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尖叫陡然劃破夜空,沉寂的輔國公府燈火逐一亮起來。


    燈火通明。


    砰砰砰——


    牡丹院門被敲響,方才睡沉的大夫人猛然驚醒。


    劉嬤嬤打開門咒罵道:「賤蹄子,半夜裏咋咋唿唿作甚!」


    「嬤嬤,大少爺……大少爺他……他瘋了!」鬆林院伺候的丫鬟驚惶地說道:「奴婢今兒個守夜,大少爺喝了點酒,打算就睡。誰知……誰知突然發瘋,將屋子裏打砸一番,嘴裏念叨著有水鬼要纏著他索命!又不許人靠近,一靠近就將我們當作惡鬼打砸。」


    顫抖的聲音隱約傳進內室,大夫人抓起屏風上的錦裙穿上,胡亂趿著繡花鞋麵色匆匆的去往鬆林院。


    此刻,鬆林院裏亂作一團,下人進進出出,雜亂地腳步聲令本就心中驚懼躁亂的容晉,愈加發狂!


    「滾!全都滾出去!」


    容晉髮簪掉落,頭髮散亂,穿著裘衣,雙目赤紅的瞪著趕來的大夫人等人。隨手抓起旁邊的凳子,舉起朝她們砸過去。


    「你們這些惡鬼,來啊!本少爺不怕你們!」不斷的從地上撿東西朝她們扔去,麵容可怖的獰笑:「我連人都敢殺,還會怕你們這些惡鬼不成!」


    「晉哥兒!」大夫人麵色頓時一變,厲聲道:「你發什麽瘋?淨說胡話!」慌忙給劉嬤嬤使眼色。


    劉嬤嬤立即將下人支走。


    大夫人避開容晉砸過來的東西,想要靠近。


    啪——


    大夫人額角一痛,一隻花瓶落在地上,碰個粉碎。


    容晉見到大夫人額角上的鮮血,整個人愈發癲狂、興奮。大夫人頭昏眼花之際,跳到她麵前一把將她撲倒,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打死你!打死你這水鬼!打死你!」


    「啊——」大夫人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的拳頭落在她的身上,痛得大聲叫道:「晉哥兒,我是你母親,快些撒手!」


    容晉眼裏瞧見的便是猙獰的惡鬼,哪裏聽得見大夫人的叫喊聲。


    「劉嬤嬤,快……啊……把他扯開!」大夫人拚命的掙紮。


    可她越掙紮,容晉便越起勁兒,一拳比一拳力勁兒大。


    劉嬤嬤瞧著容晉那股子恨不得打死大夫人的狠勁,心裏頭生出懼意。顫顫巍巍的上前,拖拽著容晉,卻是被他一把推開。


    哎喲——


    劉嬤嬤跌倒在地,她素來不做粗活,力氣兒哪裏敵得過容晉?


    聞訊趕來的容嫣,瞧著這亂糟糟的場麵,險些氣得昏厥過去。咬緊牙關道:「都杵著作甚!將他敲暈了!」


    跟過來的家僕舉起棍棒,將容晉敲昏過去。


    大夫人緩過勁來,看著倒在地上翻眼白的容晉,焦急地喚道:「晉哥兒,晉哥兒……」


    容晉不省人事,大夫人沖容嫣叱道:「你怎得下這麽重的狠手,他可是你弟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我若不敲昏他,眼下您怕被他給打死了!」容嫣麵覆寒霜,冷聲打斷大夫人的話。


    大夫人一噎,這才感覺到渾身疼痛難忍。


    容嫣望著滿室狼藉,眼底閃過厭惡,吩咐人將容晉抬到床榻上,收整好,請的府醫此時恰好到了。


    「夫人、小姐,大少爺他犯癔症。」府醫扶脈後說道。


    癔症?


    「可能治?」大夫人攥緊手中錦帕,她就容晉一個兒子,若是得瘋病,她還能有什麽指望?


    若在以往,容嫣還與她同心,也有所慰藉。


    府醫搖了搖頭,容晉身體並無大礙,脈象卻極亂。


    他的癔症像是藥物所致,可細查之下,又不像……


    心中沒有確定,便不敢胡亂下定論。


    大夫人身形一晃,踉蹌一下。容嫣伸手去扶,被她揮開。麵色灰白的看著昏睡的容晉,淚水滾落下來:「晉哥兒,你這是怎麽了?你若不好轉,讓母親今後怎麽辦?」


    容嫣抿緊唇,看著趴伏在容晉身上痛哭的大夫人,眼底閃過陰鷙。


    她今兒個來鬆林院,並未見到他的蹤影,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他便瘋了!


    心念一動,喚來容晉身旁的隨從問話,得知他白日裏所做所為,白皙的麵頰霎時通紅,似隱忍著雷霆之怒:「蠢東西!」


    「是她!定是這野種幹的!」


    大夫人不知何時出現,聽了隨從的話,雙眼裏燃燒著簇簇火光,帶著濃濃的恨意。緊緊抓著容嫣的手痙攣顫抖,聲音尖利淒楚:「除了她,誰敢害我兒?」


    容嫣忍著被她抓痛的手,柳眉深蹙下,冷聲說道:「是她你又如何?」


    大夫人難以置信的看向容嫣,未曾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雙唇顫動下,麵色猙獰道:「如何?我定要她償命!」


    容嫣眼皮子一跳:「母親——」


    大夫人盯著容嫣的目光異常陰冷不善,仿佛麵對仇人一般。似受到她的刺激,反倒是冷靜下來。扶了扶鬢角亂發,整理好衣襟走進內室。


    容嫣捏緊袖中雙拳。


    ……


    晨光破曉。


    重華樓裏燃一夜的燭火熄滅。


    謝橋頭一歪,磕到床柱上,睡意頓消。探了探明秀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下去。


    謝橋長籲一口氣。


    半夏望著床榻上包紮成布偶一般的明秀,眼眶發酸:「小姐,您一宿沒睡,用完膳去休憩片刻。明秀姐姐由奴婢照顧。」


    謝橋點了點頭,叮囑道:「若她醒來或是高熱,便來喚我。」


    「奴婢曉得。」


    謝橋前腳踏進主屋,容闕後腳緊跟著來了。


    容闕問:「容生是你治好了?」


    謝橋疑惑的看著他。


    「晉哥兒病了,你也會治吧?快隨我去鬆林院。」容闕不由分說的拉著謝橋就走,全然忘記昨日二人之間鬧的不快。


    謝橋甩開他的手,冷笑道:「我為何要治?」


    「他是你弟弟,你連一個外人都治,為什麽不肯治他?」容闕理所當然的說道。


    謝橋仿若未聞,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用膳。


    容闕見狀,怒上心頭,一把揮落桌上的膳食:「你怎麽還有心情吃?還是說晉哥兒是你害的?」看著謝橋眉頭都不動一下,無動於衷的模樣,十足十信了大夫人的話:「你心腸怎得如此歹毒?他可是你親弟弟,你竟這般迫害他?」指著她的鼻子,撂下狠話道:「要麽你治好他,要麽滾出輔國公府!這裏容不下你這般惡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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