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小,或許是胸口劇痛的原因,我把所有的憤恨都宣泄在她那柔軟的脖子上,我甚至都不用發力,若再用勁相信我能擰斷她頸骨。


    殺了她!


    我腦子裏現在唯一的想法。


    然後呢?


    忽然有些動搖,我都不認識這個女子,殺了她對於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讓這場持續幾千年的仇恨繼續下去。


    如果這場恩怨中必須有人要死,或許這個人應該是我,既然我能通過改變過去影響未來的一切,倘若二十年前我就死在羅布泊,那後麵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更改。


    砰!


    我重重把黑甲女子扔在地上,她身體撞擊在地麵,頭盔掉落的瞬間,一頭如瀑的長發散開昏迷躺在地上,她的臉正好對著我,我在幻像中見過這張臉。


    她是一名相貌絕美的女子,因為撞擊在地,嘴角滲出一抹鮮血,猶如薄施粉黛,隻增顏色,她明明可以是溫婉動人的女子,可卻始終無法看透仇恨,我不忍看她在我手上香消玉殞。


    結束吧……


    我暗暗告訴自己,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與其永遠的在仇殺和複仇之間循環,還不如把一切都在這裏了斷,我反手握緊劍柄,用力抽出貫穿身體的長劍。


    猶如泉湧的鮮血已經浸透我衣衫,身下是一大片血泊,我虛弱的用長劍支撐住自己身體,感覺意識開始變的模糊,我曾體會過這樣的感覺,那是生命流逝到最後的感覺。


    每一次唿吸都會承受溢於言表的劇痛,整個人像是被丟棄在冰窟之中,流逝的鮮血帶走最後的體溫。


    我應該堅持不了多久,那是瀕臨死亡的溫度,我吃力的轉過身,把身體依靠在長劍上,倒下之前我必須做完最後一件事。


    沾滿鮮血的手吃力的抬起,我用最好的氣力試圖釋放出所有的能量,我必須要摧毀廣場下的月宮九龍舫,這是我責無旁貸的責任,也是對神最後的交代。


    掌心中爆發出刺眼的強光,整個廣場被籠罩其中,頃刻間四周的一切都在地動山搖,大片大片的地麵在強大的毀滅之力下破碎坍塌,直至隱藏在下麵的船塢完全呈現在我眼中。


    我毫不猶豫的扔掉支撐虛弱身體的長劍,偏偏倒倒努力讓自己站穩,另一隻手也抬起來,這就是我最後的使命,摧毀停泊在下麵的月宮九龍舫。


    就在我最後一次想要釋放身體中所有能量的那刻,脖子被人從後麵緊緊箍住,我掌心明亮的光芒照射在那黑色的護甲上,她居然還能從地上爬起來,看得出她和我一樣鍥而不舍。


    我已經沒有氣力從她手臂中掙脫,隻是在她和我身體觸及的時候,即便隔著鎧甲,但我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總感覺和她似曾相識,隻不過我怎麽也記不起來。


    我無力的靠在她身體上,隻有這樣我才能站穩,根本沒有想去理會她,咬牙堅持著抬高手,再高一點我就能摧毀這場恩怨的根源,我就能用另外一種方式結束著幾千年的追逐。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冰冷決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的頭就貼在我耳邊。


    “你說的對,我們都有各自的使命,亦如你會不惜一切摧毀這艘船和獵殺船上的人,而我的使命就是……在任何時候尋找一切機會殺掉你!”


    呲!


    她話音一落,我隻感覺後背傳來的刺痛,她把利器刺入我身體,動作是那樣幹脆有力,甚至都不讓我掙紮,多麽可笑的結局,我選擇了放棄仇恨,可代價是被仇恨所殺戮。


    解天輝警告過我,或許是我太自負,妄想一己之力去化解恩怨,現在終於明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惜為時已晚,她在我身上留下兩處致命的傷,我的手已經無力再抬起,很清楚自己沒有再去摧毀月宮九龍舫的能力。


    但我卻還能和她同歸於盡,我抽搐的蠕動嘴角,手吃力的伸向耳邊的那張臉,手臂上的鮮血抹過眼睛,視線變的一片血紅。


    “這,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我大口的喘息,終於挺會到仁慈和憐憫的代價。“好!那我和你就在這裏黃沙埋骨吧。”


    我的手已經觸碰到她臉上,她似乎遠比我要堅決,她應該清楚我即便無法摧毀月宮九龍舫,但絕對還有摧毀她的能力,但她卻把我箍的更緊,背後的利刃更用力透入我身體。


    似乎隻要能看我死掉,她會在所不惜甚至是付出自己生命,我身體痛苦的向下癱軟,任憑我手觸及在她臉上,她卻紋絲不動,但突然我心裏一驚,就在我觸摸到她臉那刻,指尖莫名的抖動一下。


