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整個身子靠在椅背,手臂搭在扶椅上,拇指摩挲著扶椅,似在思量。;


    她未發話,眾人也不敢出聲。


    都覷眼打量季雲竹,暗道:此人膽兒賊大,竟敢與郡王妃搏命。郡王妃輸了,郡王又能饒了他?


    更何況,他並不出眾,聲名未曾遠揚,他的醫術造詣當真在郡王妃之上?


    諸如此類的疑惑,全都在謝橋出聲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點香。」謝橋寬大的袖擺處露出幾根纖蔥細指,水袖一盪,一物擊向季雲竹。


    他手一抓,瓷瓶躺在手心。


    「這是我今日給你出的題,你的東西拿上來。」謝橋眉眼間仍舊蘊含著笑意,絲毫沒有危機感。催促著季雲竹將他得來的毒藥送過來:「香已經點好,怎麽,季公子要怯場了?」撐著扶椅站起來,緩步行至季雲竹的身邊。


    季雲竹冷笑一聲,滿目陰鷙,遞個眼色給魏青。


    謝橋望去。


    魏青目光一閃,手心的瓷瓶如同著火一般,炙熱灼手。


    裏麵的毒藥,季雲竹自一年前便已經開始準備。


    一炷香的時間未曾解開,當場斃命!


    季雲竹是他的恩人,可謝橋亦是他的恩師。


    左右為難。


    一隻素白的手,攤在他的眼前。魏青眸光一緊,猛然抬頭看向謝橋。


    「師傅」魏青呢喃一聲,意識到自己的稱唿,緊抿著唇。


    「香快燃了五分之一。」謝橋語氣極淡,提醒著魏青。


    魏青怔愣,抬眼睨一眼香爐裏的香,頂端果真有一節小指的香灰。遲疑間,瓷瓶已經被等得不耐煩的謝橋劈手奪去。


    魏青下意識伸手要搶過來,觸及謝橋戲謔的目光,渾身僵硬住。


    時間緊湊,謝橋沒有功夫去理會魏青複雜的心思。拔開木塞,一股腥臭味撲鼻,太過濃鬱,掩蓋住其他的氣味,避免她聞出成份。


    謝橋嘴角凝著一抹冷笑,季雲竹的心思,她如何瞧不出來。他是動了殺機,藉此將兩人之間的恩怨做一個了斷。


    毫不猶豫,謝橋將毒藥咽下去。


    季雲竹眼底閃過冷戾,唇邊掠過一抹笑,將謝橋的藥盡數吞咽下去。


    倏然,眸光一凝,季雲竹掐握住脖子。陡然看向謝橋,這毒


    謝橋眼中帶著友好的笑,季雲竹之所以這般信誓旦旦,隻怕是因為魏青將她的手劄如數送去給他。他全數研究透徹,自認對她的行事作風很了解。所以,這毒的霸道,超乎他的想像不,他根本就未曾往這一方麵想,所以震驚了!


    甚至亂了。


    季雲竹死死盯著謝橋,毒藥似化作烈火,流經身體各處。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以及整個身軀都像是在被烈火焚燒。而這種焚燒,似乎還在加劇,痛苦不堪。


    毒發作的快,太過猛烈霸道!


    季雲竹渾身冷汗涔涔,就連站立,都顯得極為困難,滑坐在地上。


    眾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看向另一端的謝橋。她臉色煞白,頃刻間,轉為青紫,又加深泛黑。即便如此,她快速的提著鼠須快速寫下她要的藥材,交給一人去配。喉間湧出一股腥甜,吞咽下去,掏出一粒藥丸,身體各處似被鈍刀子淩遲的痛楚漸漸消散,得以喘息。


    她的鼻子靈敏,隻要她聞過、見過的藥、毒草,她都能辨認出來。


    可他們卻不知,她自小便被師傅逼迫著嚐毒草。他曾言,書上的註解太過空泛,你死記硬背,不如親嚐記得清楚牢靠。氣味、味覺、發作時的過程與感受,都能夠印象深刻。


    因為此,很長一段時間,師兄捉弄她的時候,便是在她的吃食裏下毒草。


    季雲竹的毒,掩蓋住氣息,她咽進去時,卻品出來是哪幾種藥。


    謝橋垂著眼簾,解藥需要的最關鍵的一味藥,極為珍貴,這裏並沒有。


    她配出方子,未必湊得齊藥。


    「郡王妃,您怎麽了?」半夏瞧出謝橋的不對勁,心急如焚,連忙攙著她坐下。


    謝橋不語,望向季雲竹,他鎮定下來,斂去心思,正在配藥。看著他手裏拿的幾味藥,謝橋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


    餘光瞥到不知何時進來的薑裴身上,心中詫異,半夏在一旁解釋:「醫宗建立的私塾是薑公子出銀子資助,今日特地請他出席。」


    謝橋瞭然的點頭。


    薑裴感受到謝橋的視線,朝她望來,清潤的眸子裏蘊含著一絲笑痕,朝她頷首。


    謝橋扯著嘴角,笑的有點兒難看。


    「郡王妃,您要的這一味血靈竹沒有。」小藥童一臉為難,手裏端著托盤,上麵放著謝橋需要的藥材。


    謝橋不介意的擺手,她已經讓隱衛去取了。


    眾人看著謝橋臉上壓抑不住的黑氣,忍不住擔心,她缺一味藥,這毒還能解麽?


    季雲竹冷嘲一聲,專心致誌的解毒。


    耳邊傳來一道清冽溫雅的嗓音:「我這有一株。」


    薑裴示意隨從去取。


    院使神情極為古怪,看了季雲竹一眼,底氣不足的說道:「郡王妃,之前來時,季公子定了規矩,我們沒有來得及與您說清楚。解藥所需的藥材,是在有限的藥材裏,製出解藥。」


    謝橋麵色陡然冷了下去,季雲竹這是吃準了這裏頭沒有血靈竹,所以才會如此的淡然,吃準她沒法解毒!


    心中冷笑一聲,若是如此


    誰都別想活著走出去。


    「薑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橋渾身發冷,毒已經壓製不住,將要發作起來,目光不由沉了幾分。


    薑裴上前一步,一旁的人攔住:「薑公子,按規矩行事,莫要令我們為難。」


    薑裴蹙緊眉心,冷銳的目光掃向季雲竹,向來溫和待人的他變了臉色,如降寒霜。


    半夏扶著謝橋靠在她的身上,將托盤推到謝橋的手邊。謝橋挑出幾味藥,又填進去幾味藥。裝進一旁的藥罐裏,吩咐半夏去熬藥。


    香已經燃了一半。


    謝橋額角豆大滴的冷汗滴落下來,掐算時間,香燃盡的那一刻,藥應當能夠煎好。


    季雲竹一直觀察謝橋這邊的舉動,見她已經煎藥,捂著麻痹的心口,讓魏青將藥裝進罐子裏去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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