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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一名白衣僧人懶散坐在樹下,卻見花瓣隨風飄落。


    寂寥的山穀中,冷冷清清。


    一輪皎月躍出,驚醒了棲息在山林中的夜鶯。它們驚恐的從枝頭飛起,盤旋在夜空中,發出一聲聲悅耳的鳴叫。那山間的溪水,潺潺流淌,樹下的僧人露出笑容……


    每個人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樣一幕景色。


    在安靜了片刻之後,王同皎突然大叫道:“好事,好景,好禪意!”


    武延基則露出複雜的表情,看著楊守文道:“青之,憑此一首詩,不負‘謫仙人!”


    這些人的年紀都不算太大,而且一個個都出身不凡。


    要說他們有多麽服氣楊守文?


    還真未必!


    可是這一首詩,竟讓他們有一種人在畫中遊的感受,即便是不情願,也不得不稱讚一番。


    裴巽本想要讓楊守文出個醜,卻沒想到變成了出彩。


    眼見其他幾人都開口稱讚,他這心裏麵更不平衡了,於是陰陽怪氣道:“青之,你用以前作的詩來應眼前的景,位麵投機取巧,與你謫仙人之名,怕是名不其實。”


    他第一次跳出來挑釁,除了王同皎,包括楊守文都沒有在意。


    可當裴巽再次跳出來尋釁時,楊守文又怎可能聽不出來?


    他停下腳步,看了裴巽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而武延基武延暉等人,則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和裴巽拉開了距離。


    就算是詩會,拿出舊作應景,也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今日又不是什麽詩會,楊守文請大家來他的地盤喝茶,本就是存著善意。你跳出來找事,便是你的不對。


    每一個時代,都有其特定的規矩。


    似這些駙馬,大都出身名門。有的時候對規矩更加看重。


    你要是想找事,大可以挑一個時間,亦或者你扭頭走,不給楊守文麵子。我們都能接受。可你先出了題目,人家對上來,你又輸不起,這就是你裴巽的問題了。


    對這種人,我們是不屑與之為友。


    王同皎饒有興趣看著楊守文。想要看他準備如何應對。


    哪知道,楊守文卻沉下臉,看著裴巽道:“裴先生,我和你很熟嗎?”


    “啊?”


    “青之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


    我楊守文不才,雖來自偏荒,卻也是名門之後。我父親出身弘農楊氏,我母親是滎陽鄭家有名的才女。我雖不才,十七歲便已獨自著書,十八歲已經能醉酒詩百篇。我曾在昌平抵禦叛軍。也曾千裏追殺賊寇,更為聖人找到了億貫黃金。


    父母喚我青之可以,君上喚我青之可以,長者喚我青之可以,朋友喚我青之也可以。


    可你,又算是什麽玩意?”


    楊守文可不會和你講什麽風度,直接破口大罵。


    王同皎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間,對楊守文產生了一種敬重的情緒……


    “我曾奪得武魁,如今替太子出家。


    而你。娶了公主,卻有拈花惹草。你若隻是拈花惹草也就罷了,可你藏著點啊?你倒好,還跑去公主麵前秀恩愛。你把聖人的臉麵置於何處,你把太子的臉麵置於何處?你把公主的臉麵又置於何處?


    裴巽,似你這種人,走在街上我都不想和你說話,看在公主的麵子,我請你前來吃茶。


    你倒好。卻在這裏挑撥是非。


    我有沒有真才實學,用不著你一個廢物在我麵前指手畫腳,天下人自然心裏清楚。”


    武延暉在一旁,不禁有些憐憫的看著裴巽。


    你麵前這是什麽人?


    那可是敢在聖人麵前抗旨,剛越獄前來私會公主的主兒。楊守文膽大包天之名,在洛陽可謂人盡皆知。你不過是個駙馬,而且宜城公主因你被奪了封號,你連駙馬都算不上,居然敢來找楊守文的麻煩?不過,這楊守文罵起人來,真夠勁!


