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從窗戶紙上打下來,光暈成圈,梨木紅漆的大床上,李達捂著太陽穴從床上坐起來。


    就像是宿醉中醒來,腦袋擠入了漿糊,記憶斷斷續續,胸前一股悶氣,好半晌才迴過神來,手掌無意觸碰一種柔軟。


    李達轉頭一看,表情一下子變的相當精彩。


    十三四歲大小,穿著一身褻衣,露出白嫩雙肩與大腿的小姑娘,正貼在自己身上睡的正香。


    等等,這小蘿莉不會是小白口中的雛兒吧,昨天晚上,對了,昨天晚上王龍蛇先到這屋子裏,這可憐的小蘿莉該是被打暈了。


    對她來說,這不是什麽壞事,至少躲去了紮針的風險。


    有妹子刺激,李達的記憶開始渦輪加速般的恢複。


    對了,自己大小號切換了九次,這才擺脫了王龍蛇的氣勢壓迫,怪不得大清早的精神就這麽頹。


    地支第二位醜,那位漕運總督下的第一人,果然還是被反抗朝廷的那夥人弄死了麽,這夥勢力有些出乎預料的強啊,兩天,還是三天來著,就弄出了一個針對應該是‘大拳師’層次的追殺。


    不過他立刻想到一個問題,死了這麽一個高層次的拳師,朝廷必不會善罷甘休,一旦追查下去,會不會查到郭通故意讓漕船擱淺,順藤摸瓜下,把這夥兒幫派團夥一鍋端了?


    我去,郭老大,我好像一不留神就把你推進坑裏,咳咳,真到了那時候,大嫂我來照顧,汝無慮也。


    還有西北邊軍的龍虎氣,跟馬家唿吸法又是什麽關係,馬家人是邊軍出生,還是就是邊軍的將門世家,楊家將那種將門?所以說,小黃人是姓馬嗎?


    ‘嚶嚀’一聲,雛兒小妹妹睜開眼睛,看了李達,頓時驚恐的爬了起來,露出嬌小的胴體,白又圓的肩頭在日光下好似出籠的饅頭,泛著熱氣,帶著哭腔道:“爺,我昨晚不知怎麽,就睡著了,我、我——”


    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李達歎了口氣,揉了揉對方小腦袋,道:“沒事,睡就睡吧,不是啥大事。”


    在對方伺候下穿衣洗漱後,李達與楊萬千和牛鐵膽碰了頭,驚訝的發現除了自己外,這二人也黑著眼圈沒睡好,楊萬千行商迴家,公糧要交五份,這情有可原,怎麽這牛小胖也是一副精力不支的樣子。


    是了,自家有雛兒暖床,對方沒道理沒有,一想到這裏,李達心中突兀冒出一點悔意,雖然雛兒蘿莉論顏值隻七十分,但耐不住有天然屬性加成啊。


    唉,罪過罪過,李達的胡思亂想,讓他沒有看到牛鐵膽欲言又止的表情。


    楊萬千兌現承諾,帶著二人和花魁小妾張三娘去寒山寺賞景,蘿莉田氏嚷著要去,然而她還要上女學,還在上學的小學生,楊萬千你真是罪大惡極!


    寒山寺佛樓莊嚴,氣氛清幽肅穆,更有唐寅、文徵明留下碑文古跡,不過楊萬千捐香火錢時,主持大和尚裂開花的老嘴,破壞了這種氛圍。


    文人墨客能賞景,會賞景,更能襯景,但在李達眼中,所有和尚廟長的都一個樣,真真欣賞不來;牛鐵膽這個黑二代就更別提了,他的審美還停留在大金鏈子小手表,一天三頓小燒烤的階段。


    反倒是那位酷似王祖賢的花魁姐兒,表現出了極高的興趣,冰冷如霜的臉上,不時綻放出鮮花般的笑容,怪不得名士喜歡攜妓出遊,敢情他們有同一個愛好。


    “密敲金鎖溜星河,好在垂銀一線多。不是為霖牢閉鑰,琳崖轉石起風波,三娘,你看這首詩如何?”楊萬千風雅道。


    張三娘兩眼濡濡,說不出的柔媚愛慕。


    ‘這家夥不是雜工嘛,這詩不會是抄的吧,’二人心理誹謗。


    “我去隔壁逛逛,”李達不願吃人狗糧,招唿一聲,便往對麵鍾樓溜了過去。


    “這日頭——也不是很熱啊。”


