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巷。


    潮濕、陰暗、惡臭。


    一道黑色身影,穿過長長小巷,停留在一戶住處。寬大的鬥篷,裹住他的身形,帽子戴在頭上,臉上一張薄薄麵具,密不透風,隻露出一雙閃爍精銳光芒的眸子。


    叩叩——


    門緩緩打開。


    黑影手裏露出一塊木牌,裏麵的人側身讓開,給他進去。


    小廝帶著人進去。


    黑影推門而入,屋子裏的少年,坐在榻上,下半身蓋著薄被,手裏執著書卷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翻閱。


    「事情籌辦好了?」黑影嗓音沙啞,辨不清他真實音色。


    榻上的人習以為常,微微勾唇一笑:「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黑影冷哼一聲:「yao。」


    榻上的少年,指著屋子裏的多寶閣,「自去取。」


    黑影掃一眼yao瓶上的標籤,拿起其中一瓶,拔開塞子,服下裏麵的yao。


    「嘖,內傷深重,功力退了不少。」少年雲淡風輕,也算明白為何他讓自己這段時期莫要聯繫,他反而來了。


    黑影目光變幻不定,沉聲道:「提上日程。」


    少年終於從書卷上移開視線,正眼看向對麵的人,宛如遠山之黛的眉頭緊皺,漫不經心地神色斂去:「事情有變?」


    「嗯。」


    「不能急。」少年拒絕來人的提議,轉而冷聲道:「我自有打算。」


    黑影盯著他良久,見少年依舊無動於衷,妥協了。


    「玉傾闌,你當真在餘海見到了?」黑影離去前,突然問道。


    「你不信,便當我不曾看見。」少年很無所謂的說道。


    黑影麵色陰沉,正欲開口,忽而,聽到外麵有動靜,目光凜然,手擒上少年的手臂。


    少年自書卷中抬起頭,一張布滿紅瘡的臉,映入他的眼中。


    黑影一怔,鬆手自他身後的窗戶一躍而出。


    秦驀站在窗外,見到黑影躥出來,拔劍縱身躍去。


    一道淩厲劍氣直逼麵門,黑衣人陡然抬手,接過屋子裏擲出的長劍,靜寂的夜色中,迸發出兵器相交的鏗鏘聲。


    秦驀手腕翻轉,劍尖向下,動作矯捷閃電似移動身形,朝黑影逼去。


    黑暗中隻見長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寒光,蘊含著濃烈劍氣,刺進黑影胸口。


    「啪嗒」一聲,劍斷成兩截,黑影毫髮無損。


    秦驀心中一驚,快速迴過神來,棄掉長劍,赤手空拳追擊而去。


    夜色中,隻見兩道矯健的身影激烈地糾纏打鬥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如風速度很快,快的隻見幾道殘影。


    「嘭、嘭、嘭。」拳頭擊打在肉體的聲音。


    兩道身影彈開。


    黑影捂著胸口,噗呲吐出一口鮮血。


    秦驀那幾拳蘊含著剛猛內力,震得他胸腔氣血翻湧。兇狠得秦驀一眼,縱身飛掠而去。


    秦驀提氣去追,卻渾身發軟,真氣外泄。麵色陡然一冷,看著夜色中漂浮的一層霧氣,秦驀眸子裏一片冰封的寒意,有毒!


    「撤!」秦驀臉色鐵青,木樨巷潮濕,異味濃重,毒氣很難分辨。


    藍星守在外麵,看到黑影自院子裏飛躍而出,便跟著去追,哪知將黑影追丟。趕迴來便聽到秦驀暗含狂怒的聲音,心知有異,屏息飛掠過來,帶起秦驀躍出院子。


    少年看著秦驀離開的方向,細長的眸子裏布滿狠唳之色。


    「可惜……」少年猩紅的唇吐出兩個字,錯過抓拿秦驀大好機會。


    他若不受內傷,武力值不如秦驀,可他練得氣功能夠抵擋攻擊,不跑這般快,再多留片刻。許是能夠……


    眸子閃了閃,這一迴秦驀大意,下一迴隻怕沒有這般好的時機。


    秦驀的確大意了,太過輕敵所致。未料到遇到用毒高手,借用有力的環境,布了毒瘴。一但動用真氣,便會中毒。


    目光冰冷,想到那斷掉兩截的劍,神色複雜,這世間當真有刀劍難傷之人?


