就一直沒有後人,也不對,似乎生過娃兒,但是活不到兩歲就夭折了。還有另外幾個村子裏的端公,還都是掌壇師呢,也是五十來歲就死了,算是英年早逝了。”


    但是我的師父……似乎活了七十來歲吧,要不是出了意外,看他那架勢,活個一百二十歲都沒問題。畢竟了七十來歲的人了,看上去才是三十六歲的樣子。


    突然想起民間的傳聞,楊梓楊楠不是三公生的。


    倘真如此,那就應驗了“無後”之說。


    “哎,寶哥,你咋知道這些哦?”


    “因為……”


    寶哥突然憂傷地說:“我的爺爺也是端公,後來沒有做了,這才有了我的父親。”


    原來如此。


    “我爺爺……其實也留下很多書,但是都藏著,我也沒得看過。”


    突然想起,我還沒認識寶哥的時候,曾罵過他兩次“趕著去投胎”,而他都迴答說“再給我十五年時間”。


    這又是怎麽迴事呢?


    想了想,這話不吉利,還是沒問。


    這個周末,和彭少陽約定好的日子到了,我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裝進帆布包裏。


    八方茅草已經采集好了,中央的那根茅草,卻不是山頭采集來的。而是晚上偷偷摸到人民廣場的那顆老樹上摘下的。


    這是我剛剛到林陽的時候就發現了的,這株茅草的靈性,比八個山頭采來要強很多。


    我得去給彭少陽把厄解了,順便把那一萬兩千塊錢收了。


    該給楊梓楊楠寄生活費,還得讓他們買幾件過冬的衣服。


    聽說我要去赤岩古鎮,寶哥也纏著要去。


    想著改風水和改命的法事都很簡單,我不一定讓他看見就能完成,於是就答應了。


    到了古鎮,我仔細想想,還是決定不讓寶哥知道我這次的目的,否則他又會喋喋不休地說這說那,心煩得很。


    上帝給人類最大的幸運,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期。要是一個人每天都是數著日子過,越過越短,越過越沒有意思,那該是多麽不幸的事啊。


    雖然事實也是如此,我們終究會變成一塚塵土,但是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消失,我們的每一天都充滿著希望,都在為希望努力奮鬥,這才是有意義的人生。


    按照寶哥的說法,真正的端公要麽無後,要麽早死。而這兩者都是我感到恐怖的。


    活在當下就珍惜當下,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且我還得把這生活規劃好。


    至於那天死,聽天由命吧,反正不要讓我知道就行。


    到了赤岩,我對寶哥說:“你先一個人逛著,我去一個朋友家一趟,一個小時後,三點鍾,我們在節孝坊那裏會合。”


    我想一個小時應該夠了。


    寶哥不爽了:“兩個人一起出來玩,你怎麽就甩開我一個人呢?”


    “哎呀,我就耽擱一會兒嘛,等我迴來後請你吃豬腳大餐。”


    赤岩的鹵豬腳是全省有名的。


    “算了,你那點工資,你不敲詐我就夠了。”


    “真的,這迴我一定請客。”


    想著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就吃過寶哥很多白食,的確有點不好意思。


    好說歹說,這才甩掉了寶哥,我急急地朝北街走去。


    說好的日子,彭少陽就在家裏的等著。


    那張雕龍畫鳳的古典大床,他已經表態不會丟的,我也不能繼續堅持。否則他還以為我是個文物販子,或者和文物販子紮起媒子來做貨,騙他把古床一丟,我們就抬去賣了,起碼也是上萬塊的價格。


    我做法事的時候也不準外人在場,彭少陽也很懂事,端公靠絕活吃飯,自然不能當著外人露出自己的絕活,很容易被人偷師學藝。


    所以我鑽進他的臥室後,他就站在門邊守著,像是給我護法一樣,連他的老婆也不準進入。


    我拎著彭少陽準備好的錘子和木板等一應物品鑽進臥室,然後把門反鎖上,也不顧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反正這個房間裏也就我一個人。


    然後從帆布包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三十六顆陰桃,仰躺在地上梭到床底下,一顆一顆地將陰桃“釘”進了他的床板下麵。


    所謂陰桃,指的是那種不會成熟卻又不會掉落的桃子,皮肉幹枯後卻也不會腐爛,就包裹著桃核掛在樹上,任你風吹雨打雪虐霜凝,就是不會掉下來。


    這三十六顆陰桃,我足足轉了好幾個果園,還花了二十多塊錢給果園老板才找到的。摘下來的時候很吃力,有一部分還是用剪子剪下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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