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啟強端著飯碗,打量著旁邊大口大口填胃的陳東和對麵細嚼慢咽的霍東峻,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點燃一顆:


    “其他人都食完,我現在食支煙冇問題?”


    “自便。”霍東峻夾了一筷子竹筍,動作不停的開口。


    “是不是有種被人騙的感覺,所以對我不爽?”何啟強夾著煙笑道。


    霍東峻停下筷子,抬頭望向何啟強笑笑:“隻是很突然而已。”


    “你對我不爽是正常反應。”何啟強說道,旁邊的陳東咽下嘴裏的飯說道:


    “他當然對你不爽,他之前被他師弟騙過,對這種事有陰影!冇人鍾意被人騙!”


    何啟強夾著香煙朝旁邊的陳東笑笑,語氣裏帶著傷感:


    “我對自己都不爽,何況你哋,之前三年,每天都在擔心被人掀出底,之後四年,每一日都在想著在這個水坑裏掙命,對複職已經不抱希望,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老婆和仔在我死後能活的開心點,七年未見我老婆,臥底時兒子剛剛會叫我做爸爸,再見麵已經把我當陌生人。”


    “你老婆改嫁呀?”陳東橫了何啟強一眼問道。


    何啟強伸手拍了一下陳東的頭頂:“你老母!是不是幾日未打你的頭你就當我流架?改嫁?去星加坡住了七年而已。”


    “你不會真的隻是來道賀食飯吧?”霍東峻放下碗筷,朝何啟強說道。


    何啟強靠坐在椅子上,對霍東峻說道:“反黑組總督察,手下兩個小組,兩名督察,四名警長,八九個人歸我負責,不過你也知,我是靠臥底才坐到現在的位子,我大佬器重我,但是下麵兄弟不信我,所以想來找幫手而已。”


    說著,將手裏的煙盒朝霍東峻拋來,霍東峻接過點燃,吸了一口笑著問道:“幫你教訓那幾個手下?嗯?把他們套上麻袋打成豬頭?”


    “我想讓你和阿東進警局幫我。”何啟強收起笑容說道。


    “你以為你是警務處長咩?進警局幫你?用不用考警校呀?”陳東愣了一下,馬上說道。


    何啟強卻望著霍東峻:“陳東一直在龍城,不清楚,你一定清楚,香港是有輔警製度嘅,你兩個報名申請輔警,我大佬就能把你兩個檔案通過,賺到東九反黑組,不用穿軍裝,算是反黑組b組輔警探員。”


    “為咩是我哋兩個?”霍東峻望著何啟強問道。


    何啟強聳聳肩:“冇人可用,我空降反黑組b組做總督察,擋了下麵兩個督察升職的路,大家麵和心不合而已,所以才想起打你和陳東的主意,每周最多工作三天,按時計薪,一小時三十塊,按一日八小時計算,每周做三日差人就能賺七百二十塊,何況入行就是便衣,不用巡街,我有事就跟我出去做事,我不打電話,你在家裏休息我也會幫你算薪水,最重要,這是份正當工作,我擔心你兩個從龍城那種無法之地出來,很容易在行錯路,大家相識一場,我幫你兩個選條路。”


    陳東望向霍東峻:“你做主。”


    霍東峻沉默了十幾秒:“我考慮一下。”


    何啟強點點頭,從餐桌前站起身朝外走:“慢慢考慮,我食飽肚,去開工,剛複職,點樣都要表現勤力一點,走啦,有時間一起喝茶。”


    “你大搖大擺出現在黃大仙這一帶的街上,不怕被龍城內的人惦記?”霍東峻從椅子上轉過身體,朝走向大門的何啟強說道。


    何啟強腳步停了一下:“大的都死絕,小的邊個敢動,我就拉邊個入獄,何況現在占了好處最多的那一個,是你二師兄的字頭,香港本地字頭入場,總會懂得收斂些。”


    ……


    “你信不信他?”陳東朝霍東峻問道。


    何啟強離開之後,大春小春,大波泰,教頭二都圍坐了過來,望著陳東和霍東峻。


    霍東峻搖搖頭:“我不信他,他未講真話,如果他講真話,我會幫他,可惜他最終沒講出口。”


    陳東用手指一下下彈敲著桌麵:“想想後背都有些冷,跟了幾年的擂台馬夫居然是差人,該讚他有種還是驚他心機重。”


    “哪一種都好,這種人最好就是保持距離。”教頭二說道:“蛋卷強說出身份時,我頭腦都懵咗,以為這家夥來拉我哋進警局。”


    “飛機欖走了很久都未返來。”小春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霍東峻愣了一下:“不是講他去元朗的奶奶家裏?”