    李達走進鍾樓,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渾身大汗淋漓,抬頭一看,鬆柏的枝椏將陽光切割的細碎,山裏的溫度也不高,還有一絲涼爽,頓時感覺到了不尋常。


    別說流汗了,他練拳,尤其是馬家唿吸法上了火候後,就連唾液、淚珠、小便都漸收,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飽含水分的白蘿卜,青翠欲滴,關鍵在一個將滴未滴的欲字。


    可是今天就像是腎虧的宅男繞湖走了一圈,累的跟條死狗一樣。


    他翻開外衣,胸口和腹部上,各多了兩團拳頭大的黑青疤痕,昨夜的最後一絲記憶重合上。


    ‘西北邊軍的龍虎氣,你好像隻得了邊角,我幫你一把。’


    然後自己就被打暈了過去。


    王龍蛇,對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麽!?


    ……


    牛鐵膽是個青春萌發的騷年,他對和尚菩薩不感興趣,但對於拜佛求信的女居士特別有興趣,表麵跪拜在蒲團上,但一雙眼珠賊溜溜的亂動,到處偷窺。


    也得虧他沒趕上偷拍的好時代,不然手機攝像頭就要在人裙底下瘋狂閃動了。


    ‘聽我舅說,讀書人都是悶騷漢,經常借著佛堂寺廟幽會,我得找機會瞅瞅。’


    事實證明,他老舅說的是對的,不僅是現代有‘**門’‘黑森林’,古代也是有的,功夫不負有心人,牛鐵膽終於在一處庵堂後院,隱約看到一對男女黑影,聽到了少兒不宜的聲音。


    “三郎,妾身想死你了,真想日日夜夜和你纏在一起。”


    “小娘子真不害臊,那我豈不是要被你吸幹,再說你那個相公可不是傻子。”


    “人家就是想嘛。”


    “你這小浪蹄子!”


    天雷地火的聲音漸漸響起。


    牛鐵膽頓時目光更亮,嘿嘿直笑,你們城裏人真會玩,勾搭有夫之婦,要不要這麽刺激,可惜我不會畫畫,不然真想把這場麵描繪下來。


    要是有一種能自動畫畫的寶物就好了。


    牛鐵膽伸著耳朵偷聽,越聽越覺的熟悉,那女人好似百靈鳥般的叫聲,怎麽聽著像是——張三娘?


    楊員外被人帶了綠帽子?


    牛鐵膽又急又氣,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不起我楊哥哥,我、我聽完這場再說。


    終於,一陣金戈鐵馬、鳴鼓收兵之後,牛鐵膽怒吼一聲,跳將出來,“好一對奸夫**,看我不把你們抓去——”


    “欸?!”


    牛鐵膽的視線中,卻是衣冠不整的楊萬千和滿臉可疑紅暈的張三娘。


    什麽個情況?


    ……


    同時,李達看著胸口肚皮上,像是胎記的兩團青黑,也在自言自語,“什麽個情況?”


    他能感應出來,自己身體發虛、四肢無力,就是這兩團東西在搞鬼,而當他輕按青黑的皮膚時,一股針紮般的痛楚傳來。


    ‘王龍蛇說是給我好處,但我怎麽覺的,這神經病是廢了我的拳術,這兩個地方,一個是膻中,一個是命門,這跟當初癸刀兒一把把我釘在原地的點穴功夫很像,隻不過要高深太多,直接通過穴道變化堵住我的氣血運轉,廢掉我的拳術。’


    年輕人氣血旺盛,筋骨強健,老年人氣血衰微,筋肉鬆弛,按照醫學家的說法,這氣血跟細胞活躍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細胞分裂到極限,人也就到了死亡的關頭。


    李達一臉陰沉,那個王龍蛇就是個瘋子,說著是幫自己,說不定就是把自己當成玩具,玩好了可以,玩壞了也無所謂。


    而李達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猜測的,就是真相。


    “施主,我們要敲鍾了。”


    兩個和尚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李達微微一愕,然後合手施禮,走到鍾樓正中那座大銅鍾前,一人按著木架子,一人推起鍾杵。


    ‘咚~’


    ‘咚~~’


    ‘咚~~~’


    起初鍾聲陰沉而沙啞,隨著有節奏的撞擊,越發響亮,餘音不絕,一浪蓋過一浪,最後化作雄渾的巨響,覆蓋整座清冷幽寂的寺廟。


    洪鍾大呂,禪意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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