    「主子,跟丟了。」藍星如實道,木樨巷是貧民聚集的地方,地勢也極為複雜,他對這邊不熟悉,所以跟丟了。


    秦驀頷首,夜色中,望著黑影離開的方向,神色難明。


    迴到郡王府。


    謝橋心神不寧,等待著木樨巷那邊的消息,聽到動靜,迎上去,隻見藍星扶著秦驀,「受傷了?」


    秦驀坐在杌子上。


    謝橋扶脈,眼底閃過詫異:「中毒!」


    「木樨巷,有一間院子很可疑,我們跟著黑影過去,哪知屋子周邊布下毒瘴。裏麵氣味濃重,掩蓋毒氣。」藍星麵無表情的說道:「黑影並非榮親王府裏的人,身份的確很可疑,見到我們便跑,很有問題!」


    謝橋麵色凝重,從秦驀中的毒來看,下毒之人是用毒高手。


    她可以解,但是需要時間配解yao。


    翻出一瓶yao,遞給秦驀服下,可以暫且壓製。此毒很霸道,會損筋脈,一個時辰內不解毒,便會成為一個廢人:「你別動用真氣,我去配yao。」


    「嗯。」


    謝橋去yao房,一個時辰後,端著一碗yao出來,遞給秦驀喝下去。


    「你見到下毒之人了?」謝橋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此人陰毒的手法,倒像一個人。


    隻是,她不確定。


    秦驀見她的神色,便知曉她心中有懷疑的對象,「你覺得誰可疑?」


    「季雲竹。」謝橋之所以不確定,因為季雲竹死了!


    可是當初她找季雲竹屍首的時候,卻不見人,被人拉走。


    季雲竹究竟有沒有死,她心中不確定。


    秦驀緊蹙的眉頭舒展,笑道:「我見到屋子裏的人,年紀與季雲竹相仿,臉上長滿紅瘡,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狡兔三窟,你們今夜找到他們藏身之處,應該會搬走了,找不出蛛絲馬跡。」謝橋心裏很相信蘭陽,她不會騙人,既然說榮親王秘密前往木樨巷,那麽榮親王在木樨巷定有不可告人的隱秘。


    就拿今夜秦驀找到的地方來說,假設裏麵的人是季雲竹,也是蘭陽所指榮親王所去的地方。


    榮親王受重傷,恰巧就有人尋找過去。


    如此推算,那個黑影是榮親王?


    隻是榮親王會與季雲竹有牽扯?


    謝橋心中一震,麵色凝重道:「如果此人是季雲竹,今夜你們追的人,不是榮親王本人,也應該與他有牽連!」或許,找季雲竹便是療傷。


    秦驀與謝橋對望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異口同聲道:「探榮親王府!」


    ——


    魏青一夜未眠。


    謝橋的話,他記在心裏。


    一直在練手,直到不再出任何差錯,方才合眼眯了幾刻鍾。


    天色大亮,整理儀容,來到無字樓。


    明秀等在門口,見到魏青,將他領進屋。


    魏青目不斜視,盯著地麵,詢問道:「郡王妃,不知何時出門。」


    謝橋放下燕窩羹,拿著帕子擦拭唇角,淺笑道:「喚我師傅。」


    魏青一怔,抬眼望去,便見她身著素淨的衣裳,麵容秀麗,一雙清冷的眸子仿佛琉璃般流轉著璀璨地光芒,映襯著她清秀的麵容,姿容昳麗,熠熠生輝。


    謝橋見他默然不語,嘴一勾:「還是你已經有師傅了?」


    魏青怔然迴神,方才的失態,令他神色頗不自在。聽聞謝橋的話,拱手窮身道:「魏青已經拜郡王妃為師,自當喚一聲師傅。隻是,魏青以為喚郡王妃,更顯尊重。」


    謝橋因他的說詞輕笑一聲,「我授你醫術,我覺得你喚我師傅更尊敬我。郡王妃,不過是我的一重身份罷了。我將自己畢生所學,傳授於你,收你做親傳弟子,自認擔得起你一聲師傅。」


    「師傅。」魏青恭敬地喚一聲。


    謝橋臉上笑意清淡:「你是我的徒兒,皇上口諭,讓你去榮親王府給榮親王治傷。」


    魏青一怔,謝橋站在他的麵前,兩個人隻有幾步的距離。屋子裏一片暖意,可鼻息間卻有一股冷香漂浮,縈繞不散。雙目垂斂,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鼻子,「醫館可要去?」


