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雙手裏的煙杆慢慢熄滅,香堂之中陷入長時間的寂靜,屠雙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挨著把我們掃視一遍,然後把煙杆放在旁邊,起身走到我和葉知秋身前,背著雙手繞了一圈後,又走到堂外。


    “朱七哪兒你們也去了,鹿走溝也探了,顧掌櫃的買賣做的大,都做到我關中來了。”


    屠雙話一出口,我立刻就聽出他言外之意,忽然發現今天的一切其實都是有預謀的,什麽送帖子、開香堂和興師問罪,不過都是幌子。


    屠雙雖然歹毒,但能在這行當立足當龍頭,想必人不會傻到哪兒去,他抓到葉知秋,即便葉知秋真的亂了規矩,屠雙何嚐不清楚葉九卿的為人,這真要是葉知秋在他手上有什麽三長兩短。


    宮爵還真不是嚇唬屠雙,葉九卿把葉知秋看的比自己命還重,什麽規矩和葉知秋的安危比,根本不值一提,葉九卿要是來尋仇,那就是真正的過江龍,屠雙即便是地頭蛇,估計也扛不住葉九卿硬拚。


    到現在我才明白屠雙的真正意圖,他是衝著青丘玉墟來的,不過看得出,這裏的人,除了他之外,沒有誰懂宮爵說的這四個字。


    屠雙不傻,這麽重要的寶藏,他若直截了當的來問我們,肯定會被搪塞迴去,所以他就用這個辦法,逼我們自己說出來。


    “既然雙爺想談買賣,用不著搞這麽多事,言語一聲,什麽事咱們台麵上說清楚就是。”我一邊解開葉知秋身上的繩索一邊淡淡說。


    “葉九卿可是鳳凰,無寶不落的鳳凰,他能讓顧掌櫃搭手,接下他經營幾十年的四方當鋪,想必顧掌櫃青出於藍,按照規矩,在我地界動土,見者有份也是應該的。”屠雙走了迴來,停在我麵前冷冷說。“就是不知道顧掌櫃打算怎麽談。”


    “二一添作五,找到地方,一碗水兩家分著喝。”我脫口而出。


    “爽快,顧掌櫃是性情中人,之前是多有冒犯。”屠雙坐迴到椅子上。“這個什麽青丘玉墟,我也挺感興趣,不妨就說來聽聽。”


    並不是我想告訴屠雙,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而且鹿走溝留下的那些探洞,不用說,也應該是他派人探的,看起來,他和我們找的是同一個地方。


    雖然屠雙言語漫不經心,看似無所謂,可我發現他似乎對青丘玉墟特別的在意,越是掩飾反而越是欲蓋彌彰。


    “雙爺是圈裏數一數二的人,不瞞雙爺,來關中我們打聽了一圈,沒人知道青丘玉墟,瞧著雙爺應該是知道些什麽。”我把話丟給屠雙。


    “人老了,心還不安分,聽不得什麽寶,也見不得金銀,但凡這些東西就讓我心癢,你們說的這個我不清楚。”屠雙重新拿起煙杆,不慌不忙往裏裝煙絲,埋著頭輕描淡寫說。“還得聽顧掌櫃說道說道。”


    “雙爺,既然一碗水兩家喝,事可得先說清楚,有些東西知道的多了,並不見得是好事。”宮爵慢慢走進香堂。


    屠雙抬起頭,目光狡黠的盯著宮爵,忽然笑出聲:“我都這歲數,今兒躺下去,明兒能不能起來還不清楚,你認為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宮爵和我對視,他向來穩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一定有數,這一次為了救葉知秋,主動說出青丘玉墟,我開始還認為他貌似,不過仔細想想,宮爵這樣做應該有其他原因。


    “那我在雙爺麵前就不藏著掖著,我們幾個人去過碣石宮。”宮爵大方的坐倒屠雙旁邊。


    “碣石宮毀了千年,有什麽好去的。”屠雙一邊點煙一邊問。


    “真正的碣石宮。”宮爵加重語氣。


    屠雙擦燃的火柴懸停在煙杆前,眼角抽搐一下轉頭看向宮爵:“真正的碣石宮?還有假的?”


    “東海之濱的就是假的,或者說是秦帝掩人耳目,修建起來迷惑世人的。”宮爵點點說。


    “那真的又在什麽地方?”屠雙一愣問。


    “海底,修建在海底的金山之中。”宮爵很平靜的迴答。


    屠雙和宮爵對視,突然笑了,嘶啞的笑聲異常刺耳,他似乎並不相信宮爵說的話,宮爵從身上拿出三張錦布,那是我們從紀林身上找到的,推到屠雙的麵前,宮爵也跟著笑,而且笑的很愜意。


    屠雙用指頭把錦布撥到麵前,越看神情越吃驚,火柴燒到手指,他一抖才迴過神,扔掉火柴,連忙拿起錦布認真翻閱。


    “修建在海底金山之中的碣石宮……”屠雙那隻僅存的眼睛透著貪婪的光芒。“你們真找到這地方了?”


