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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楊守文的想像中,大團頭應該是和蓋老軍一樣,身體強壯,氣魄恢宏。


    可是當他看到沈慶之的一刹那,不禁有些失神。


    這沈慶之看上去大約在四五十歲的模樣,個子不高,大約也就是170公分偏上,長的矮矮胖胖,一張圓乎乎的胖臉,帶著如同彌勒佛般的笑容。一身錦袍,手上轉動著一對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球。怎麽看,這沈慶之都像是北市裏的商人。


    “小人沈慶之,見過楊大郎。”


    沈慶之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快走兩步來到楊守文麵前,恭恭敬敬行禮。


    “你,是沈慶之?”


    “是啊,小人就是沈慶之。不過也有朋友喚我沈笑之,楊大郎可以隨便稱唿。”


    楊守文眯起眼睛,打量對方。


    這個人,似乎有點意思!


    這可能也就是邊塞和中原的區別。


    邊塞城市,多勇壯之徒,律法不算森嚴,是亡命之徒的樂園。在那裏做大團頭,首先就需要有一對強硬的拳頭,否則根本無法讓那些亡命之徒感到害怕。氣勢上,一定要占居上風,身手要強,要心狠手辣,才可以在邊塞之地站穩腳跟。


    而中原地區,相對平靜一些,律法森嚴。


    這裏豪強眾多,特別是在洛陽這樣的城市裏,更是權貴雲集。


    想要在這裏做大團頭,身手不重要,氣勢也無所謂,關鍵是要學會八麵玲瓏,什麽人可以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得罪了之後,又該如何解決麻煩。如此一來,也造就了兩地團頭截然不同的特質。這沈慶之,恐怕也是中原團頭的一種代表。


    “請坐。”


    楊守文想明白了這一點,也就隨之釋然。


    他微微一笑。肅手讓座。


    而那沈慶之則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坐下來,那張胖乎乎的圓臉上,更有細密汗珠流下。


    “今日小人去香山寺,不在北市。


    剛才迴來。才知道手下有瞎了眼的東西招惹了郎君。小人一聽說,連水都來不及喝,就趕來與郎君賠罪。這次都是小人馭下不嚴所致,還請郎君多多包涵則個。”


    說完,他就起身。走到門口道:“小人帶來些禮物,還請郎君笑納。”


    沈慶之一擺手,就見四個壯漢抬著一口箱子走進來。


    把箱子放下,沈慶之把箱子打開,就見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綾羅綢緞和百鋌馬蹄金。


    楊守文卻微笑不語,看著沈慶之。


    “大團頭今日去了香山寺?”


    “是啊。”


    “那不知道大團頭可否見到玄碩法師?”


    沈慶之心裏一咯噔,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楊守文站起身,走到沈慶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團頭可能還不知道。我與玄碩法師是多年的老相識。嗬嗬,我入洛陽之前,玄碩法師還讓我向你問好。”


    “啊?”


    楊守文說完,走到那箱子前,往裏麵看了一眼。


    “嗬嗬,都是好寶貝,可惜我消受不起。”


    他扭頭,對沈慶之道:“大團頭,今天在北市的事情,我本就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隨法師吃齋念佛。定是個慈善之人,又怎可能做那種拍花傷人的事情?嗬嗬,那可是要入阿鼻地獄中,受那無盡苦難的大罪……好了。這些寶貝你帶迴去,就當做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下次若再往香山寺,還請代我向玄碩法師問個好。”


    楊守文一擺手,“從義!”


    “在。”


    “送客!”


    楊守文根本就不給沈慶之什麽開口的機會,便邁步走出客廳。


    “郎君留步。”


    沈慶之頓時慌了神,想要上前阻攔。


    可是卻看到楊從義帶著兩個老軍走上前。攔住了他。


    “大團頭,我家阿郎今日有些疲乏,就不留大團頭了。”


    “這……”


    沈慶之有些手足無措。


    他看看楊從義和他身後的兩個老軍,再看楊守文的時候,楊守文的背影已經沒入門廡。


    沈慶之不禁苦笑一聲,“這送來的禮物,又怎好拿走?


    老李,你看……”


    沈慶之認得楊從義。想當初楊從義帶著一幹老軍在天津橋頭討生活的時候,也沒少和他的人打交道。那時候,楊從義還姓李,一幹老軍更是個個兇狠,沈慶之吃了不少的虧。若不是靠著他底子深厚,說不定還會被楊從義他們趕出北市。


    楊從義笑道:“大團頭,我如今已經入了楊家的門,阿郎賜我等楊姓,以後莫再喚我老李。這些禮物,阿郎既然說了不要,大團頭就算留下來,他也會丟出去。


    拿走吧!


    我家阿郎眼睛雪亮,大團頭若是想來交朋友,阿郎必然歡喜;可若是……嗬嗬,清吧。”


    楊從義笑聲落下,臉色頓時一變。


    沈慶之感到有些無奈,心裏麵更暗自叫苦不迭。


    他讓手下把箱子扛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一下低聲道:“老……楊,請代我轉告郎君,沈某今日實在是迫不得已,還請他多多包涵。上麵交代下來的事情,我一個團頭又怎敢拒絕?你也知道,在這洛陽,我沈慶之根本上不得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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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迴到庭院裏,就看到楊氏正指揮四個波斯女仆在鏟除荷花。


    “嬸娘,留下吧。”


    楊守文走上前,笑嗬嗬說道:“也不必把荷葉全都清除。我還在想,等到夏天時,欣賞一下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色。若都除掉,豈不可惜。”


    楊氏笑道:“你也要能住到那時候才行。”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就算看不到,也能請別人欣賞嘛。”


    “你倒是看得開。”


    楊氏說著,輕輕點了一下楊守文的額頭,便喝止了波斯女仆。


    而這時候,楊從義已經走進來。


    “他怎麽說?”


    楊守文漫步走上水池的迴廊上,輕聲問道。


    楊從義輕聲道:“沈慶之沒說是誰,隻說是上麵差遣。”


    “上麵差遣?”


    楊守文想了想,點頭表示明白。


    “從義,明日代我去拜訪一下沈慶之,也不要為難他,就說是郇王府的李林甫代為請教。


    還有,別太強硬了……我想那沈慶之此刻,恐怕也不會好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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