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


    容嫣晃一下神,將一朵開得正艷的牡丹失手剪掉,花朵骨碌滾落在她的腳邊。體內升起一股無名大火,不知是因精心培育的一盆牡丹隻剩下光禿禿的枝葉,還是因為她算有遺漏的緣故。緊緊的握著剪刀,揚手就要將剪刀扔下,可終究是將滿腔的怒火忍下。


    仿佛有些頭痛,放下剪刀,揉了揉眉心。


    記憶裏這個時候容生被淹死在碧荷亭,柳氏如得了失心瘋一般,凡是有嫌疑者都狠狠的報復,不死不休。


    可惜容生沒有死……


    紅唇微微上揚,沒死又如何?此事柳氏對謝橋芥蒂已生,今後還怕二人聯手不成。


    隻是沒有達到她所預期的效果,心底難免失望。


    「聽說抓住行兇者,二夫人帶迴聽風閣親自審問。」魏紫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細稟。


    容嫣精緻的柳眉緊擰:「可有善後?」


    魏紫頷首。


    容嫣眉眼舒展,抬腳將牡丹輾踩在腳下:「隨我去一趟牡丹院。」


    ……


    柳氏見到綠吟的時候,她已經瘋了。縮在角落裏喃喃自語,又突然大哭大笑,失去神智。


    紫心瞧著地上碎裂成片的瓷瓶,眼尖的認出與謝橋給容生的瓷瓶一樣,眼底閃過驚色:「夫人,這是……這是謝姑娘給二少爺的藥。」容生換掉衣裳,錢袋子、玉佩都在身上,隻有這瓶藥不見了。似想起什麽,紫心失聲道:「綠吟聽謝姑娘說此藥的功效,當時還提了句最近她守夜,白日裏當值不得勁,說改日裏問謝姑娘討藥。」


    就是不知這藥為何落在綠吟手裏頭。


    柳氏臉色陡然陰冷,撿起地上散落的幾粒藥丸,匆匆去看容生。


    府醫神色凝重的說道:「二夫人,老夫已經盡力而為。」說罷,搖了搖頭。


    束手無策。


    柳氏身形一晃,唇瓣幾乎被咬破。深吸一口氣,竭力的控製住發抖的雙手,微顫的聲調泄露出她臨近崩潰的情緒:「這是何藥?」


    府醫嗅了嗅,道:「這藥丸可消乏提神,隻是多加一味藥,可致人神智有損。」


    光影下,柳氏的瞳眸因極度的恨意而縮成一點,藥丸被她碾成碎屑。


    她的兒不落水,也會變成一個瘋子?


    好歹毒的心!


    這時,秋嬤嬤進來稟報導:「二夫人,大夫人著人抬了一口箱子送到重華樓。老奴打探一番,牡丹院裏邊的人口風很緊。還是老奴塞不少銀子打點,這才稍露口風。裏頭裝的都是綾羅綢緞、金銀玉器與一些頭麵首飾。老奴心頭疑惑大夫人與謝姑娘不對付,為何送如此厚禮?可卻是再也不肯多說。」


    果真是她與衛氏聯手的嗎?


    那麽也能解釋為何謝橋要害她的生哥兒,生哥兒樣樣壓晉哥兒一頭,奪去晉哥兒生為嫡長孫的風頭,衛氏眼裏早已容不下她的生哥兒。


    而今日在福壽堂的事,激發了衛氏。


    「那頭審問有何結果?」柳氏怔忡的看著了無生氣的容生,眼睛空洞洞地一片幽黑,令人悚然。手緊緊的握成拳,她不能倒下!


    否則便如她們的意!


    秋嬤嬤道:「倒是個嘴硬的,抵死不認。老奴從他身上搜出錢通票號兌的銀票,去查的時候票號不肯透露兌條。」


    柳氏心裏卻認定是大房所為,隻是苦於沒有證據。可又不甘心容生在生死掙紮,而大房卻是一片喜樂!


    想到這裏,柳氏便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去大房。


    ……


    果然如謝橋所料,水芹口中的高嬤嬤已經不知去向。


    謝橋吩咐她從行兇的家僕根底開始查,看能不能查出蛛絲馬跡。


    傍晚的時候,明秀滿麵笑容的迴來:「小姐,這人名叫李虎,他以前打獵為生會點拳腳功夫。後來機緣巧合下,遇見大少爺做他的車夫。後來趕車出事傷著大少爺,大夫人一怒下讓他去馬圈養馬。但是他有幾分手上功夫,這不府裏修繕他被管事的瞧中負責碧荷亭那一塊。」


    謝橋陷入沉思,雙手擱在桌子上摳著修剪圓潤的指甲。


    李虎、容晉、大夫人……


    大夫人定不會對一個馬夫上心,相比起對付容生,自己才是她的眼中釘。


    至於容晉……謝橋迴憶起福壽堂裏他看向容生那怨毒的眼神。


    他隻有十三歲,這樣的年紀,當真會因嫉妒而對容生痛下殺手?


    她不確定。


    謝橋倏然起身,看著門外的春雨、春竹,湊到明秀耳旁輕聲叮囑她。


    而另一邊,柳氏在大夫人那裏並沒有討到好,反而被冷嘲熱諷,受好一頓奚落。


    柳氏走出牡丹院憔悴的麵容上浮現陰霾,想起容生眼角眉梢似染著悲涼,倦容懨懨。


    「二夫人……」秋嬤嬤瞧著柳氏心灰意冷的模樣,心疼的喚一聲。倏然,瞧見一道黑影從一旁的樹影中一掠而過,厲聲道:「誰——」


    柳氏仿佛受到牽引,不做他想提著裙擺,朝那道黑影追去。


    「二夫人——」秋嬤嬤怕那黑影是窮兇惡極之人,見柳氏追去,焦急的跟上去。


    柳氏一路追到外院一處鬆林旁,不見那道黑影,當即四顧。看著一道穿著寶藍色衣袍的人,從外躥進窗子裏去。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便聽見一聲畏忌的叫聲:「二……二弟……你別過來!我……我是鬼迷心竅,不是真的要害你。你要索命就……就去找李虎。是他……是他動的手……」


    容晉看著容生穿著*的衣袍朝他舉著爪牙一步步猙獰走來,嚇得魂不附體,腿軟的跪在地上:「二弟,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愛出風頭……既然死了又何必陰魂不散。待……待我高中,定會替你好好侍奉二嬸娘。我……我知你最是孝順,不……不願見祖父、祖母痛失兩個孫兒……」


    「啪嗒——」


    柳氏踩斷地上幹枯的樹枝,細微的響聲驚迴容晉的心神。驟然看向窗外,原本一片漆黑的鬆林,頓時亮如白晝。滿目憎恨的柳氏,麵色鐵青的輔國公站在家僕舉著的火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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