    “不要話元朗,就算是去伊朗,都夠迴來啦?擺明是學奀仔,各行各路,飛機欖頭腦醒目……挑!飛機欖會不會也是臥底,蛋卷強做臥底就是先做拳手後做馬夫,飛機欖也是先做拳手後做馬夫……”陳東像是有重大發現一樣朝幾人叫道。


    “收聲啦,飛機欖那種人除非警隊冇人才,膽小怕死,出頭的事從不做,如何引起想要臥底的字頭重視?”霍東峻不以為意的說道:“去午睡,晚上你同我去見坤哥,把劇本交給他。”


    “哇,你的著作肯拿出來見人呀?到時方不方便捧我做男主角?我可以呀,睇下我,幾靚仔?”陳東聽到霍東峻說起劇本,頓時又調侃起來。


    霍東峻指著陳東的牛仔褲說道:“拜托,靚仔,把拉鏈拉上再自誇得不得?忍你很久,蛋卷強在這裏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


    桌上其他幾人也都笑出聲,大波泰也說道:“峻哥,是不是劇本寫出來就能拍電影,我哋幾個是不是也能被錄進去?”


    睡過午覺之後,霍東峻起床開始練習舞獅的步法,之前黎劍青教過三人舞獅的技巧,但是無論廖誌宗還是羅誌明和他自己,都從未重視過,畢竟洪義海不過是香港一間沒落小武館,不要說沒人來請館裏武師去舞龍舞獅,就算來請,館裏師傅一個,弟子三人,也隻夠一對獅子,連條龍都舞不起來,但是這次既然發現了黎劍青藏在獅頭下的八卦龍頭青,霍東峻想去見識一下香港武林百獅奪青的場麵。


    舞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中國的傳統武術更難習練,武術是單人獨練,而舞獅雖然也有單人步法練習,但是更重要的則是與人的配合,包括兩人一獅的技法,或者武館雙獅四人技法以及高難度的平地采天青,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疊羅漢。


    最常見的,就是雙人一獅的練法,不過現在沒人和霍東峻配合,霍東峻隻能自己練習獅步,獅步中單單步法分類就分為馬步,弓步,虛步,仆步,跪步,麒麟步,開合步,插步,跳步,獨立步等等,根據獅子的各種動作,需要舞獅者隨時變幻步法,霍東峻站在原地雙腿與肩同寬,雙手正握於胸前,模仿舞獅頭的動作,迴憶著黎劍青之前教授的步法。


    訓練場裏正在用沙袋練拳的陳東等人看到霍東峻站在原地不時起腳跳動,伏低縱高,都很好奇,不時朝霍東峻的方向笑幾聲,隻有癲九好奇寶寶一樣蹲在霍東峻不遠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霍東峻的動作。


    “霍東峻!”正在練習時,武館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劉美玲從外麵走了進來,朝正在癲癇發作的霍東峻輕喝。


    霍東峻停下動作皺皺眉,劉美玲雖然是他少年玩伴,但是兩間武館的多年恩怨不是少年玩伴這種關係就能化解,最主要的是,如果劉美玲來這裏踢館,霍東峻會更瞧不起劉占生,讓一個女人為武館出頭,白鶴武館傳出去會被人笑掉牙齒。


    “美玲姐?”霍東峻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對來者不善的劉美玲笑笑:“劉師傅不會是認為你能替他找迴這次的場麵吧?”


    大波泰看到突然殺進來個靚女,頓時眼睛冒光的衝上去:“小姐!你不懂敲門的?想找麻煩,我……”


    大波泰的話還沒說完,劉美玲左手朝大波泰麵門打去引對方眼神,右手一記鶴頂手“啪”的一聲,擊在大波泰的小腹!


    “唔!”大波泰捂著小腹如同蝦子一樣弓著腰退了迴去,陳東拍拍大波泰彎下去的肥厚背部小聲說道:


    “白癡,阿峻同條女有一腿,搞不好他初戀情人來的,精蟲上腦,見美女就想調戲,報應呀。”


    陳東嘴裏說話時,大春已經想要衝上去,被霍東峻出聲攔住:“大春,停手,我來。”


    “你是踢館仲是來求指教。”霍東峻甩掉手裏的毛巾,走到劉美玲的對麵出聲問道。


    劉美玲擺出白鶴展翅的起手式,緊身運動服將修長兩腿完美勾勒出來,整個人站在原地,彷佛真如一頭白鶴般隨時展翅飛起:“來替我爹報仇!”


    “十六歲時仲在街邊跳格子,美玲姐,你的功夫恐怕不會是我對手,報仇這種事不如讓你大師兄出麵,洪義海有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與女人交手,不然,我師兄弟三人,早就去將秋劍屏的武館踢爛。”霍東峻語氣平靜的說道。


    他話中的意思很清楚,白鶴武館想來找迴場子,就派夠格的人出麵,而霍東峻眼中夠格的人物,除了劉占生自己,就隻有他的大弟子林正義,劉美玲,不在他霍東峻考慮的範圍,所以霍東峻不會出手。


    “不動手?那就站好俾我打。”劉美玲雙腿蹬地,如同掠過水麵的白鶴,踩著地板朝霍東峻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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