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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越來越大,湖麵上的浪頭也越來越高。


    那浪潮一**湧來,拍擊在長堤上,發出隆隆的聲響,令人心驚肉跳。


    水汽彌漫,站在秋風亭裏向外望去,整個天地都好像變得有些虛幻,不那麽真實。


    楊守文的發髻被打濕,貼在臉上。


    不過,他沒有理睬,心裏在消化著呂程誌的話語。


    聽得出來,呂程誌對王元楷的評價,甚至還要高過於王賀。


    可惜這樣一個人……


    楊守文道:“既然你發現了問題,這兩日為什麽不說?”


    呂程誌苦笑道:“這種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亂說呢?如果不是趕上了這件事情,我也不敢在阿郎麵前說這等言語。王元楷這個人心很細,看上去似乎很木訥,可實際上……不過這樣一個人,還是死在賊人手中。細想來,有些可惜。”


    “是啊,這麽細心的人……”


    話說到這裏,楊守文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道靈光。


    王元楷這麽心細的人,做事必然非常小心。


    根據蘇州刺史崔玄暐的奏報,王元楷曾秘密向他呈報,說是發現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並且說準備兩日後前往吳縣向他當麵呈報。可是在他送出密報後的第二天,就被人毒害在了書房裏。這說明,賊人得到了消息,於是就果斷將他殺害。


    可這麽小心的一個人,怎可能走漏風聲?


    除非他身邊的人……


    慢著,王元楷的死因已經被查出來,包括賊人下毒的方式,也已經一清二楚。


    所以,一直以來,楊守文也沒有再去想這件事。


    可現在呂程誌說起來,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致命的漏洞。


    李瘸子在房梁上鑽了一個洞,把毒藥藏在裏麵。而後用蠟封起來。問題是,王元楷每天都會在裏麵煮茶看書,那蠟為什麽早不化,晚不化。偏偏在他送出奏報的第二天化掉呢?除非,是有人發現了狀況,於是在當天把毒藥放到那房梁上的孔洞之中,而後用一層薄薄的蠟封住。這也是為什麽當楊守文檢查房梁的時候,還能發現殘留的蠟痕。


    換句話說。蘇威,亦或者說是那些安南的賊人在王元楷身邊安插有耳目!


    想到這裏,楊守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吞了口唾沫,看著呂程誌,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也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麽在王元楷死後,崔玄暐派人前來查看,卻找不到半點線索。


    這個人,是誰?


    “阿郎,你怎麽了?”


    楊守文驀地清醒過來。抬手用力搓揉了一下麵龐。


    他從挎包裏,取出那本在王元楷書房裏發現的《吳中雜俎》,放在了亭中石桌上。


    “咦?”


    呂程誌愣了一下,旋即醒悟過來。


    “阿郎,你……”


    他話未說完,卻閉上了嘴巴。


    因為他發現,楊守文似乎有些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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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時分,大雨傾盆。


    遠處的太湖,近處的長洲苑,都被那水霧淹沒。遠看霧氣昭昭,一派朦朧景色。


    姚三郎帶著民壯,在城樓上值守。


    長洲縣城的城門緊閉,城裏更是守衛森嚴。


    魚市已經被關閉。碼頭也已經被封鎖。一隊隊巡兵武侯在街頭巡邏,表情嚴肅。


    縣城裏,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縣尉,有人過來。”


    姚三郎剛巡視完了城門,正準備坐下來休息,忽聽到身邊的民壯隊長大聲喊叫。


    他連忙起身。冒著雨走到城牆後,手搭涼棚觀瞧。


    隻見一隊人馬從遠處行來,隊伍裏還有不少車馬,看上去浩浩蕩蕩,聲勢不小。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車隊就到了城下。


    “快開城門。”


    “下麵是什麽人?今日長洲戒嚴,若無征事郎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冊你娘,我是王海賓。”


    一名小將縱馬上前,來到了城下。


    姚三郎一怔,連忙道:“王參軍,征事郎在哪裏?”


    未等王海賓迴話,就見從隊伍中行來一個人,來到王海賓的身邊,“三郎,快開城門。


    我家阿郎發現了重要的線索,已前往吳縣拜會府尊。


    車上是從蘇家查抄的重要物品,阿郎吩咐,要妥善保管……你還不趕快打開城門。”


    姚三郎認出,說話的人正是呂程誌。


    他知道,這呂程誌是楊守文身邊的幕僚,心腹!


    “快開城門。”


    姚三郎大聲喊叫,隻聽得城下傳來一陣動靜,緊跟著城門大開。


    王海賓率領官軍,押著車馬進入縣城。姚三郎披著蓑衣,從城樓上沿著馳道飛奔下來。


    “呂先生,情況如何?”


