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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頭黃牛在幾個孩童不斷的騷擾之下突然發怒,發出一聲怒吼,低下頭向孩童發起了攻擊。十幾個孩童四散奔逃,卻有兩個小孩子原本是站在旁邊看熱鬧,黃牛突然發怒衝來,他們被嚇呆了,竟邁不動腿腳,呆呆看著黃牛氣勢洶洶衝過來。


    “石頭,快跑啊。”


    有孩童大聲叫喊,可是那兩個孩子卻沒有反應。


    溪畔的騷亂,也驚動了那隊騎士。為首的騎士立刻勒住戰馬,從馬背上摘下一張黑漆弓,正要彎弓搭箭,卻看見一道人影從山路上掠過,眨眼間就跑到了溪畔,彎腰抱起兩個小孩子,順勢在地上一滾,就躲開了那頭被激怒發狂的黃牛。


    黃牛見目標消失,立刻停下轉身。


    “阿閦奴,快跑啊。”


    已經跑到山路上的幾個孩童連忙大聲唿喊。


    隻是當楊守文站起來的時候,那頭黃牛已經掉過頭,向他兇猛撲來。


    楊守文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青氣。他雙腳站定,眼見黃牛撞過來,身體猛然一側,抬手抱住了黃牛的脖子,而後腰部用力,大吼一聲,竟把那頭黃牛生生摔倒在溪畔。


    額頭上,青筋畢露。


    楊守文抱著黃牛的脖子,把它死死按在地上,手臂不斷加強力量。


    數百斤重的黃牛四肢亂彈,拚命掙紮,更發出哞哞叫聲。可是任憑它如何掙紮,卻無法掙脫楊守文的鉗製。叫聲越來越小,黃牛掙紮的力度也在慢慢的減弱……


    楊守文見黃牛不再掙紮,慢慢鬆開了手臂,站起身來。


    黃牛在地上躺了片刻,四肢一彈,唿的站起來。楊守文本能向後退了一步,警惕看著那頭黃牛。見黃牛晃了晃腦袋,然後哞哞叫了兩聲,並且把碩大的腦袋伸過來,貼著楊守文的身體摩挲,那模樣,就好像是在向楊守文承認錯誤一樣。


    楊守文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他拍了拍了黃牛的大腦袋,而後看了一眼身後那兩個驚魂未定的小孩子。


    “天不早了,趕快迴去,免得讓你爹娘擔心。”


    說完,他嘬口吹了一聲口哨,站在溪邊的那頭黃牛慢悠悠向他走來。楊守文跨坐在那頭被製服的黃牛背上,拍了拍牛頭,那頭黃牛便優哉遊哉的向山路上走去。


    直到那兩頭黃牛都上了山路,踏踩著落日的餘暉,消失在山路的拐彎處之後,兩個小孩子反應過來,站在溪畔哇哇大哭,哭聲慘烈,更在這山穀之中,迴蕩不息。


    “好個兇悍的小子,看他體型瘦弱,沒想到竟有如此神力?”


    事情發生的突然,從楊守文衝過去救下兩個孩子,到他製服那頭黃牛離開,不過十幾息的時間。騎士本打算射殺黃牛,卻不想會是這樣的結果,也不禁嘖嘖稱奇。


    他突然跳下馬,把韁繩丟給了身後的騎士,快步走到路邊。


    “娃娃,剛才那少年是誰?”


    幾個站在路邊,還有些後怕的熊孩子扭頭看去,然後迴答道:“你是誰,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這昌平,毗鄰居庸關,漢胡雜居。


    而虎穀山更是距離居庸關不遠,在這裏長大的孩子,天生有一股子野性,所以也不懼怕那騎士。


    騎士笑了!


    隻是那帷帽垂下的黑紗,遮擋住了他的笑容。


    他也不生氣,從身上的皮兜裏取出一口短劍,遞給熊孩子。


    “若你告訴我,這口短劍就是你的。”


    短劍長不過一尺出頭,綠鯊魚皮劍橋,黃銅吞口煞是漂亮。


    唐代一尺,約等於後世三十一厘米。隻看那做工精美的劍鞘,就知道這口短劍價格不菲。


    山裏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就喜歡這種玩意。


    那熊孩子眼睛一亮,想了想,伸手一把奪過了短劍,“你是說楊阿癡嗎?”


