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是郭通還在揚州城廝混時就結識的兄弟,隻不過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而且杜五也不是本地人。


    杜門拳是四川一個著名大拳係,四大家四小家中的一門。


    四大家是僧、化、杜、嶽,四小家是紅、會、字、化;杜五是杜家家主的私生子,十六歲就被趕出家門來外地闖蕩,拳術兇狠、性情偏激。


    頂門弟子梁寬,已融杜門八法中,一氣、二力、三心、四向、五虎、六合、七星、八卦中的前七法,獨門磨盤勁已能打出,脾氣溫和,不似乃師。


    武館三關門弟子,蔣元成、魯通、何菜,杜門八法,隻學會三四成功底。


    在揚州城武館教拳十年,杜五教徒五十八名,但大抵是富豪人家出資供養的武士,關係親近者極少,能逢年過節供禮孝敬者隻三四名……


    “你這沒毛小子,莫非還真打算給杜五掀門麵,你知道這些年杜五打死了多少本地、外地的挑戰者,你知不知道他的拳術已經練到‘綿綿不斷、勢若遊絲’的內家高深境界,拿根繩子上吊都沒你被人打死來的快。”


    飯桌對麵,惡麵陳見李達這般癡迷,冷笑諷刺。


    李達放下大嫂給他找來的資料,反問道:“看來幹哥哥是對我是極不看好咯?”


    惡麵陳嗤笑一聲,“我何曾正眼瞧過你,論打法,你連我三四招都敵不過,論功底,你練拳不足兩月,退一萬步說,就算一切順利,給你三年時間,磨練筋骨,將太祖長拳火候煉足,再給你三年時間,磨出六合打法,你才僅有資格挑戰杜家拳的頂門弟子梁寬。”


    “拳術要越打越深,打拳卻又是極兇險的事,你既無師承,又無門路,六年時間,但凡有一場輸了,骨折筋裂,一生所學泡湯,沒人給你出頭,你就頂著個半廢的身子活過下輩子吧,哪天在路上行乞,老子心情好,還能給你丟兩文錢買饅頭。”


    “那要是我一年間挑翻杜家武館呢?”


    “嗬,那我叫你一聲親哥!”


    “好了,大清早間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良白羊一搖三晃的走了進來,一身素白衣服,繃不住姣好的身段,像是鮮花般綻放的女人。


    經過昨晚友好而和諧的討論,李達正式加入‘大嫂陣營’,在鬼嬰沒解決前,就在這陳家住了下來。


    出於某種嫉妒心,這幹哥哥就分外看這‘銅鑼灣小狼狗’不順眼。


    李達也清楚了,這二人並非情人,真的隻是關係親近而已,早十年,惡麵陳更是在良白玉的長袖揮舞下,被安排進了衙門做雜役,一路爬上來的,有知遇之恩。


    當然,李達也看的出來,惡麵陳對良白玉的確有那麽點意思,但是大嫂似乎並沒有想法。


    簡而言之——備胎


    大約都是練武出身,陳家的早食熬的是雞湯加蟲草,李達喝完後趁著一身火熱,便在陳家大院裏打熬起了氣力,手臂裹著鐵砂護臂,蝦蟆吞吐,功力固於腕臂,一掏一縮間,力至胸背各處,甚至傳來細微衣衫作響聲。


    “你就這麽不看好他?”良白羊看著沉溺於拳術層次的李達,低聲道。


    “不是我不看好,拳術是再怎麽練,都走不了捷徑的,”惡麵陳搖頭,“我這些年幫衙門辦事,不知抓了多少心比天高、以為學兩手就能翻雲覆雨的毛孩子,在我看來,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不管他能不能成,你用心教他,這是我跟他約好的,”良白羊平靜道。


    “你有沒有想過,真到了那一天後,郭通要是死了,你該怎麽過,”惡麵陳遲疑道,語氣有些火熱。


    “真到了那一天再說吧,郭通可不是好對付的,他表麵豪爽,其實內心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


    ……


    自打知道杜五的層次,李達反倒是輕鬆了,接下來的三天裏,他沉心練拳,除了兩臂裹著鐵砂護臂外,還按照惡麵陳的安排,用木夾子鎖住手腳膝腰等各大發力部位,這本是衙門銬武人的機關,後經過改良,成了練拳的工具。


    一開始李達別扭的緊,像是渾身肌肉都被銬住,任何動作,都會引發肌肉加倍的壓緊伸縮,往往一套拳路打下來,拳架子散的不成樣子。


    但等到習慣之後,卻發現這種練法能準確體會到身體各大關節的發力點,從骨骼肌肉變化中,體會出更細微的勁力,對於拳架子的領悟更深一層,已經能將拳架子變化帶入衣食住行間。


    “跟我比一比!”


    話音未落,惡麵陳五指如叉,形似惡鬼,直插過來,李達麵色一變,後馬架步,身子大勁一炸,肌肉狂鼓,渾身上下所有木夾子一起彈出來,雙手翻掌橫叉,宛如戰場裏的拒馬,一下子夾住對方拳頭。


    ‘好家夥!’


