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位於縣道旁邊一百米處,的確很古。


    街口是一道古城門,上述“定關門”,寓意這是一道兵家必爭的險要關隘。


    城門上麵有飛簷的閣樓,有些破敗了,政府也不翻修一下。


    進入定關門之後就是清一色的石板一條街,離城門五十米出就是兩道石牌坊,第一道是彭王氏節孝坊,第二道是彭公禮讓百歲坊。


    “慧茅,你知道啥意思不?”


    我抬頭看著高達十米的牌坊,不用看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就對閔德晗說:“好解釋,第一道節孝坊,是皇帝賜給彭家媳婦的;第二道是賜給彭家老爺子的百歲生日禮物。”


    “對對對。”


    閔德晗連連點頭,是相信我這個隻有初中文化的端公,還是多少有些水平。


    閔德晗一臉羨慕地說:“從明朝開始,彭家就是赤岩的大家族,出過文武狀元,出過將軍和把總,光是皇帝欽賜的牌坊就有九道。這個節孝坊還有這這麽一個故事”


    我看著他,等著他講故事。


    閔德晗就說:“據說,這是乾隆皇帝賜給彭家的一個媳婦的,說起來,這個牌坊的主人根本就算不上彭家的媳婦,她叫王桂花,也是鎮上的人,八歲的時候就和彭家長孫彭哲定下了娃娃親。不料彭哲是個短命鬼,十二歲的時候就死了,算是夭折。那時候王桂花才十歲,因為有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已經是彭家的媳婦了,不過還沒過門就成了寡婦,是望門寡的那種寡婦。這個王桂花倒也義氣,和她的那個所謂的娃娃親丈夫手都沒有牽過,嘴巴都沒有親過,硬是搬到了彭家去住了,之後終身未嫁,一直照顧公婆幾十年,給他們養老送終。乾隆皇帝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很是感動,於是就欽賜了這道牌坊,表彰王桂花的貞節和孝順,所以叫做節孝坊。”


    我聽完這個故事唏噓不已,現代社會,在哪裏去找這樣道義的女子?


    不過話又說迴來,這彭家也太殘忍了,讓一個從未結過婚的女子活活守寡到死,這是對人性的一種剝奪和虐殺。


    我仿佛看見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迫於封建禮教的壓迫和束縛,整天上山砍柴,下地幹活;迴家洗衣煮飯,給所謂的公婆端茶遞水……


    她原本該有愛情,該有床上的一個男人。但是為了人們崇尚的“節孝”,她放棄了,或者說不敢擁有。她用一生的悲涼和不幸,成就了這座石坊。


    後世人人稱道,又有幾人從這石牌坊裏,讀出一個女人幾十年的辛酸?不可名狀、壓抑幾百年的悲哀……


    我抽了抽鼻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閔德晗不明就裏,在一邊催促:“走了兄弟,說好十二點到的。”


    石板街的兩側都是兩層樓的古建築,貨真價實的古建築,看來文革時候的人們還是很給赤岩的麵子,節孝坊都能在劫難中存留下來,何況這些房子呢。


    古鎮大約有三裏路那麽長,兩邊的居民都在自家門口擺放著格局特色的商品和食品,有雞辣子,黴豆腐,臘肉香腸等土特產;也有竹笙、蠟染製品、鬥笠、簸箕畫、原木畫等工藝品;還有不少非本地出產的舶來品。


    古鎮的確是一個鎮子,清朝的時候就留下了三觀五寺,雖然大多隻剩下了廢墟,不過倒也證明那個時代的宗教在這裏非常繁榮。


    快要走到古鎮北街盡頭的時候,閔德晗鑽進一條小巷,拐進了街後的一座石牆房裏。


    “到了。”


    他迴頭招唿我進入小院的石門。


    我不覺納悶,就這座低矮的石屋,雖然也有院落,雖然也很古典很別致,但是怎麽也不可能像一個大老板居住的豪宅,更不可能稱之為“府”。


    “來了?”


    “來了。”


    一個蓄著六寸長須的老者迎麵走來,沒有任何意義的寒暄之後,樂嗬嗬招唿我們進屋。


    這就是彭老板?不對,看他樣子就是一個老農,不過是胡須有點特色罷了。倒是讓我想起了肥坨的爺爺空靈子。


    要說這人是彭老板的話,那麽身懷鬼胎的應該是他孫女了?


    越想越不對勁,這情節怎麽和王莊唐府的差不多呢?


    不管怎樣,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接生意,而且還是一萬塊的大單,加上閔德晗兩千塊的中介費,這生意的確夠大的了,怎麽說我也要擺出一副得道大師的架勢來,哪怕是裝的。


    城裏人和鄉下人不一樣,勢力得很。雖然我有著真本事,但是還得要學會包裝自己。


    於是邁著很社會的步伐,故意把頭低垂著,裝出一副隨時都在冥思的狀態,慢慢走進屋子裏。


    坐定之後我才知道,眼前的這個老頭才是真正的中介人,閔德晗不過是個“二拐”。我還得經過這個老者才能見到彭老板。


    如此說來,這老頭又得了多少介紹費?


    這樣一想,我就有些不平衡了。事情是我做,卻憑空多了這些吃中間差價的人。


    銀須老者就像一個ji院的老鴇,眯著一雙se迷迷的老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很久才說:“這位就是……”


    閔德晗立即樂嗬嗬地說:“德軒法師的關門弟子,茅山鬼穀門第八十六代嫡係傳人,慧茅法師。”


    我頓時一驚,閔德晗是從哪裏查閱到的信息?還是他自己瞎編的?我雖然算是茅山鬼穀門的嫡係弟子,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幾代了呢。


    對了,每個較大的家族都有族譜,茅山鬼穀門源遠流長,三公應該有茅山鬼穀門的“門譜”吧?但是那些“禁書”裏怎麽就沒有呢?


    說不定是他的師父玄明法師弄掉了,或者元相如祖師爺壓根就沒有把“門譜”傳給玄明,畢竟當年玄明法師是帶著陰陽門的“妹子”私奔的。


    那麽,“門譜”應該在元婆那裏了。


    隻是元婆……唉!


    我正想著鬱悶的心事,不料我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老者的眼裏卻成了“老謀深算”。得道大師,怎麽和他們凡人一般見識呢,自然是高深莫測惜字如金,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一鳴驚人。


    這不是三公教的,以前我和三公走到哪裏都用不著裝逼,憑著他的名號,就算嘻嘻哈哈的別人也不敢不尊重。


    這道理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沒有了三公,我必須要有一定的偽裝來武裝自己,保護自己。


    老者暗自點點頭,說:“我們整點東西吃了就去,我和彭老板說好的,一點一刻到他家。”


    原來之前閔德晗說的十二點到,指的是到這個老者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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