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看我懺悔得真誠,自己反而有點歉意,認為把話說重了。


    不過看他那架勢,該說的還是要說,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的給我上一課。


    “萬物皆有道,神仙有神仙的道,凡人有凡人的道,那些鬼怪,也有做鬼之道,但凡違背道法自然的,無論身神仙鬼怪,五界之內皆有報應,所以你要記好!”


    我不覺得渾身一凜,其實剛剛的懺悔並不真誠,也是有私心的。我是不是違背了做人之道?


    我的本意,的確是想好好的和三公學本事;但是我學本事的目的並不單純,目前當然是為了吃好喝好,在人前像個人樣,在人後……得像個神!


    比如三公,他出現的人們麵前的時候,人們對他畢恭畢敬,在他沒出現的時候,也沒人敢說他半句不是,出來大事,人們第一個人想起的是他。


    新店鎮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是掌壇師,少說也有三家,但是三公的生意就是那麽好。很難說他的威望,不是遵循道法自然得來的。年紀輕輕,老人小孩都叫他三公,這個“三公”裏的“公”字,包含著多少信任和尊敬?


    不過這些都是目前無奈的理想,至於以後……我的目標很遠大。


    我再次跪倒在三公的麵前,眼淚真誠地流了出來。


    “師父,我的確偷看了那些書籍,但是我不覺得是禁書,我的目的除了好奇之外,還想成為您這樣有威望的端公!”


    三公點點頭,看我的眼神多了很多溫暖。


    “起來吧,我都說了,到你看得的時候自然會給你看……”


    我還是跪著不起。


    “師父,您剛剛說了,我老爹不要我是有目的的,我很想知道是什麽原因……”


    “嗬嗬……”


    三公沒有任何意義輕笑了一下:“你老爹的目的啊,就是要你成為像我一樣的端公啊……嗬嗬!好了好了,起來起來,地上冰得很。”


    我站起身來,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三公把桌子上的紅包拿起來,打開一看,果然是三塊錢。然後又把錢塞進紅包,朝我麵前一推,又從荷包裏掏出二十塊錢,放在紅包上,說:“慧茅,我們既然有師徒緣分,就應該情同父子,不不不,應該比父子關係還要進一步……”


    三公估計想到了我和我父親的關係太僵,所以補了後麵一句話,特別強調一下試圖關係比父子關係還要親近。


    父子關係,放之天下都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唯有我和我父親,稍微有點區別。


    “你把這錢拿去,明天去街上買一件絨夾克,買一雙棉鞋,這個冬天特別的冷,特別是晚上,我們做端公的,都是吃熬夜的飯。”


    冬天人死得多,端公的生意好。


    二十三塊錢,普通點的衣服褲子鞋子,六七塊錢就能買一樣,完全可以換一身新衣服了。


    我眼窩一熱,淚水差點就流了下來。


    我終究沒有流淚,不過三公給我上的這一課,的確很紮實。倘若我的父親也用這種方式和我溝通,我也不至於和他形同路人。


    對了,昨天他怎麽出現在王家的?而且在那麽關鍵的時候?雖然並不需要他出手相救。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沒去街上,再過兩天就趕場,我想趕場天去買衣服,選擇的餘地大一些。


    星期天,天氣好轉了,不過風還是很冷。這樣的天氣會延續到三月結束,我還是要買棉衣棉鞋。


    趕場天會見到很多同學,但是自從我當上端公之後,原來關係還算一般的同學,見到我也不怎麽搭理了,仿佛我的身上浸染了陰氣,會害死他們一樣。


    我選了一身新衣服,棉夾克還是棉的,不過沒有毛領,棉鞋也是棉鞋,不過鞋幫不算太高。其實按照三公計算是價格,二十三塊錢買一身衣服,足夠,還是中上等的那種。


    可是我買的都是中下等的,節約三塊錢,


    我就這個命。


    命再不好,虛榮心還是很強烈,有了新衣服就想立即穿上。我跑進電影院旁邊的公共廁所,躲在最邊上的蹲位上就換了衣褲,把舊的塞進大挎包裏,鼓鼓脹脹的,生怕別人看見笑話。


    我畢竟才是個不到十七歲的……小青年。


    鑽出廁所,就碰見剛剛從廁所裏鑽出來的王筱雪。


    她也來趕場了。


    在這個地方打招唿不太合適,我就跟著她的身後,走到了電影院的門口。


    她似乎故意放慢腳步等著我,我也識趣地加快腳步跟上。


    王筱雪今天穿著綠色的毛呢二馬駒,剛好蓋過膝蓋。讀初中的時候,她的打扮就一直很時尚,和鎮上父母有工作的學生沒多大區別。以前的時候我以為她家很有錢,但是前兩天去過她家之後我就很疑惑了,一個農民家,房子那麽矮小破舊,咋還舍得把錢花在一個女娃身上?


    “閔得權,那事不怪你。”


    我感激地點點頭,突然說:“我現在的名字叫閔慧茅,已經不叫閔得權了。”


    王筱雪想笑,忍了忍沒笑。


    她的父親才入土三天,悲傷的氣氛還很重,她就算想笑也不合時宜,隻是捋著衣角,埋頭看著腳尖,輕輕地晃著身子。


    一時無語,我就找點話來說。


    “你……趕場買了些什麽?”


    “沒買!”


    王筱雪抬起頭來,看著我,耿直地說:“我其實是來找你的。”


    有幾個十五六歲小崽從身邊經過,正好聽見王筱雪的話,一臉猥瑣yin邪的笑。


    他們都是街上的“摸包兒”,偶爾也順便調戲一下良家女子。


    我很想找機會收拾一下這幾個混混,可惜他們不給我機會,可惜我對我的父親,還是有所忌憚。


    這一次,三個小崽算是落在我的手裏了。


    “看哪樣雞ba,小廝兒些!”


    我巴不得三個小崽接嘴,我就可以狠狠地揍他們一頓。街上打架隻要不見血,派出所也懶得管。


    不料三個混混還是不給我機會,我一米八六的個頭,在他們麵前完全是大哥的架勢了。


    於是三人嗤嗤笑著,一溜煙跑了。


    “你怎麽變成這樣?”


    王筱雪噘起嘴巴,不高興了。


    哦,我剛剛說髒話了。


    心裏一陣悲涼,就破罐子破摔:“我還能怎樣?莫非你以為我還在寫詩嗎?”


    王筱雪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納悶地說:“你為什麽不寫詩,你以前寫給我的那些詩,其實都很不錯啊……”


    哼哼,虧你還記得。


    不覺心裏一喜:原來那些情書,她都認真讀了的。


    但是現在,王筱雪考上了高中,接下來就去讀大學,而我……說白了還是一個農民。


    “寫什麽詩?又當不了飯吃,我現在就是一個農民,這是命。”


    我在和誰賭氣呢?


    “誰說的?”


    王筱雪杏眼圓睜,很認真地說:“我告訴你哈,古今中外,自學成才的作家多得很,像歐陽修,你該知道吧,還有外國的盧梭、狄更斯、高爾基外等等,很多人都是出生貧寒,自學成才的。”


    我的心微微一顫,似乎看到了遙遠的曙光。


    不過就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


    “算了,貧富貴賤都是命中注定的,人有做人之道,鬼有做鬼之道,生死由天,貴賤由命……”


    王筱雪惡狠狠地一跺腳,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遠遠的拋下一句話:“我看你是當端公當憨了。”


    我抬頭看著王筱雪好看的身影,卻見她的屁股扭得有些不正常。定睛一看,當即大吃一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茅山鬼穀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山墨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山墨農並收藏茅山鬼穀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