    他話音未落,就覺得腿上一疼。


    原來,旁邊的孩子聽聞他的話,立刻毫不客氣的在他腿上踹了一腳,怒氣衝衝道:“不許你說阿閦奴哥哥……山狗子,以前你吹得天花亂墜,剛才卻跑的最快。如果不是阿閦奴哥哥,小石頭他們就沒命了!我告訴你,再敢叫阿閦奴哥哥‘楊阿癡’,我們以後就不和你玩了。還有,以後誰也不許在唱那首歌,聽到沒有。”


    小孩子的心思很單純,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


    熊孩子山狗子顯然有些怕那個孩子,連忙低下頭,嘴裏嘀嘀咕咕道:“本來就是阿癡嘛……我阿娘說,他前世肯定是壞人,不然的話,好人又怎可能被雷劈中?”


    “你還說?”


    “好嘛,我不說了。”


    熊孩子閉上了嘴巴,而旁邊的孩子卻搶過那口短劍,看著騎士,滿臉警惕之色。


    “你打聽阿閦奴哥哥作甚?”


    騎士沒想到,這形式說變就變。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小娃娃不要擔心,我隻是看那少年神力驚人,故而有些好奇,所以才來詢問。”


    “哼,我告訴你,別想欺負阿閦奴哥哥。


    他阿爹是楊縣尉,如果你們敢欺負他,到時候我就讓我爹告訴楊縣尉,把你們抓起來。”


    “唔,原來是縣尉公子。”


    騎士故作畏懼狀,卻讓那孩子立刻放鬆了警惕。


    “阿閦奴哥哥一個人住在山下,他雖然有些傻傻的,卻是個好人。


    以前不管我們怎麽欺負他,他都不生氣,還陪我們玩,給我們好吃的……隻是前些日子,他被雷劈了一下。從那之後,就不怎麽陪我們玩了,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我阿爹阿娘雖然不讓我找他玩,可我卻知道,阿閦奴哥哥是一個好人。”


    騎士輕輕點頭,然後笑道:“當然,他剛才為了救人獨鬥狂牛,不是好人可做不來。”


    和孩子又聊了幾句,騎士臨走時還是把短劍送給了那些孩子。


    “將軍,怎麽樣?”


    他上了馬,身後有騎士上前問道:“那小子有如此神力,而且膽氣過人,是個人物。”


    “可惜,是個阿癡。”


    “啊?”


    “他是昌平縣縣尉之子,不知道為什麽卻獨居在這虎穀山下。


    算了,我們此次前來身負重任,還是盡量避免打草驚蛇。若你真有興趣,等事情結束了,可以找那縣尉詢問……好了,咱們再趕一程,天黑之前必須抵達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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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墜。


    楊守文騎著牛,踏著暮色,慢悠悠來到山下的村莊。


    這是一個無名小村,人口滿打滿算不過百餘人。這裏距離昌平縣城,大約有十裏左右,毗鄰官道。向北四五十裏,就是居庸關;向西北五十多裏,是一個羈縻州。


    時,聖曆元年。


    聖母神皇,也就是那位千古女帝武曌已登基七載。


    在經曆了無數次血腥殺戮之後,朝堂上的政局正逐漸走向平穩。然而已過古稀之年的聖母神皇,則呈現出遲暮之態。她坐鎮神都,掌控天下,卻始終無法平定邊塞狼煙。


    沒辦法,當初為了穩定朝局,她不得已大開殺戒。


    無數能征善戰的猛將死於莫須有的罪民之下,雖換來了朝局的穩定,卻也使得兵備廢弛。同時,由於均田製的瓦解,也使得府兵製度麵臨崩壞的局麵。而隨著一段時間內對外戰事接連失敗,更讓這位女皇對朝堂上的武將懷有莫名的懷疑。


    於是乎,女皇隻能依靠武氏族人來強化軍備,以期在未來的某一天可以扭轉頹勢。


    不過這一切,對於楊守文而言卻顯得格外遙遠。


    昌平位於邊塞,隸屬於幽州都督府。而這幽州,自古以來便是苦寒之地,和那繁華的神都,有著千裏之遙。所以,朝堂上的變化與他並沒有太大關係。也許對那些達官貴人而言,這是一個黑暗的時代。但不得不說對普通百姓來說,這個時代並不算太壞。


    楊承烈名下的兩百畝職田,就坐落在小村周圍。


    當楊守文騎著牛走進村莊的時候,就見炊煙嫋嫋,小村更呈現出寧靜和祥和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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