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拿著魚竿想去告之宮爵他們,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一個人去,至於原因讓我都有些矛盾,一直以來不管什麽事我從來不會隱瞞他們,可自從宮羽被殺以後,我明顯感覺到宮爵心裏有被點燃的仇恨。


    這種感覺我能體會,他把這種憤恨牽連到所有可能和解天輝有關的人身上,可事實上,我卻始終找不到去仇視這些人的理由,不管是解天輝還是卓明風,他們曾經都奮不顧身護我周全,最奇怪的是,和他們在一起,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我慢慢退了迴去,收起魚竿一個人前往驪山,繞到後山又看見那處尋常的農家院落,裏麵雖然陳設簡單,可收拾的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繞過院落後麵是一灣水潭,老遠我就看見一個人坐在湖邊,心裏莫名的激動,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見到卓明風,等我走進時,湖邊的男人轉過身,臉上透著剛毅的笑容,紮在腦後的馬尾,讓他看上去放蕩不羈。


    解天輝!


    我沒想到在這裏看見的人居然會是他,我愣在潭水邊,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很矛盾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去麵對他,宮爵為了給宮羽報仇,誓死解天輝,我把宮爵當兄弟,他的事也是我的事。


    解天輝就坐在我麵前,按道理我該義無反顧幫宮爵報仇。


    “還想著殺我呢……”解天輝突然笑了,依舊輕狂,一把匕首被他遞到我麵前。


    然後裝過身全神貫注的望著水上的魚漂,他的後背完全暴露在我麵前,匕首就在我觸手可及的位置,他似乎根本沒有防範的意思,我遲疑了一下拿起匕首,就抵在他後背一寸的地方。


    解天輝紋絲不動,我卻找不到下手的理由。


    哐當!


    我扔掉匕首,無力的歎口氣。


    “難道偷得浮生半日閑,既然不想殺我,不如坐下來陪我釣釣魚。”解天輝頭也沒迴,聲音從容。


    “不是不殺你,我親眼見你死過,可現在你卻活生生坐在這裏,反正我也殺不死你。”我無力的苦笑。“我上次來這裏,看見的是卓明風,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解天輝笑著反問。


    “你認識卓明風?”我話一出口就知道這話問的有多幼稚。“你當然認識卓明風,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什麽很有意思?”解天輝問。


    “我就像一個牽線木偶,而線頭就在你們這些人的手裏,你們想我怎麽做,隻需要提一提手裏的線。”我慢慢拿起旁邊的魚竿,一邊穿魚餌一邊自嘲。“這樣操控我去做這一切,是不是很有意思?”


    “今天你能一個人來,想必不找到答案不會離開,你知道我從來不說謊,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解天輝笑意斐然。


    “你到底是誰?”我單刀直入。


    “解天輝啊。”


    “你這是搪塞,我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我一本正經問。


    “那就麻煩了,時間太久,我用過的身份太多,到現在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你想問什麽時候的,你得說清楚。”解天輝一臉痞笑。


    “……”我一愣,還真沒料到他會直言不諱。“我查過你的底細,有據可查的能追溯到明代,你先祖叫解正,是雷營衛千戶,也就是當年在碣石宮中圍剿倭寇的人,解正戰死在碣石宮,屍首被戴金絲麵具的男人帶迴去,解正的兒子解瑞世襲千戶一職,後來負責掌管北鎮撫司,可解正和解瑞的文書筆跡居然和你的一模一樣,這是為什麽?”


    “這麽簡單的問題,其實你早就知道答案,何必還需要問我。”解天輝輕鬆自如迴答。


    “不,這絕對不可能,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名字不過是一個稱謂而已,我之前就說過,我有太多的身份,當然也有太多的名字,解正也好,解瑞也好,到現在的解天輝,改變的不過是一個名字,但承載這些名字的都是同一個人。”解天輝慢慢轉過頭笑著迴答。


    ……


    解天輝說的沒錯,這個答案其實我早就猜到,隻不過一直不敢肯定,即便現在從解天輝嘴裏說出來,我還是瞠目結舌呆滯的望著他。


    “你,你到底是誰?”我吃驚的問。


    “我倒是還有一個名字,一直沒有變過,或許這個名字你應該知道一些。”解天輝淡淡一笑。


    “什麽名字?”


