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堂


    朱氏坐在鋪著大紅底繡五蝠捧雲團花褥的炕上,腰間塞著大紅色冰裂紋錦鍛大迎枕。曹嬤嬤在一旁伺候她服用漿果,紅藻、紅葉各跪一旁給她捶腿。


    曹嬤嬤眼見朱氏氣消,惴惴不安道:「嫁妝都已經搬進庫房,單子也抄錄一份和鑰匙一同給重華樓送過去了。」


    「嗯。」朱氏心下鬆一口氣,這嫁妝還是放在自個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如今,謝橋迴府。幾房打這嫁妝的主意,隻怕對她愈發的盡心。


    「老夫人,這都快亥時,大小姐還在外頭跪著呢。」曹嬤嬤給朱氏拭去唇角的果漬,捧著茶水伺候朱氏漱口:「聽說大小姐從燮郡王府迴來,受驚嚇病倒。還沒有好生休養,出了這等事,怕您誤會著急趕來認罪……」意識到屋子裏氣氛漸冷,曹嬤嬤住了嘴。


    「你對她的事倒門兒清。」朱氏冷眼看向曹嬤嬤,眼底有著探究。


    曹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奴糊塗,老奴逾越了!老夫人向來心疼大小姐,這才注意大小姐的動向……」


    朱氏冷聲道:「你莫老糊塗得忘了自個主子是誰就成。」


    曹嬤嬤心中凜然,朱氏這番敲打,再不敢替容嫣說話。


    朱氏洗漱後,穿著寢衣盤腿坐在床榻上,這才讓人喚容嫣進來。


    容嫣跪得膝蓋發軟,痛得站不直,臉上蒼白毫無血色。一進內室,跪在朱氏的腳下,淚水潸然而下:「祖母,嫣兒替母親來給您賠罪。母親她嘴拙,不善言談。那支金步搖母親也不知是大娘的嫁妝,隻是瞧著好看隨口提一嘴想要一支類似的金步搖。哪知父親得知,將大娘的金步搖拿去送母親。我見著做工精細,問母親要了來。今日去燮郡王府恰好戴著,嫣兒見謝姐姐喜愛隨手送給她。若知是大娘的嫁妝,哪裏會輕易戴出來送人?」


    「母親並不知我贈給謝姐姐,聽下人嚼舌根,以為是謝姐姐偷拿我的物件。」容嫣說到這裏,泣不成聲,一臉悔恨的說道:「隻是……隻是沒成想謝姐姐認出那是大娘的嫁妝。她當年走失,還那樣小,根本還沒有到知事的年紀……」


    容嫣這番話,明裏暗裏指謝橋身後有人,推動這一切。她此番迴府,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氏心中一動,陷入沉思。


    容嫣覷朱氏一眼,又道:「母親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謝姐姐把話說清楚便成,何必鬧到您的跟前來?您自小疼愛嫣兒,大娘的嫁妝哪能少了我?我又何必費心思打嫁妝的主意,令您寒心?若早知大娘的嫁妝在芙蓉居,嫣兒萬萬不會搬進去,生出今日這等誤會。」


    朱氏不是蠢笨之人,聽出容嫣的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是謝橋在挑撥離間。


    到底是打從心眼裏的偏寵長大的孩子,經她這一說,朱氏輕嘆一聲:「你能這麽想,也不妄我疼愛你一番。天色晚了,你身子骨弱,快迴去歇下。」


    容嫣乖順的頷首,她知曉不能急功近利,得慢慢來。至於謝橋,容嫣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看著容嫣離開的身影,朱氏吶吶道:「當真是我誤會了?」


    曹嬤嬤不敢接話,扶著朱氏躺下。


    朱氏也沒想要人迴應,雖有些釋疑。可謝橋種下的那根刺,到底紮進她心裏。


    ……


    重華樓


    春雨、春竹都歇下了,明秀在她們屋子裏點了安眠香,過了大約兩刻鍾,啞姑從後門進來。


    謝橋看著她摘下裹著頭的黑色方巾,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卻形同七八十老嫗。頭髮花白,臉上深深的皺紋如同刀刻,佝僂著背,老態盡顯。


    「小姐……」啞姑見到謝橋眼眶濕潤,激動的喚出聲,粗啞的嗓音有些刺耳。跪在地上,給她磕幾個頭:「老奴終於等到您了!」


    謝橋吃了一驚,竟是會說話,隻是嗓子受到嚴重的毀壞。


    「您快起來。」謝橋將啞姑攙扶起身,青姨臨終前告訴過她若迴到輔國公府可聯繫啞姑。所以她進府的時候,讓明秀聯繫啞姑,了解輔國公府的人脈關係。


    「小姐,您可一定要替夫人報仇!那毒婦當年與夫人以姐妹相稱,時常來府中與夫人做伴。誰知她背地裏勾引老爺,暗通曲款。更是收買府中的婆子,給夫人下催生藥。我與青蓮發現時已經晚了,若毫無徵兆早產,夫人定會被那毒婦敗壞名聲。老奴與青蓮商量一番,將夫人推倒造成早產。」說起往事,啞姑淚流滿麵:「夫人心善,她不相信那毒婦生了害她的心思。老奴也因推倒夫人被抓起來,餵了聾啞藥。夫人念著主僕一場,醫治一番,這才沒有徹底聾啞,也因此而避過一劫。」


    謝橋眉頭緊皺,李氏早產是衛氏下藥?


    李氏的死,恐怕她也脫不了關係吧?


    「夫人太可憐了。她死後都不曾入容家祖墳,祠堂裏也沒有立牌位。還是老太爺念著一點情份,不讓一卷蓆子裹著扔亂葬崗,隨意尋一處地兒草草葬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放過夫人,敗壞夫人的名聲。」啞姑緊緊的抓著謝橋的手:「您一定要給夫人討迴公道!」


    謝橋點了點頭,待啞姑平復情緒拿出一個信封給她,吩咐她一件事。叮囑道:「若無要緊的事情,不要輕易來往,否則露出馬腳對你不利。」


    啞姑點了點頭,用黑巾裹好頭,從後門悄悄離開。


    ……


    翌日一早,府裏一陣喜氣兒。


    在書院求學的大少爺、二少爺迴府,主子高興了,下人們得的好處兒也多。


    春雨、春竹二人笑容滿麵地從前院迴來。


    「二少爺真不錯,夫子說他今年可以下場考取秀才呢!」春竹興奮的說道,府中兩位少爺天資聰穎,早早的考過童生。


    春雨撇了撇嘴:「大少爺不比二少爺差。」


    「今日老太爺都誇讚二少爺。」


    春雨冷哼一聲,甩手進屋。


    謝橋搖了搖頭。


    據了解,衛氏所出的兒子容晉是府裏的大少爺,爭強好勝。柳氏所出的兒子容生是二少爺,性格溫和內斂。


    容晉暗地裏與容生一較高低,導致府裏下人也分成兩派。一派支持容晉,一派支持容生。


    因著府裏兩位嫡出少爺迴府,朱氏心裏頭高興,晌午擺兩桌,請各院裏的主子一同用膳。


    春竹替謝橋妝點好,一同去福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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