    「你迴來之後再去。」謝橋將一卷銀針放在他的手裏:「我讓藍星護你去。」


    魏青想拒絕。


    謝橋不容他拒絕地說道:「藍星在府外等你。」


    魏青點頭,告退出去。


    謝橋望著他的背影,端起玉盞,舀起一勺燕窩羹,這樣的天兒,不過片刻功夫,便已經冷透,謝橋毫無胃口。


    「明秀,撤下去。」


    明秀端著玉盞走出屋子,看著魏青站在院子外,迴頭望著屋子。


    「魏公子,你還有事?」明秀聲音朝氣:「郡王妃歇下了,你與我說是一樣,我待會轉述給郡王妃。」


    「無事。」魏青提著謝橋準備的yao箱離去。


    府門口。


    藍星趕著一輛馬車候著。


    魏青坐上馬車,車廂裏瀰漫著冷香,唇瓣緊抿。


    馬車停在榮親王府門口,魏青下馬車,藍星跟在他的身後。魏青皺眉,卻是什麽都沒有說,拉著銅環叩響府門。


    門仆打開門,見到魏青這生麵孔,詢問道:「公子可有拜帖?」


    魏青溫和的說道:「在下是郡王妃的徒弟,奉皇上口諭給榮親王治傷。」


    門仆立即打開門,請魏青進去。親自領著去榮親王的院子,與門口的護衛說清楚原委。


    護衛睨魏青一眼,進去通報。


    片刻,護衛出來,請魏青進去。


    藍星跟在身後,護衛攔住藍星:「你在外麵等候。」


    魏青道:「他是我的助手,一同進來。」


    護衛退開,藍星進去。


    屋子裏瀰漫著yao味,榮親王妃守在床榻邊,拿著帕子替榮親王擦拭嘴角,舀起一勺粥,遞到他的嘴邊。


    榮親王搖頭,推開她的手。目光落在珠簾處,魏青與藍星二人進來。


    「在下魏青,郡王妃徒弟,奉皇上口諭給王爺治傷。」魏青窮身行禮。


    藍星拱手見禮。


    榮親王妃目光在魏青身上打轉,聽到他說明身份,冷聲道:「太醫已經給王爺治傷,不必多此一舉。」


    魏青道:「在下奉皇命行事。」


    榮親王妃冷哼一聲,拿皇上來壓她!不愧是謝橋的徒弟,一樣令人生厭。


    榮親王點了點頭,伸出左手給魏青切脈。


    魏青放下yao箱,走近床邊,便見榮親王麵色蒼白,極為虛弱。扶脈後,將榮親王的手放進被褥中:「王爺傷了心肺,並無大礙,多臥床休養。」


    說罷,自yao箱中翻找,有對症的yao,便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交代榮親王用量。


    榮親王道謝:「有勞魏公子走一趟。」


    「應該的。」魏青道別。


    迴去的路上,魏青忽而讓藍星停車:「我去買一塊墨錠。」


    藍星看著他走進墨寶齋。


    大約等了半刻鍾,魏青拿著一塊墨條出來。


    藍星瞥一眼,收迴視線,趕車迴府。


    魏青將yao箱送到無字樓,把榮親王的病症說與謝橋聽:「榮親王受了內傷,心肺受傷,我開了九轉丹。」


    謝橋點了點頭,方才醒來的緣故,渾身透著一股子慵懶的氣息:「可有外傷?」


    魏青一怔:「榮親王並未說有傷。」


    「你問了?」


    魏青不語。


    謝橋挑眉:「行了,去用膳,之後還要去醫館。」


    魏青點了點頭,退出去。


    他一走,藍星進來。看著謝橋拿過魏青送來的yao箱,拿著一瓶瓶yao查看。


    果真隻是少了一瓶九轉丹。


    「依你所見,榮親王傷勢如何?」謝橋漫不經心地問道,語氣卻顯露出她此刻的心情不佳。


    藍星觀察榮親王的麵色,受傷屬實:「受了很重的內傷,應該並無外傷。」進去的時候,榮親王是坐著的,著一件裘衣,他伸出左手,轉過方向,動作利落,並無停滯,臉色也無變化,顯然身上無傷。


    謝橋陷入沉思,十幾個死士,手持利器,他並未受外傷,卻受了嚴重內傷……


    不應該啊!


    謝橋總覺得有疏漏,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何處不對。


    揉了揉隱隱脹痛的額角,靠在椅背上,謝橋突然記起鄭亦修。


    「藍星,你去問鄭亦修,他可知季雲竹的消息。」謝橋轉念一想,怕藍星問不清楚,「你將他請到郡王府來。」


    「是。」藍星退出去。


    明秀提著食盒進來,將碟子一一擺在桌子上。


    謝橋去書房喚秦驀用膳,推開門,書房裏傳來血腥味。眸子一緊,視線落在秦驀的肩膀上,他自己在換yao,傷口撕裂開。


    「怎得撕裂了?」謝橋拿過他手裏的yao膏,替他塗抹好,動作熟練的包紮好。取來他一旁幹淨的衣裳,替他更衣。


    「與人交手。」秦驀言簡意賅。


    「我用完午膳去一趟醫館。」謝橋整理他的衣襟,兩人並肩朝正屋而去。


    「嗯。」秦驀應允。


    謝橋記起榮親王一事,古怪道:「榮親王受很重的內傷,卻並無外傷。」頓了頓,謝橋側頭看向一旁的秦驀:「你麵對十幾個死士,傾力剿殺,會受傷麽?」


    「不確定。」秦驀很直白,每一次的擊殺,隨著應變、地勢不同,情況也不同,總會有意外。就如昨夜,他輕敵中毒,若非院子裏無隱衛,隻怕他不會那般輕易脫身。


    「你覺得是容易受外傷還是重傷?」謝橋總覺得外傷難以避免,反倒是內傷,要近身交手,反而比較難。


    秦驀沉默了,他想到昨夜裏的黑影,他刀劍不入,被他用內力震傷。


    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秦驀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世事無常,「他經脈可有受損?」


    謝橋搖頭,魏青的確隻有給榮親王一瓶九轉丹,治內傷。


    如果經脈受損,必定會還有其他的yao。


    她給魏青備yao箱,裏麵的yao放得很齊全,便是想要查看,魏青可有對她隱瞞。


    倏然,謝橋看到與藍星一同而來的鄭亦修,詢問藍 你現在所看的《國色醫妃》 第一百八十八章 示威隻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請百度搜:香滿路言情進去後再搜:國色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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