    “亡神。”


    ……


    我猛然站起身,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目瞪口呆望著和我對視的解天輝,命理中,亡神入命者,麵有威儀、足智多謀、處事嚴謹、斷事如神,是一個真人不露相的人。


    當這兩個字從解天輝嘴裏說出來,卻足以讓我震驚,亡神也是紫微十二將神之一,解天輝就是入地眼其中的亡神。


    “你是入地眼的人?!”曆來對於入地眼的傳聞頗為神秘,幾百年來從未有誰,知道入地眼中紫微十二將神真正的身份,萬萬沒想到,對麵的男人居然是入地眼之一。


    “不可能,入地眼手腕上都有三眼麒麟的紋身,用來辨識相互的身份,我查看過你手腕,並沒有紋身。”我搖頭說。


    “你也經曆過很多事了,說起來你腦子挺好用的,你捫心自問,手腕上有紋身的才是入地眼,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為入地眼,幾百年的時間,無人知曉入地眼的來曆,你單憑手腕上的紋身去判斷豈不是笑話。”


    我仔細一想,的確太過荒謬,入地眼身份背景神秘,絕對不會留下破綻,而且這十二個人之間相互是認識的,根本不需要辨識,看起來三眼麒麟紋身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


    “卓明風呢?”我追問。


    “他是華蓋,這一點想必在碣石金宮你已經猜到。”


    “可在萬象神宮中,他舍身救我時,我明明在他手腕上看見過三眼麒麟的紋身。”我一臉詫異的問。“他既然也是入地眼十二將神之一,為什麽他會有紋身。”


    “你看見的未必都是真的,有時候,或許是故意讓你看見呢……”


    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慢慢直起身,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張大,那聲音高傲孤絕,曾經我厭惡過這聲音,但後來發現,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很懷念,本以為再也聽不到這聲音。


    我緩緩轉過頭去,身後的男人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臉,一襲白衣透著卓爾不群的氣質,棱角分明的猶如是被雕刻出來,銳利深邃目光波瀾不驚看著我。


    “你,你不是已經死在萬象神宮?!”我驚詫的蠕動嘴角。


    “他不也一樣死在碣石金宮,他現在能坐在這裏,為什麽看見我會這樣驚慌失措。”卓明風看看解天輝,傲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卓明風坐到潭邊,拿起魚竿和解天輝雲淡風輕專心致誌垂釣,我愣在原地,來迴看著左右兩邊的他們,傳聞中最神秘的入地眼,其中的華蓋和亡神就這樣泰然處之的坐在我身旁。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我親眼目睹確定一命歸西的人,如今卻死而複生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我麵前。


    我一直試圖揭開入地眼的真相,可真等到證實的時候,並沒有絲毫的快感,反而更加的疑惑,我慢慢坐到兩人的中間。


    “還有誰,除了你們兩個人之外,十二將神中另外的十個人都是誰?”我吃驚的問。


    “倘若在很早之前,你還沒開始接觸到所有的事,我去四方當鋪見你,就站在你麵前告訴你,我就是入地眼其中的華蓋,你會相信嗎?”卓明風不慌不忙反問。


    我眉頭一皺,細細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應,應該不會相信。”


    “那不就對了,很多事要你自己去摸索,真相隻有自己找到才會清楚。”卓明風淡淡一笑。


    我看向解天輝,希望能從他嘴裏得到答複。


    “看我也沒用,我雖然不說謊,但不代表什麽都會告訴你。”解天輝專心致誌望著魚漂說。


    “那你為什麽要殺宮羽,她和你無冤無仇,你在碣石宮三番五次救我,我看你絕對不會是濫殺無辜之人,你殺宮羽總該有原因吧?”


    “你這話本身就問錯了,我沒有殺宮羽。”解天輝意味深長迴答。


    “我親眼看見你動的手,你還能抵賴?”


    解天輝指著水邊一條死魚心氣平和說:“這條魚因為缺水,死在岸邊,你說它的死和我有沒有關係?”


    “沒,沒有。”我不明白解天輝答非所問的原因,茫然的搖頭。


    解天輝二話沒說,拾起之前被我丟棄的匕首,插入死魚的身體,抬頭問我:“現在我刺了這條魚一刀,你認為它的死該算到我頭上?”


    “當然不算……”我一怔,突然反應過來,大吃一驚看著解天輝。“你,你意思是說,宮羽早就死了?”


    “宮羽不是告訴過你,她去過羅布泊的共鳴區,而且還遭遇到空投的核爆,她二十年前就該死在羅布泊的,我不過刺了一個死人一刀,宮羽的死和我沒什麽關係,真正殺她的並不是我。”解天輝笑的輕鬆。


    “那殺宮羽的是誰?”我驚愕的問。


    卓明風和解天輝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我。


    “有些事情,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好,我如果是你,不會想知道殺宮羽的是誰,不過,用不了多久,你應該就會發現,到底是誰殺掉宮羽,隻不過……有時候事實很難讓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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