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采詩大會之後,餘晨便自覺與宮一極為投緣,再去黔香閣也不找木千青了,每每尋著宮一而去,宮一躲他躲得煩不勝煩,最後也隻能妥協,任他糾纏,隻當身邊多了一隻聲音難聽又聒噪的鳥兒。

    這日,宮一趴在後院的老槐樹下的石桌上,一邊仰頭看著樹上的幾隻鳥兒爭食打架,一邊拿起集市上買的蜜棗往嘴裏扔。

    她下巴抵在石桌上,眼睛朝樹上瞟,棗核吐得滿桌都是。身旁呱噪的聲音不停的人,對於她這副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模樣沒有半點愧疚。

    想是蜜棗吃得多了,胃有些不舒服。宮一停下給自己投喂的動作,頭一歪,右邊臉頰直接貼去石桌上,涼沁沁的,留了個後腦勺給餘晨。

    “宮一,為兄與你說,這如今當朝的中台令乃是內閣元老歐治,為人古板嚴肅不說,還非常的霸道,據聞就算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都敢直冒天子,指出天子的錯處來。”

    餘晨說得津津有味,連日來的單口相聲,他已將對宮一的稱唿由原來的木小兄弟變成了更為親密的宮一。

    “他的門生多是文官,卻也有一兩個武官,如今在北境駐守,一個是史良憲,武藝高強且足智多謀,一個是賀崚馳,力大無窮且觀察入微。所以說歐老真是當世大賢,不僅敢言人所不敢言,還教導出了這麽多的國之棟梁。”

    宮一聽得心中絕望了,她一直以為這個海外歸來的商賈之子應當是狡猾少言的人,卻沒有想到這麽多話,還總喜歡八卦,還八股的老少不分,男女不限。

    不管是內宮聖上的佳麗三千,還是當朝的百儒學士,他都能如數家珍,一一事無巨細地將人平生敘述給她聽。

    她站起身準備離開,摸了摸微痛的肚子,覺得自己真的是耳胃都受到了嚴重摧殘,胃是自己做的孽,尚可隱忍,可這耳卻是無辜被他人摧殘,是可忍孰不可忍!

    卻就在宮一準備走的時候,身後人忽地驚叫一聲:“宮一,你流血了!”

    宮一不耐煩地迴頭看去,便見餘晨一臉震驚地指著她方才坐的石凳上那一抹鮮紅,隨即眉心一皺。

    她做了這麽多年男人,卻也沒有笨到不知道自己本身是個女人,也沒有傻到不知道女人還有葵水一說。所以第一眼,宮一心中便道,糟了!

    她要怎麽解釋著抹血痕,難道說她屁股流血?這……就很尷尬了啊。

    正當宮一苦思冥想,想不出一個不錯的解答時,那

    呱噪的、被宮一當作多日鳥人的餘晨又開了口:“宮一,這天還沒熱呢,你怎麽就生痔瘡了?這病可大可小,你可不能馬虎啊。”

    “咳咳!”宮一猛然咳起,被自己的唾沫噎的。這餘晨可真是強大,居然能為她想到這麽厲害的理由,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瞧他一臉真誠,宮一平複了唿吸後,順水推舟道:“近日飲食上火,難免體內火氣重,讓餘兄見笑了。”宮一擺擺手,麵上紅潤,約為尷尬。

    她撿起一旁的幾片落葉,便去擦那石凳上的血跡,紅暈在臉上愈演愈烈。

    餘晨此刻心思倒是細膩起來了,他解下一件外衣,披去宮一身上,而後貼心地道:“既然宮一近日身體不適,為兄就不多做打攪了。隻不過這沾染在身上的血跡,怕是惹人非議,未免宮一尷尬,還是披上為兄的衣服以作遮擋吧。”

    宮一微愣,單手拉住披在肩頭的外衫,懵然迴神後笑道:“多謝餘兄。”

    “那為兄就先告辭了。”

    “慢走不送。”

    這可能是宮一近日來對餘晨最好顏色的一次相送了,不,之前宮一都是不送的。

    看著人背影消失在盡頭,宮一迴頭看去自己手中擦石凳染上血跡的樹葉,臉色扭曲了。幹站著不知如何處理這樹葉,可不能讓人瞧見了,否則必惹來一些風波。

    最後,她頓下,在老槐樹下挖了一個洞,打算把樹葉埋進去。

    木千青到後院來尋宮一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一個撅著屁股,身上披著一件別人衣服的宮一,蹲在樹下,費力挖洞的模樣。

    “宮一這是在做什麽?”木千青皺眉問,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去那件不該出現的衣服。

    樹葉埋進土裏,宮一聽見木千青的聲音,轉身站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略微尷尬地說:“沒什麽,埋點東西。”

    “埋什麽?”往日若是瞧見宮一這樣忸怩神情,木千青定是不會再問的,可是今日不知是被宮一身上這件別人的衣服礙了眼,還是其他事情不順了心,竟然執意問起。

    “就、就一片樹葉。”宮一手背去身後,扭扭捏捏地支支吾吾道。

    “一片樹葉你埋它做什麽?”木千青輕笑著上前兩步,見宮一似有後躲的意圖,又抓住她的手臂道,“你躲什麽?”

