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背著良嫂來到她幹哥哥惡麵陳的家裏。


    惡麵陳住在城東富人區的一條老巷子,管家打開門後看見良嫂,左右看了看,一言不發引了進去。


    李達被仆人領入一間廂房裏,給他塗藥止血,好在有鐵砂護臂阻擋,傷口不深。


    ‘當年關二爺帶著綠帽子,千裏護嫂,義薄雲天,然後大嫂就懷下阿鬥了;如今我李小哥背嫂逃命,是不是也要給郭老大帶上一頂綠帽子,某種意義上,良嫂也已經‘懷’上了。’


    憑良心說,李達對郭通也好,對良嫂也罷,都沒什麽忠義感,他隻是給老板娘開車的打工仔而已。


    看見老板娘有危險,出於職業精神,總得提醒一下吧,看見老板娘被害,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被人追殺,總不能不打吧。


    這稀裏糊塗的一通打,就點亮‘忠義保嫂’的高級成就。


    ‘鬼物在大白天現身需有憑借,某種意義上,良嫂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家有個鬼兒子?’


    李達迴想當時的情況,良嫂提醒自己時,眼神可是清明的。


    熟婦人養鬼兒子,還在窯子裏做事,這有點九十年代香港豔情鬼怪片的風格,一般這種片子,男豬腳都是先爽後慘死的。


    李達打了個寒顫,趕緊打斷了鬼嬰是不是郭哥兒子的猜測。


    不然按照故事情節發展,今天大晚上,大嫂就要找他暢談人生了。


    門外有兩道身影閃過,低聲碎語響起。


    “那狐媚子又來勾引咱老爺了。”


    “是啊,以往都是大半夜來,現在是連臉麵都不要了,就不怕他男人把她灌死嘛。”


    “我跟你說啊,每次她來,大爺都會把咱們家太太支走,有一次太太讓我去偷聽,那狐媚子的叫聲啊,又尖又媚,不愧是窯子裏出來的!”


    “真的假的,咱家老爺跟這位真的有一腿?”


    “那哪能是假的啊,人家都幹哥哥長,幹哥哥短的,幹哥哥是用來幹嘛,你心裏一點沒底啊!”


    “我再跟你講,以往爺給太太做那事,都是三下五除二,咱家太太不是人老珠黃,勾不動爺了嘛,但是跟那一位啊,嗬,可是大半夜還叫著呢……”


    “咳咳!”


    兩個丫鬟麵色呆滯,看著從門後走出來的李達。


    “麻煩讓讓,我去找我大嫂。”


    兩碎嘴丫頭嚇的臉都白了。


    李達剛走到主廳,便聽到惱怒的叫聲,還有瓷杯摔裂的聲音。


    “他郭通這麽幹是要出事的,你不知道這幾天中,知府案頭上放了多少張狀書,能做到萬貫家財的商人,誰家沒有點來曆背景,他仗著有幾個泥腿子撐著到底想幹什麽?”


    良嫂在一旁用手帕抹著眼淚。


    李達突然發現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呃,大嫂,我皮外傷治好了。”


    良嫂擦了擦淚水,沙啞道:“李兄弟你沒事就好。”


    “他就是護著你的毛頭小子,讓一個沒毛小子來保著你?”惡麵陳上下打量著他,冷哼道。


    “李兄弟坐,這是你嫂子的娘家,別把自己當外人。”


    李達也打量著揚州城的監獄頭頭,四十來歲,濃眉大眼,唯獨左臉上的一大塊黑色胎記,漆黑如墨染,讓人顯的十分醜惡。


    這賣相不行啊,跟郭哥一樣的醜。


    果然,這年頭像我這樣的小鮮肉不多了。


    “良嫂,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去碼頭知會一聲,再找些人來護著你。”


    “在這裏,誰也動不了我這妹子,”惡麵陳吼道。


    我跟大嫂講話,關你丫屁事啊。


    李達強忍著吐槽衝動,道:“那我先迴去說一聲,免的人以為大嫂你被綁架了。”


    “還是李兄弟你想的周到,等會兒我就派人通知,你畢竟受傷了,先在這裏好好歇著,”良嫂沙啞道。


    我就是不想在這裏待著,才想著出去通風報信的,李達張了張嘴,滿臉糾結。


    等到了晚餐時間,惡麵陳的正妻和三個小妾同時在場,李達又發現,這良嫂果然是兄妹情深,直接坐在主人家旁邊,與惡麵陳說說笑笑,完全不顧這主家娘子已經發黑的表情。


    二人聊天間,李達也終於知道良嫂的正名,良白羊,良是姓。


    “等會兒來我屋裏。”


    吃飯完,良白羊手掌搭在李達肩上,低聲道。


    李達眼睛瞪的老大。


    ……


    夜間燭光閃爍,李達愁眉不展,這他娘的算什麽事呢。


    大嫂在這幹哥哥家裏勾搭自己,這幹哥哥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人。


    假如是真的,就是這惡麵陳先給郭通戴了頂綠帽子,迴頭自己再來一頂?