    李達感覺到自己這拒馬架住的,真是一杆大號鋼叉,身子一沉,馬步都要散了。


    不過這幾天的苦練可不是白費的,右腳一跛,往下一蓋住,腳掌下立刻多了一個掌印。


    卸下勁的同時腳跟一踩,一團土灰直砸過來。


    “小把戲。”


    惡麵陳雙手一掃,灰塵亂揚,李達腳如硬鞭,趁機砸向對方關節處,一聲悶響,他感覺自己就撞在一根鐵柱子上,不僅沒把對方架子破了,而且差點把自己撞的一踉蹌,腿腳酸麻,使不上勁。


    “下去吧。”


    惡麵陳掃拳如弓響,大筋一彈,就把李達衝的跌飛過去,身子骨撞在牆壁上,砸的後背要散了架了。


    ‘下一招就能定勝負。’


    李達眼中兇悍之色一爆,兩臂皮肉忽然一縮,直接從鐵砂護臂中彈出,穩馬硬橋,衝天炮!


    “咦?”


    惡麵陳眼神閃過一絲凝重,骨節一橫,小臂自上而下拍來,像是衙門裏紅頭黑棍的殺威棒,兩兩一撞,空氣中發出一聲清脆響亮的炸響。


    惡麵陳退一步卸勁,李達退無可退,等從牆上麵跌下來時,牆麵上有一個汗水凝成的人形。


    惡麵陳沒有再動手,有些驚訝道:“長拳衝天炮,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李達摸了把臉上汗珠,隻感到渾身乏力,道:“昨天就有感覺了,今天正好使出來。”


    “長拳外六合打法,手、肘、肩、腳、膝、跨,你練拳兩月,就貫通一手一腳了?”


    “很快麽,我覺的一般般吧。”


    惡麵陳無語,他在牢裏審問過最出彩的武行學徒,也無非這個水準,見對方表情平淡,還以為是在裝逼,忍不住出言諷刺。


    “太祖長拳要想練出火候,最重要的就是這六個架子勁,但這隻是最低層次,但就算讓你練出這六勁,還要融成六合打法,上三合,下三合,上半身是做金鑾,下半身是坐金鑾,你一年之內能練出來嗎?”


    李達扳著手指頭算了算,認真道:“一個月一節勁,下半年練六合打法,這不正正好嘛。”


    惡麵陳無語,他真想對著對方耳朵裏吼一聲,功夫是這麽算出來的嘛,那是越深越難的。


    李達剛準備再刺激對方幾句,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翻開小腿褲腳,看到一團青淤,剛剛那一腳踹上去,仿佛踢到鐵柱子上,這是外功幾乎大成的征兆。


    ‘這幹哥哥也是個狠人啊,聽大嫂說,這老小子除了練出十幾代衙役傳下的狠把事,還經常在監獄中拿犯人做人樁子,逼問犯事者的拳術技巧,據說還真給他逼出了一門硬拍打功,十年練下來,已經練到‘身堅如石,氣貫全身’的地步。’


    這硬拍打功跟自己的蝦蟆勁都是錘煉筋骨的本事,隻不過蝦蟆勁強調爆發力,而硬拍打功則是追求硬踢硬打和身體局部接架外力的。


    關鍵是對方練到大成了。


    “你這是什麽本事,怎麽一拳把我渾身上下勁都打沒了,”李達看著牆上的人影,驚訝道。


    “殺活術中的殺威棒,專門對付你們這種不服管教的武行人,是破勁的勁法。”


    雖然這惡麵陳看李達是分外不順眼,但看在良嫂的份上,算的上有問必答。


    “殺活術是破勁的拳術,鐵閘門是關節技,看來衙門裏也有高人啊,”李達感慨。


    老話說,六扇門中好修行,單是一個監獄頭頭,就有這種本事,要是朝廷裏的高手,又該是什麽層次。


    不過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轉而問了個更感興趣的問題:“前兩天,你拿我的凳子,又是什麽拳械術?”


    “三十六凳術,練長板凳的器械術。”


    “板凳!?”


    “這又甚好奇怪的,武行裏的奇門兵器多了去了,用長板凳的器械算什麽;衙役出門逮人,自然不會往死裏打,況且真要犯事的,見到穿官袍、帶刀槍的,那還不玩命的逃;而且江湖人士多居旅店酒家,板凳到處都是,又隱蔽,又沉重,能鎖能壓,比起什麽刺叉勾叉都好用,是衙門捕人術中,數十種武器之首選。”


    我擦,你說的真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李達想到了少林寺十八銅人陣裏的最強兵器,同樣也是折凳。


    折凳的奧妙之處,它可以藏在民居之中,隨手可得,還可以坐著它來隱藏殺機,就算被警察抓了也告不了你。真不愧為七種武器之首!哈哈哈哈。


    恍惚間,身穿黃衣的星爺正插著腰哈哈大笑。


    電影裏拍的居然是真的!


    “我就要學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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