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宮一睡的沉,每每日上三竿了也不見多清醒,時常迷迷糊糊地還在發著夢話。

    木千青不知道她晚上都做了什麽才會這麽累,她雖口上總說去幫寡婦家的忙,可是木千青怎會信,想要問暗中跟著她的人,又不想過多的限製她。

    今日已過了巳時,人雖是醒了,卻抱著個被子歪著腦袋迷糊得夢裏夢外都不知。木千青無奈,走上前,坐去她的身旁,一指曲起就敲在她的額心上。

    披頭散發的人皺著眉,嬌憨憨地嘟囔:“哪個王八羔子竟然敢襲擊小爺,不要命了。”那前麵半句霸氣十足,那後麵半句又綿軟無力最後氣都厭了。

    不是她發現了自己罵的人是她嫡親哥哥而膽寒了,而是她眼睛又打架地慢慢闔上了。木千青好氣又好笑,最後雙手朝著她的臉頰上就是一捏,然後兩邊一扯。

    疼得眼皮打架的人哎呦一聲嗷嗷叫喚,最後終於痛醒了,發現這麽摧殘自己粉嫩小臉頰的人竟是最疼愛她的哥哥,那委屈勁一來便直漫上眼睛。

    風雨欲來之勢。

    “好了,既然醒了,便快些起身,昨日九兒來尋過你。你迴來的晚,一迴來便睡下了,我便沒有與你說。”溫柔地揉揉小嬌人的臉頰,木千青清澈如泉的嗓音成功製止了宮一即將發作的哭腔。

    宮一睜著眼睛,頹廢地坐在床上,懷裏還抱著薄被,心安理得地讓木千青為她揉臉,問道:“九兒來尋我做什麽?”

    “這我倒是沒問。”放下手,木千青又理了理宮一那雞窩似的亂發,笑著道,“等會兒你用了早膳,卻問問九兒不就知道了。”

    宮一點點頭,狀似乖巧地又在木千青懷中蹭了蹭才慢悠悠地挪下床,洗漱完畢後匆匆吃了早膳便朝著雪楓室而去。

    入了東院,碎嘴的婢女經過她的身邊,便將那些小八卦聽見了耳朵裏。

    “唉唉,聽說了嗎,懷夢公子又迎客了?”

    “哦?這次又是哪家體麵的公子這麽幸運?”這林夕院的懷夢公子鮮少迎客,因為與旁的公子姑娘不同,他是自己挑客人而不是客人選他。

    所以被這樣一個美的慘絕寰宇的人挑為入幕之賓,對於底下這些以八卦為精神食糧的婢女們來說,便是頭頂的大事。

    宮一挑了挑眉,也聽過一些這位懷夢公子的傳聞,傳聞匪夷所思又引人遐想,是以從來對於新鮮事物好奇不已的宮一自然對這個時懷夢多了幾分留意。

    此刻她豎起耳朵,刻意將步伐走慢一點,走歪一點。

    “聽說是那陵南都城的知府大人,叫樂什麽來著……”女婢似乎在苦命思考。

    這廂宮一卻是驚呆了口目,愣在原地走不動路了。

    樂少寒?!天啊,樂師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她知道樂少寒長得挺陽光和諧的,笑得也溫暖討喜,但是她真的從未想過樂師父的魅力如此大,竟然能讓千仙閣魁首,比哥哥還美的時懷夢看上。

    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下次見到樂師父一定要客客氣氣地問好,順便恭喜恭喜。

    “樂知府?可是人說樂知府為人清高,從不去秦樓楚館的。”其中一個婢女如是迴答,帶著疑問。

    宮一心中笑了,那是你們沒有見過他本人,沒有跟他本人交流過。若是見過並且深刻交談過一迴,隻一迴,你們便會知道這人是有多無聊。

    時常賣弄自身學識不說,還常常以自認為傲人的學識打壓人,打壓得她常常頭都抬不起來!清高是有一點,不過也是自認為的清高罷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樂知府從不逛秦樓楚館是因為普通的胭脂俗粉入不了人家的眼,可是咱們千仙閣的魁首怎能與那些胭脂俗粉相提並論,對於這個自認清高的樂知府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宮一點頭認同,尤其是這聰慧的丫頭說到那自認為的清高的時候,頭點得略重。

    “咦?宮一,你怎麽不在西院跑我們東院來了?不會又是找九兒的吧。”剛剛被宮一認為聰慧的女婢側頭便瞧見了原地站著不動的宮一,一陣驚奇後,想起他與九兒之間諱莫忌深的關係便笑了。

    這四年來,西院的宮一與東院的九兒相交極深,多事的人常常調侃他們也算一種青梅足馬,日後要成就好姻緣去。

    是以,偶爾之,也有人如這個婢女這般調侃他們一二。

    “二位姐姐好啊。瞧姐姐這肌膚吹彈可破的,可別叫這不憐惜人的日頭給曬著了。來,宮一給姐姐們遮陽。”宮一嬉皮笑臉地沒把她的調侃當迴事,說著還真就舉起手遮去了二人頭上。

