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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東宮。


    太子李顯一大早就入宮請安,太子妃韋氏正端坐梳妝台前畫眉。


    已過而立之年的韋氏,依舊美豔動人,絲毫不顯老態。她本是名門之後,乃京兆韋氏之女。李顯第一次做太子的時候,韋氏因為姿色美豔,被封立為太子妃。


    之後,她為李顯剩下一子四女,更得李顯寵愛。


    本來,韋氏身居高位,注定了一聲享受榮華。特別是李顯在嗣聖元年登基之後,韋氏立刻被冊立為皇後,可謂母儀天下,風光無限。可就在這人生最巔峰的時候,李顯得罪了武則天,被武則天罷黜,貶為廬陵王,而後又被趕出長安,前往房州。


    在房陵被幽禁期間,韋氏和李顯經曆了種種苦難。


    而他的家族,更在李顯被廢黜之後,境遇慘痛。韋氏的父親韋玄貞流放欽州,並死於欽州;母親崔氏,乃博陵崔氏之女,卻隨著韋玄貞一同發配,被欽州首領寧承殺害。


    四個兄弟,客死容州。


    隻有兩個妹妹,因逃竄而獲免,但卻下落不明。


    時隔十四年,韋氏重返神都,已不複當年的輕佻姿狂。她深知,李顯雖然被冊立為太子,但位置並不穩固。外有武家兄弟蠢蠢欲動,內有自家兄弟在旁虎視眈眈。


    你道李旦,果真就甘心嗎?


    當年李顯被貶,李旦隨後登基。


    但沒過多久,武則天登上皇位,李旦不得已禪讓。失去皇位的李旦,為了討好武則天,甚至把自己的姓氏做了更改。他改名為武旦,而後在東宮整整居住八年。


    誰料想,八年之後,武則天的確是複立了太子,但人選並不是他。


    雖然李顯迴來的時候,已經改迴原來名字的李旦表現的非常親熱。更沒有一句怨言。可韋氏能看得出,李旦眼中流露出來的不甘,以及那極力掩飾的濃濃恨意。


    這,也讓韋氏變得更加小心……


    “母親。母親!”


    韋氏梳妝完畢,正準備出門,卻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年,看年齡當在十七八的模樣,相貌俊美。姿容不凡。隻是他此刻卻顯得非常慌張,走進房間之後,甚至顧不得見禮,便開口道:“母親……”


    “盧舍那,注意儀表。”


    不等少年開口,韋氏臉一沉,厲聲喝道。


    這少年正是李顯的長子李重潤,小名盧舍那。


    之所以是叫盧舍那,也是為了討武則天的歡心。因武則天崇佛,故而李顯和韋氏幹脆給李重潤起了一個佛家的名字。李重潤聞聽。心裏一咯噔,連忙閉上嘴巴。


    李顯,性情溫和。


    而韋氏,對孩子卻非常的嚴格。


    所以李重潤不怕李顯,但是對母親韋氏,卻頗有些畏懼。


    韋氏見他穩下來,這才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宮女,沉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我與皇太孫有話要說。”


    “是!”


    宮女連忙一福。躬身退出房間。


    韋氏走到門口向兩邊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之後,這才迴身道:“盧舍那,我與你說了多少次。要注意姿容儀表。你如今是皇太孫,他日你父登基,你便是太子。


    似你剛才那樣慌慌張張,若被皇上看到,定要說你不懂禮數……以後,要千萬注意。”


    李重潤是李顯的長子。早在李顯第一次被冊立為太子的時候,就被冊立為皇太孫。


    聽了韋氏的話,李重潤一吐舌頭。


    “母親,孩兒記下了。”


    “你這孩子,這麽大了,怎地還這樣頑皮?”


    韋氏的眼中,透出一抹慈愛的光芒,輕輕掐了一下李重潤的臉頰,而後坐在榻上。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你剛才慌慌張張,到底何事?”


    李重潤聞聽,立刻收起嬉笑之色。


    他又走到門口向外麵看了一眼,這才返迴韋氏身前,輕聲道:“母親,可還記得楊守文?”


    楊守文?


    韋氏一愣,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這名字聽上去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是那家子弟?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太子讓你隨國老前往鄴縣,是要你跟隨國老學習。你不老老實實待在鄴縣,怎地跑迴來了?楊守文又是什麽人?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我就知道,母親已經忘了此人。”


    “怎麽,我應該記得嗎?”


    李重潤有些無奈,輕聲道:“母親還記得,均州武當山下,那對救了咱們的祖孫嗎?”


    韋氏聞聽,驟然倒吸一口涼氣。


    “你是說……”


    李重潤用力點了點頭。


    韋氏那美豔的麵龐上,籠罩了一層陰霾。


    “已經十二年了吧……我記得那時候你才五歲。對了,你為何提起這個名字呢?


    當年你父親到了房陵之後,也派人去打聽過。


    不過,據傳迴來的消息說,那一家人已經離開均州,下落不明。十二年了,若你不提起這個名字的話,我險些忘了這件事。這麽多年,想必他們都已經死了吧。”


    最後一句話,韋氏的語氣有些陰冷。


    李重潤咬咬牙,搖頭道:“母親,我在鄴城看到一份戰報,楊守文的名字就在其中。”


    “啊?”


    韋氏的臉上,頓時露出驚慌之色。


    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淡定笑道:“就算是,也可能是同名同姓,不是一個人呢?”


    李重潤卻沉默了,讓韋氏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盧舍那,不會那麽巧吧。”


    “那戰報上說,楊守文年十八歲,與孩兒同歲。他父親名叫楊承烈,是昌平人……我記得,母親當年派人打聽迴來的消息也說,那人的父親叫做楊承烈,對嗎?”


    “可一個是弘農楊家,一個是……”


    “弘農楊家,已經把他除名了。”


    韋氏頓感一陣頭大,坐在榻上,呆呆發愣。


    “你真的認為,是同一個人嗎?”


    李重潤用力點了點頭,“世上沒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有一個楊守文同名同姓也就罷了,又恰好有一個名叫楊承烈的父親?母親,這種巧合,你能夠相信嗎?”


    韋氏苦笑搖搖頭,站起來,在屋中徘徊……


    “那封戰報,國老可曾看過?”


    “國老身體不適,所以當天休息。那封戰報隻我一個人看到,然後就藏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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