    我和田雞還有宮爵不約而同的點頭。


    “碣石金宮在海底,你們去遼東居然找到這樣的地方?”葉知秋興奮無比站到我麵前。“在,在什麽地方?”


    這話本來該屠雙問的,我都忘了葉知秋還在這裏,看著她興奮異常的樣子,目光中的期盼遠比屠雙純粹的多。


    田雞開始撓頭,我從嘴角擠出一絲苦笑:“毀,給毀了。”


    “毀了?!”葉知秋目瞪口呆看著我,她現在的樣子,才是我熟悉中的葉知秋。“你們怎麽到一處地方就毀一處啊,地上的毀了,地下的也給毀了,海底的也不放過,你們幾個和遺跡有仇啊。”


    “不毀命都保不住,還能站這兒和你說話啊。”田雞撓撓頭說。


    “碣石宮給毀了,那金山呢?”屠雙單眼一眯問。


    “雙爺,碣石金宮您就別惦記了,我們能撿迴一條命已經是萬象,那個地方如今已經沉入海底深淵,告訴您地方,也不會有收獲。”宮爵雲淡風輕說。


    “既然一處被毀的地方,告訴我這些有什麽用?”屠雙多少有些失望,放下錦布重新點燃煙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var cpro_id = "u2693893";</script><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cpro.baidustatic/cpro/ui/cm"></script></a>


    “雙爺,碣石金宮雖然失之交臂,可我們卻找到金宮中隱藏的秘密。”宮爵說。


    “什麽秘密?”屠雙吸了一口煙問。


    “秦帝不惜在東海之濱修建一座碣石宮,就是為了掩飾海底金宮中藏匿的秘密,秦帝曾經在關中修建過一處神廟,據說神廟裏有堆積如山的寶藏。”宮爵似乎沒有打算隱瞞絲毫。


    “再多的寶藏還能比一座金山多。”屠雙似乎並不敢興趣。


    “那是雙爺不清楚,這座神廟中供奉著什麽。”宮爵從容不迫說。


    “供奉著什麽?”


    “神。”


    屠雙冷冷一笑,瞟了宮爵一眼:“既然是神廟,供奉的當然是神,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可以被喚醒的神!”宮爵笑的更愜意。


    屠雙笑的聲音更大,但看著宮爵,漸漸笑聲凝固在臉上,吐了一口煙霧,葉知秋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估計還沒反應過來,宮爵這話真正的含義。


    “雙爺,這座神廟要是能找到,可不是什麽金銀能相提並論的,倘若咱們把神給喚醒……”宮爵把頭往屠雙麵前探了探。“您想要什麽都能心想事成。”


    “等會,什麽神?”葉知秋拉著我手追問。


    “說來話長,我們在碣石宮發現神存在的線索,神並非是虛無縹緲的,而是真正存在,就連秦帝一統天下都和神有關。”我簡短向葉知秋解釋。


    估計這話從誰嘴裏說出來,葉知秋都會嗤之以鼻,不過她最相信的就是我,何況她親自經曆過萬象神宮中的一切,吃驚的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神廟在什麽地方?”屠雙問。


    “在碣石金宮我們看見一個地名,鳳阿嶺。”


    “阿房宮,神廟和阿房宮有關係?”屠雙叼著煙問。


    “阿房宮也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不過是為了掩飾神廟的修建,我們推測神廟和長城有關,但具體的位置,現在還不清楚。”宮爵和盤托出。


    “你們在碣石金宮就找到一個地名,就敢說有一座供奉著真神的神廟,我年紀也不小了,聽過的傳聞想必比你們要多,可這麽荒誕離奇的倒還是頭一次。”屠雙在煙霧中瞟著我們。“我憑什麽要相信你們,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聞上浪費時間。”


    “雙爺這話我就不懂了,雙爺是見過世麵的人,我們是從碣石宮中找到的線索,才推斷出神廟在關中,鳳阿嶺這三字,其實隱藏著其他的秘密,我們千辛萬苦才解開。”我淡淡一笑看著屠雙。“可怎麽也比不上雙爺,居然能在鹿走溝打下那麽多探洞,咱們在找的是同一個地方,雙爺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屠雙默不作聲抽了幾口煙,我又聽見他刺耳的笑聲。


    “今兒招待不周,三天之後,我在醉仙樓擺酒,給顧掌櫃和各位接風洗塵,還望各位賞臉。”


    屠雙說完指著門口說了一句不送,我們也不停留,帶著葉知秋就出來,走了好遠,我轉身問宮爵,為什麽要把所有的一切全告訴屠雙。


    “我警告過他,有些事知道多了不見的是好事,入地眼為了保守神廟的秘密,不惜死守碣石宮,可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全都會不得善終,我說給屠雙聽,他既然嫌命長,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宮爵淡淡一笑說。“入地眼守護的這個秘密,一直到現在都在延續,我想屠雙這一次是遇到麻煩事了。”


    “借刀殺人。”我恍然大悟,不過宮爵說的一點都不錯,入地眼不會讓神廟的秘密外泄,誰知道這件事,無疑離死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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