    那調戲姑娘的模樣,痞氣裏透著點風流,讓說話的女婢霎時間羞紅了臉,嗔怪她一聲便相攜著匆匆離開了,哪裏還去管他宮一在這兒站著發什麽呆呢。

    看著二女離開,宮一也不多說什麽,雙手背後,心情不錯地朝著雪楓室走去。

    到了雪楓

    室外,扒著門縫往裏瞧,瞧瞧九兒在不在裏麵伺候,若是在伺候著,那她便在外邊等等,若是人不在,那她隻能改日再來了。

    還沒看清裏麵的情況,後腦勺便被拍了一下,宮一假痛地哎呦一聲捂著腦後,轉頭哀怨地看著拍自己的人。

    完全不用去確認,便知道是九兒。

    那幫底下閑話碎碎的女婢奴才有一點倒是說得對的,那便是宮一與九兒當真如同青梅足馬一般,相互知曉極深,隻是後麵的成了好姻緣怕是要讓人失望了,畢竟她再像男兒,本身還是個女人的身體啊。

    “做什麽呢,偷偷摸摸的!偷窺我家姑娘嗎?”九兒皺著眉,語氣並不太好,“想偷窺也沒轍,姑娘今日不在雪楓室。”

    “好九兒,我這可是來找你的,怎得叫你如此冤枉了去。”宮一委屈著一張臉,還不得勁地反複摸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後腦勺,仿佛剛剛那一拍有多痛似的。

    九兒見著有些愧疚了,扯下他的手,自己給他揉去,卻又忽然想起什麽,臉上一僵又將他的手蓋迴了那“裝腔作勢”的後腦勺。

    宮一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九兒這反反複複的怎麽了,好像有什麽心事的樣子。

    稀奇了!這天上要下紅雨了,從來單純又單蠢的九兒心裏居然會藏事了。

    這下宮一好奇了,她連忙收了假痛的樣子,挽去九兒的手,笑嘻嘻地問道:“九兒這是怎麽了?大清早的仿佛不快樂的樣子。”

    “去,這都快盡午時了,還大清早的。”推開宮一的手,九兒轉身朝著院中走去,站在一棵海棠樹下,戳著樹皮玩。

    那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宮一一眼便瞧出了一些門道,極黑的眼珠子一轉,又挨上去道:“九兒這可是……可是心中有人了?”

    都說思春的姑娘古怪,從來簡單的九兒忽然古怪起來,宮一忽然就明白了九兒為何藏在心裏都不說。

    姑娘家嘛,還是會害臊的。

    她笑嗬嗬的,覺得九兒姐人這麽乖巧善良,雖然笨了些,但是必定要配個良人的,心中便想著一定要為九兒去鑒別鑒別那人是怎樣的人品。

    宮一這麽一說,九兒忽然就僵住了,她靜了好半響,久得宮一覺得她還是將話題岔開吧,否則這姑娘估計要被害羞害死了。

    卻聽九兒低沉著聲音說:“姑娘說,她要給我贖身,然後為我找戶好人家說親。”

    宮一一聽,喜上眉梢

    ,別看九兒腦子不靈活,但是她伺候的主子薇雨管事卻是個伶俐的人,心思活絡不說,看人還極準。

    是以,宮一暗自覺得自己不必為九兒的夫家人選操心了。

    “哎,雖然宮一舍不得九兒嫁人,不過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九兒能尋到一個好人家,宮一也是為九兒高興的。”

    她聽出了九兒語氣中的低落,以為是九兒舍不得離開薇雨管事,也舍不得離開這從小長大的千仙閣,縱使千仙閣隻是個名字好聽些的妓院,但是呆久了還是有感情的不是。

    若是哪一日讓她也離開千仙閣,怕是也會不適應一陣子。

    宮一這麽想著,所以說的話既表現了對九兒的不舍又表現了對她能夠脫離奴籍嫁人的喜悅,自認為還是很得當的。

    豈料,九兒一轉身,麵上隱怒要發不發地望著她道:“你當真這麽盼著我嫁與別人?”

    幾個意思?

    宮一眨了眨眼,有些沒聽明白九兒這話的含義,然後鎮定地在心中反複揣測了一下。揣測完了還小小的震驚了一會兒,什麽時候九兒的話居然需要揣測一番才能聽懂了?

    她是該誇九兒變聰明了,還是該罵自己變蠢了?

    先不管誰聰明了誰蠢了,總之揣測了一番後,宮一大致是明白了九兒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這反問的意思大約是惱怒她讚同她嫁人,這“別人”的意思大約是憤怒她讚同她嫁與別人,這連起了的意思就是怨懟她讚同她嫁與除她以外的人?

    這迴宮一是真的大大的震驚了!九兒竟然將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這、這可超乎了她控製的範圍了。

    這朵桃花真是開得位置清奇啊!

    “九、九兒……”宮一苦著一張臉,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難道要告訴她,她是女子,和她身體構造一般無二?還是告訴她,她不喜歡女子,要喜歡也隻會喜歡男子,會不會被九兒簡單的大腦認為她有龍陽之好啊?

    卻沒等宮一組織好語言,九兒已經美目含淚地轉身離開了,那最後望去宮一的一眼,淒淒哀哀,仿若深情幾許皆付了東流的痛徹心扉。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辦怎麽辦,這要是百合了,我可不可以揍作者,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啊!!!!存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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