    郭老大,你這頭有點鐵啊。


    李達糾結半晌,最後決定先去瞄一眼再說,這都還是沒影子的事呢,真要勾搭自己,自己再義正言辭的拒絕也不遲。


    走到大嫂房門口,敲了敲門,大門無風自開,紅蠟燭上滴著熱油,照在粉色的床帳裏。


    沒人?


    李達掀開床帳一角,看到一套良白羊白日穿著的外衣、內衣、褻衣。


    “咦?”


    李達發現床腳對麵的牆壁上,有一個黝黑的洞口,洞口內有燭光明滅。


    ‘這是啥,良嫂與情夫幽會的地點?’


    好奇心驅使下,李達爬了下去,下麵有地窖大小,借著昏暗的燈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床,沒有床墊床單,床上泛著幽光。


    不對,是鐵床!


    李達心中一縮,左右望去,看見了苔杖、腳銬、夾棍、鞭子等一堆折磨人的玩意,有些東西上麵還沾著深黑的血跡。


    就算是良嫂喜歡重口味,那也不可能這麽重口味吧。


    恍惚間,透過這些刑具,李達仿佛能聽到囚犯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好重的怨氣!


    強烈的風聲忽然從角落裏砸出。


    李達下意識的雙手交叉擋胸,後撤馬步一撐,一股鈍痛從傷口處傳開。


    黑暗中的人影腳影一閃,那件衝撞的武器仿佛變成一支手銬,一繞一轉,就將李達右手拷在牆壁上。


    地下牆壁因為強烈的衝撞落下團團飛灰。


    黑影勢如狂風暴雨,李達眼中惡光一閃,以攻代守,小腿若鞭,馬步翻掌,砸向對方腦門。


    ‘砰’的一聲悶響,可以清晰看到腿臂撞擊間發出的汗珠灑落。


    ‘架子勁,短打拳!’


    駿馬飛馳的腳掌像是被鉤棒鉤住,李達另一條腿剛想掃出,胸口就像是被鐵尺子砸了下,氣一岔,勁就沒了,同時脖子被人死死捏住。


    “長拳要藏,短打要露,長拳一張一馳方見強,以大蓋小,你這太祖長拳練的有點火候,但蓋不住我這老衙門,良妹,你家裏的這隻小犬兒還湊合。”


    一盞油燈的燈光從洞口亮起,良白羊似是剛沐浴完畢,一身薄紗,眼角眉梢嫵媚動人,從梯子緩緩走下來。


    “好了,幹哥,鬆手吧。”


    李達身子一鬆,捂著脖子喘粗氣,脖子上兩道鮮紅的指印。


    “衙門裏也教拳?”


    “嗬,我這殺活術和鐵閘門,不知鎖了多少不知規矩、仗著拳勇呈威的江湖小輩,”惡麵陳冷笑道,太陽穴鼓起,露出來的兩條胳膊格外粗壯。


    李達目光一瞥,這才發現,原來剛剛鎖住自己手臂的是一條長板凳。


    “大嫂,這陣仗,不是要殺人滅口吧,我可還什麽都沒看見呢。”


    ‘咯咯’‘咯咯咯’


    一股強大的推力壓住自己手腳,寒冷漸從末梢傳來。


    鬼嬰的兩隻爪子,從腹部探出,正隔空對著自己。


    良白羊笑吟吟的蹲著,一股沁人的甜香從胸前大片白膩傳出,她伸出一隻手,摸著李達的臉,溫軟滑膩。


    “李兄弟你現在看到了我們這對奸夫**,迴頭要是告訴你大哥,按你大哥的性格,我可是要被沉江的。”


    “要不,你跟我?”


    李達幹咳兩聲,道:“大嫂,我對大哥忠肝義膽,天地可鑒。”


    “那你打算怎麽辦?”


    “要不這麽辦,他給大哥帶了頂綠帽子,為了給大哥報仇,我給他也來一頂綠帽子怎樣,大嫂,其實我人送外號,銅鑼灣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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