    “你,你,你……”


    裴巽被罵的麵紅耳赤,指著楊守文,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是文明人,就算是彼此間勾心鬥角,也大都會保持風度,留有兩分情麵。


    可是似楊守文這樣肆無忌憚的破口大罵,而且專門朝心窩裏捅刀子,簡直是少有……裴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楊守文道:“你,你,你怎敢如此羞辱與某家?”


    “憑我楊守文‘謫仙人’之名,憑我楊青之名動兩京。


    你裴巽又算什麽東西,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這桃花峪是聖人所賜,是為楊某清修之所,非高士不得進入。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出去。”


    “你說什麽?”


    裴巽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武延基和武延暉見情況不妙,相視一眼後,便準備上前勸說。


    哪知道楊守文在草廬的木梯上驟然騰身而起,一襲僧衣飄揚,輕飄飄落在溪邊的一棵桃樹旁邊。隻見他踏步頓足,一拳砸在那桃樹的樹幹上。碗口粗細的桃樹,哢嚓一聲被他一拳打斷。


    “我現在讓你自己滾出去,若是再不自重,就休怪我動手請你出去。”


    這一拳,聲勢駭人。


    武延基已經邁出的腳,立刻又收迴來。


    其餘眾人更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原地四顧,似乎在欣賞穀中的風景。


    “楊守文,你給我等著。”


    裴巽指著楊守文,聲厲色荏喊道。


    “滾!”


    楊守文一瞪眼,厲聲喝道。


    那架勢,如果裴巽再不走,他就要對他動手了。


    楊守文可是武魁……這家夥可是經過戰場,殺氣逼人。


    裴巽還想再說兩句場麵話,但是被楊守文這一個‘滾’字,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又咽了迴去。


    他看了楊守文一眼,狠狠一跺腳,扭頭往外走。


    “青之,你這又是何必呢?平白得罪了小人。”


    楊睿交畢竟和楊守文有過交情,所以忍不住上前勸說。


    楊守文道:“你也說了他是小人,又何必勸我?我這裏乃高士匯聚之所,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又怎容得小人玷汙?不必管他,他走了,我反而覺得暢快許多。”


    說完,楊守文側身抬手道:“諸位兄長,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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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這楊青之還是個暴脾氣。”


    “嗬,若非這脾氣,又怎能做得出抗旨不遵,冒死越獄的事情?”


    王同皎忍不住輕聲說道:“聖人鍾愛青之,恐怕也正是因為他這脾氣,流露赤子心性吧。


    換做你我,恐怕是做不得這種事。”


    武延基和武延暉二人聞聽,不由得連連點頭。


    楊睿交在露台上落座之後,卻扔在責怪楊守文。


    “青之,我知道你是眼裏不揉沙子的人,可那裴巽終究是縣主夫君。你今日這麽折辱他,迴去後他必然會在縣主麵前搬弄是非。縣主那人,也是個吃不得虧的人。否則她也不可能做出割了小妾耳鼻,還差點拎著劍,把裴巽給砍死的事情。”


    “我是為她好!”


    楊守文沉聲道:“今天就是讓那廝知道,他有今日,能走進我的桃花峪,全賴縣主的麵子。


    沒了縣主,他裴巽狗屁不是。


    若縣主想不明白,那就讓她來找我吧……楊某做得這事,就不怕她過來找我麻煩。”


    說完,他拍了拍楊睿交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


    而後,他在茶船後坐下,又泡了一壺茶,分給眾人。


    對於這新奇的飲茶方式,幾位駙馬自然是嘖嘖稱奇,稱讚楊守文心思巧妙。


    不過,他們也知道,楊守文今日把他們找來,絕不隻是請他們喝茶這麽簡單,一定還有別的事情。


    “青之,你今日找我們來,一定有事情。


    先把事情說了,咱們再吃茶也不遲……若不然,我這心裏麵不踏實。”


    楊守文沉吟片刻,便點了點頭。


    他從茶船下取出一摞箋紙,然後分別遞給了眾人。


    武延暉接過箋紙,掃了一眼之後,臉色頓時大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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