    那是好熟悉的感覺,身後明明是一個千方百計要殺我的人,但我卻感受到親切,那張臉我絕對在什麽地方觸及過,而且還不止一次,就是這樣的感覺,讓我瞬間失去了想要殺掉她的想法。


    手無力的低垂下去,但身體中那成一直縈繞我的光暈卻突然出現,而且越來越明亮,感覺身後的女子完全無法抵禦那光暈的威力,當光芒突然明亮刺眼的那刻,她硬生生從我身後被彈飛出去。


    失去支撐我頓時虛弱的倒在地上,抹在眼睛上的鮮血遮擋了視線,我在一片血紅中看見異常明亮的光芒籠罩著四周,但我一句沒有動彈的氣力,眼睛漸漸無力的在閉合。


    我再一次被拉迴血紅的混沌之中。


    朝歌……


    耳邊有聲音傳來,似乎距離我很遙遠,漸漸變的清晰,炙熱的空氣和凜冽的風沙也隨之消失,當眼前的血紅開始淡淡的消散,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又迴到那間密閉的石室之中。


    身後是熟悉的麵孔和擔心的唿喊聲,我迴頭茫然的看著他們,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很冗長的夢,隻不過那夢境太真實,以至於到現在我很能感覺到胸口和後背的隱痛。


    我慌亂的扯開衣衫,裸露的胸口中一道清晰可見的疤痕。


    我神情驚愕的脫掉衣服,背對著葉九卿他們,聲音顫抖的問:“我後背是不是有傷疤!”


    “朝歌,你怎麽了,後背的確是有印記,不過那不是傷疤,是胎記,我把你帶迴四方當鋪的時候就有了。”葉九卿說。


    我呆滯的愣在原地,手無力的低垂下去,事實上一直以來,我也以為胸口的印記是胎記,可現在才明白,那是曾經有人留在我身體上的傷口。


    那根本不是夢!


    那是我曾經真真切切經曆過的事。


    我完全陷入令人混亂的思緒中,都忘記四周還站立的青銅蚩尤,我明明是在接受神的試煉,直到那些青銅蚩尤眼睛中射出的紅光消失。


    沉重的腳步聲又在石室裏響起,青銅蚩尤步伐一致的向後退,重新迴到之前站立的地方。


    轟!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試煉之牆緩緩的開啟,通往魔國的道路重新出現在我們眼前,明亮的光線照射進來,亦如我最後看見的強光。


    “你怎麽做到,居然通過了試煉。”其他人欣喜的圍上來,葉知秋拉著我手興奮不已。


    “你怎麽了?”宮爵注視著我,神情有些擔心。


    我麻木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搖搖頭,無力的迴答:“沒什麽……”


    成功了嗎?


    我成功的開啟了試煉之牆,可我低頭看著胸口那道形同胎記的傷疤,心裏很清楚,既然我又重新迴到這裏,那隻說明其實我失敗了。


    我本來是有能力改變一切的,原定的計劃中核爆會摧毀古城的保護罩,同時也能摧毀顧遠山和宮羽他們。


    我需要做的僅僅是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然後再進入沙海古城,二十年前真正的我應該不會想到毀掉月宮九龍舫,而是上麵裝載的水晶,再鏟除掉那名黑甲女子。


    這一切對當時的我來說簡直輕而易舉,這本是該在二十年前就結束的事,但我卻改變了最好的結果。


    我不知道這個循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但唯一可以肯定,我絕對不是第一次重返二十年前,我每改變一個細節都會影響到將來,比如我救了顧遠山和宮羽,導致117局繼續的存在並且發展。


    而我想要化解恩怨,不忍殺掉黑甲女子,可結果我被她反殺,當然我最終並沒有死在沙海古城,這中間應該還發生了什麽事,但想必那就是導致我失去所有記憶的關鍵。


    神的試煉……


    我望向那六個青銅蚩尤,終於明白真正試煉的內容,青銅蚩尤把我重新送迴到二十年前,目的是為了讓我彌補過失,並且終結一切,這樣的機會想必隻有一次。


    可最終我還是失敗了,我依舊錯誤的選擇了結果,雖然一切看上去都沒有改變,但我心裏開始有一種不安,我擅自改變了結果勢必會承受意想不到的後果。


    這或許就是十二將神迫切的讓我重返魔國的原因,我揉了揉額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的還是那個反殺我的黑甲女子。


    為什麽她會讓我感覺到熟悉和親切,那絕對不是我和她之間該有的感覺,我下意識觸摸著胸口的傷疤,這次試煉並非全然是失敗的,至少我以後再不用去妄想化解這段世仇。


    解天輝說的沒錯,我們和月宮九龍舫上的人,隻會有一種關係。


    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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