    宮一沒有迴答,更是沒有看去木千青的。那臉上的紅雲異常顯眼,木千青很難不瞧出一些不對勁,強掰過她的身

    子,要看她雙手負後藏什麽。

    “哥哥,別……”

    這一聲嬌吟令人遐想,可木千青尚來不及遐想,便看見了宮一身後那抹令他也臉紅不止的落梅之色。

    “咳咳。”木千青也被自己的唾沫噎住了,鬆開宮一,平複好心情後,他悄聲尷尬地說,“怎不迴房換身衣服?”

    “這不正準備要去嘛。”宮一又扭捏了。

    “那、那便去吧。”木千青視線飄忽。

    似乎察覺了木千青的害羞,宮一的忸怩便沒那麽忸怩了,她忽地覺得好玩,湊近了去瞧木千青的神色,見他躲躲閃閃,忽地又笑起。

    忍不住調戲之心道:“哥哥可要陪宮一去換?說來,宮一還是第一次呢,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木千青別扭羞澀之餘,也覺得宮一對這忽然的葵水是沒有準備的,而他就算是再心細如發也不會將這些都準備得妥帖。

    “宮一先迴房,哥哥去給你備些東西。”木千青不敢看宮一地將話說完,便匆匆離去,走了兩步忽然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又低著頭往迴走。

    看見哥哥因為她葵水而羞澀無措的模樣,宮一心中大悅,連帶的那一點點的腹墜痛感也消減了一二。

    迴到房中,宮一簡單清洗了一下,然後在屏風後便犯了愁,這血流不止的,她要如何著衣啊,穿上後過不了多久怕是又要血染褲襠了。

    沒等宮一糾結出個苦果來,木千青已經推門而入了,他看著那屏風上卓卓人影,癡了神,站在門口便不動了,臉上紅得似能滴出血來。

    “哥哥?”宮一是聽見了推門闔門聲的,她也聽出了是木千青的腳步,可是為何哥哥進來了卻不出聲呢。

    “東、東西我放在屏風上。”木千青語無倫次地將東西掛在屏風上,走向屏風的那段路,似乎還絆到了桌椅,發出一些聲響。

    宮一在屏風後笑了,沒有想到一貫平靜溫潤的哥哥竟然還結巴了起來。她拿過屏風上掛著的經帶,揣測著應該怎麽用,問哥哥是不指望了,怕是問了他都結巴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搗鼓一番,宮一終是從屏風後出來了。隻是她心中嘀咕不知道那樣戴對不對,日後得尋機會找個姑娘的屋中去“偷師”學學才行。

    她出來後抬頭一看,便看見了坐在桌前,背對著她的哥哥,心中又道:“還真是君子,非禮勿視啊。這麽害羞的哥哥,真是讓人心癢難耐。”

    宮一走上前,從後麵伸手環住木千青的腰,頭擱在他的肩上,隨即便感受到了木千青渾身僵硬。

    她故意對著木千青的耳輪吐氣說道:“哥哥,宮一這葵水來了,是不是說就是女人了,可以為男人生兒育女了?”

    “嗯、嗯。”木千青僵硬地點頭,宛如木偶一般的動作。臉上的緋紅已經不算什麽了,因為宮一發現她家軟香可口的哥哥,如今耳垂耳根,纖頸鎖骨無一處不是紅的,不僅紅,還燙的很。

    宮一伸手在他漂亮的鎖骨上戳一戳,用一種疑惑又故作嫵媚的語氣問道:“咦,哥哥怎麽這麽紅這麽熱啊,像隻煮熟的大蝦一樣。”

    木千青微顫著躲開宮一的手,頭朝著反方向偏去,盡力遠離宮一說話時傾吐的蘭氣。

    宮一瞧著他這樣好玩,心中大動,張開貝齒咬在他耳垂上,便聽見木千青隨即閉目,顫著修密動人的睫羽發出一聲嚶嚀。

    “哥哥這般顏色真是看得讓人十指大動,怎麽辦哥哥,若是宮一忍不住想要吃了哥哥應當如何是好?”宮一盡力柔媚地問道,環住木千青腰的手此刻探索而去,撫上了木千青的手,慢慢地摩擦著指尖與之十指相扣。

    “宮一……”他想要出聲製止宮一的胡鬧,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沒有一絲威懾力,反而像是邀人入夢,催人更進一步。

    在木千青身後作祟的人聽見木千青這一聲酥麻,隨即停下了所有動作,半響後,大聲笑起來,下巴抵著木千青的肩,宮一笑得一顫一顫的,不能自控。

    再抱緊一分木千青,知道他當下一定被自己惡整得非常窘迫,宮一側頭一看,果然看見了那鬢發垂落下,唯美側顏上一絲似喜似怒、似嗔似妥協。

    狠狠地在那白皙臉頰上親上一口,宮一忍不住又收緊一分手臂,欣喜若狂地道:“哥哥,宮一最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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