    呂程誌已經全身濕透,牽著馬,看上去非常狼狽。


    車馬從他身邊行過,上麵堆放著許多箱子。


    呂程誌苦笑道:“那賊人實在是奸猾,阿郎領我們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賊人的蹤跡。


    不但如此,連吳縣派來的蘇家使者,也都被賊人毒害。”


    說著,他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輕聲道:“那些賊人可真是狠毒,十幾條人命就這麽輕易的沒了。不過,許是他們走的匆忙,阿郎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命我送到縣衙。他帶著楊茉莉前往吳縣,說是要向府尊求援,準備再次封湖搜查。”


    “啊?”


    姚三郎也是大吃一驚,顫聲道:“沒想到蘇員外如此喪心病狂?”


    “什麽蘇員外,假的!”


    “啊?”姚三郎再次露出震驚之色,脫口而出道:“假的?”


    “還記得之前阿郎說過,他曾夜探普會寺,發現蘇威被神慧等人所害嗎?


    阿郎已經能肯定,真的蘇員外已經死了,最近咱們見到的蘇員外,是被人冒名頂替。


    不過,他們跑不了!”


    呂程誌說著。一指剛才從他身邊經過的馬車。


    “阿郎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去處,隻等他請來府尊,到時候當麵向他證明。


    對了,這些證據會放在後花園的書房裏。你找些可靠的人來。必須要嚴加看管。”


    “明白。”


    姚三郎連連點頭。


    這時候,呂程誌突然打了個噴嚏,苦笑道:“算了,我先迴去洗個熱水澡。


    這該死的鬼天氣,可真讓人頭疼。就這麽點東西。拉運迴來,可算是累死我了。”


    “是啊是啊,這雨水實在是太大了。”


    呂程誌和姚三郎拱手告別,押著車輛直奔縣衙。


    迴到縣衙後,他和王海賓商談了一陣子,王海賓旋即帶著手下匆匆離去。


    呂程誌又把楊醜兒和費富貴找來,叮嚀了幾句之後,便迴屋去了。這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再加上被雨水一澆,呂程誌覺得有些不太舒服。草草用了一頓午飯,就迴到房間裏休息。


    大雨,在傍晚停歇。


    縣城的戒嚴依舊沒有解除,不過給人感覺,好像是鬆懈了一些。


    魚市碼頭裏,人跡稀少。


    八仙客棧門口的幌子,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它垂在旗杆上,看上去有氣無力。門口那一盞氣死風燈籠輕輕搖晃著,裏麵的燭火忽明忽暗。好像鬼火一般。


    明十九縮在櫃台後,眼睛半張半閉,似乎睡著了。


    就在這時,大門蓬的被人推開。從外麵走進來一人。


    明十九激靈靈醒來,抬頭看去,就見來人身高在六尺上下,身形挺拔,體態修長。他穿著一件黑袍,頭戴帷帽。黑紗遮麵。走進八仙客棧後,他徑自來到櫃台後。


    “掌櫃,給我一間上房。”


    明十九一聽那聲音,頓時笑了。


    “上房有,客人請隨我來。”


    說著,他高聲喊道:“小五,過來看著,我領客氣去看看房間。”


    他抄起一個房牌,從櫃台後走出來,“客人,請隨我來。”


    那客人也不說話,緊跟在明十九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二樓的一間客房門口停下。明十九推開了房門,側身謙讓道:“征事郎,裏麵請。”


    他聲音很小,隻有兩人能夠聽見。


    客人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房間。


    明十九隨後跟上,把房門關閉。這時候,那客人也取下了頭上的帷帽,赫然正是楊守文。


    “明十九,你怎麽知道是我?”


    明十九咧嘴笑道:“征事郎,我明十九沒有別的本事,卻長了一雙好耳朵。隻要是我聽過的聲音,基本上就不會有錯。更別說征事郎雖說得一口好官話,卻帶著些幽州口音,頗為獨特……聽說,那西貝貨跑了?征事郎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楊守文把帷帽放在桌上。


    他坐下來,看著明十九道:“你家四哥給我留了信……那些安南人可能會狗急跳牆,雖說有小裴和楊思勖在那邊幫他,可他依舊很危險。我準備立刻動身,前往洞庭鄉。


    隻是,我對那裏是人生地不熟,所以特地來找你求助。”


    明十九聞聽,頓時笑了。


    “我家四哥果然沒有看錯人,知道征事郎是個知情義的。


    說起來,這洞庭鄉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呢,我家四哥已經有了交代……征事郎可以隨時動身,明十三會在那裏接應。到時候,她會全力配合征事郎。”


    “明十三?”


    楊守文愕然,旋即笑道:“你兄長嗎?怎地這名字聽著如此古怪?”


    說完,他便站起來,拿起了帷帽,“既然如此,那我們即刻動身,免得再有差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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